书名：小叛逆[娱乐圈] 作者：顾暖色 文案： 蔚溪第一次导电视， 当红小鲜肉强势闯进她酒店：“蔚导，我可以演这部戏吗？” 蔚溪第一次导电影， 身为男二的小鲜肉再次敲响她酒店门：“蔚溪，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 蔚溪第一次拍综艺， 人设糊了的老腊肉躺在她床上：“溪溪，我也想参加。” 第二版： 周简声第一次参加试镜， 坐在中间的女导演，红唇微张，目光清冷：“我觉得他不行。” 周简声红了脸，虚心求教：“哪……哪儿不行？” “……” -- 女主导演，男主明星。 正儿八经导演与面瘫演技小奶狗 日更，HE，双C，甜文，无虐。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蔚溪，周简声 ┃ 配角： ┃ 其它：娱乐圈，导演，小奶狗 第1章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苏老师，你听我说……” “不，我不听……我不听……” 这是《我喜欢夏天也喜欢你》的拍摄现场。 蔚溪戴着耳机，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目光越来越冷，最后落下两个字：“重拍。” 导演不满意，男女主各自收起表情和动作回到现实。侯在一旁的助理、化妆师、道具师、服装师匆匆将两人围住，补妆、做细节。 女主角叫胡穗，是当红二线的小花，很能抗“收视”，片酬按千万算。 她接过助理送上来的茶，细细抿了一口又递回去。化妆师见状，立刻拿了支口红过来跟她补妆。 助理跟着她几年了，有些郁闷地说：“已经拍了七八次了，还要NG多久啊？” “看导演的心情呗。”她懒懒一笑，朝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男主角抬抬下巴，“是不是？” 男主角宋均也是当红明星，粉丝庞大，在微博上基本没什么黑料。 早些年走偶像剧，年纪稍大就慢慢转型，走实力派了。据小道消息说宋均之所以接这部青春偶像剧是为了还恩。 至于承了什么恩，什么情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了。 宋均是个很沉稳的人，对于胡穗这种“不太善意”的话能不接就不接。所以他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拿起剧本慢慢看。 周围有新人小场务一边儿忙手头事儿，一边儿小声地说：“宋老师真的好努力啊。” “果然是男神唉。好喜欢他。” 两人小声又八卦地谈论着，周围的老面孔场务干自己的事儿，没搭腔，也当做没有听到。 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听过无数次了，自然也说过。 《我喜欢夏天也喜欢你》是一部校园剧，还没官宣前，拍摄宣传海报和定妆照不小心泄露了。照片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被角度刁钻的网友发现是主角两人是宋均和胡穗。 因为两人演过一部电影，是男二和女二，在剧中很有CP感。 官宣后，果然是宋均和胡穗，这让两家的“CP粉”更加疯狂了，喜闻乐见，话题都炒了一波又一波。 所以两人的组合让电视剧未播先火。 当然，这没什么好提，因为每年就有数不清的当红流量拍的青春剧、都市剧；暂且不提质量，但收视率都很不错。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剧换导演了。 电视还没开拍原先的商导演出了车祸，现在都在医院抢救；大伙儿都会以为替补导演是副导演，没想到来了个年轻女娃娃。 叫什么？ 叫蔚溪。 说是拿过国外的电影奖，但是没在国内飘起什么水花，反正是冷门小奖。胡穗搜过她，微博粉丝只有三千个。 在芸芸众生的娱乐圈，小到尘埃里了。 换导演前投资大佬跟她打过招呼，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叫她以平常心对待。她确实也没怎么在意，按照以往一样演就可以了。 只是她没想到蔚溪这么难缠，单是第一集的一幕就拍了不下十遍。 她自认为演技还可以，不然媒体也不会写她能抗“收视”了。 现在这年头大伙儿真的不在意质量了，看看特效布景和服装，最重要的偶像，就没什么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胡穗也有些恼了，但还是压着脾气继续拍。 因为这是剧组，又是信息时代。稍不留神你的丑样不到第二天早上，凌晨就出现在众人的手机屏幕上了。 所以没有人会犯蠢，顶多抱怨抱怨也就算了。 胡穗抬眸看看坐在监视器后的女人。 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头发不是很长，披着齐肩，现在为了方便随意地绑着。 她的手里拿着剧本，时不时和编剧谈论。 长相么？眉眼清冷，一直端着，长得有些装，说话也是压低了音，真的挺装的。 但看起来也挺有职业范儿的，胡穗嗤笑一声，低头刷微博。 “这个地方女主为什么要去找男生麻烦？就因为对方说她小心眼吗？” “也不是，”编剧解释，“因为女主是天子之骄，受不了落差很大的对待。” “是这样讲，但是——”顿了顿，“我建议加个反转引子。不然显得突兀，女主也不讨喜。” 蔚溪说着，继续看剧本，看到某页，她又说，“这个地方说不通。” 编剧有些为难：“蔚导，这是商导特意加的……” 特意两个字咬得很重。 “噢。”她这样一说蔚溪也就不说话了，低下头来写写画画。 十分钟后，蔚溪把剧本递给编剧：“照这样改。” 编剧一愣，接过剧本正准备想“特意提醒”，蔚溪已经起身了，朝众人打手势：“开始。” 大伙儿各就各位，继续重拍刚才那一幕。 编剧只好把话咽回喉底，只是他看完旁边的批注，突然发现这样改更合适。 男女主角在剧里演的是两个老师，女主是数学老师，男主是班主任兼历史老师，凑在一起很有反萌差和CP感。 第一幕是男女主的争吵误会戏，所以需要演员表现出很大的情绪波动。 蔚溪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她真的很不满意。 已经NG了七八遍，主角的两人情绪都有些僵硬了，但还是拍完了。 拍完这一幕，换场地拍第二幕。 场地在教室，夏日的风吹进教室也是一股燥热。 电扇悠悠地转着，班里坐满了闹哄哄的学生，吃零食的，打闹的……剧本上将学生时代的那些小互动、小清新、小浪漫展现得格外撩人。 但画面上没有显示一丁点儿出来。 蔚溪喝了一口水，目光盯着监视器，捏了捏耳朵，将耳机移了移。 副导演哈腰站在她的旁边，看看监视器里的画面，又看看蔚溪，将她的小动作看得分明。 相处不到半日，他清楚地明白小动作的意思。 相当——不耐烦。 他心想前两人难哄，后一个更难哄。 可是他谁也得罪不起。 “蔚导……” 蔚溪听见副导演的声音，她拿下耳机，扣在桌上，口气很平静地说：“先休息一会儿吧。” 副导演急忙喊卡，群演散去，很快教师就空了。 胡穗慢悠悠地整理头发，宋均的神色也有些不好了，但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坐在一旁朝助理伸出手。 机灵的助理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眼生的人，他立刻递上一根烟。 胡穗本来准备出去，见状，也朝宋均的助理伸出纤细的手，意思是给我来一根。 助理看看宋均，后者没理，他赔笑着把烟盒递给胡穗：“穗姐给。” “欸。”胡穗拿了一根，把烟盒扔回助理手里。 烟含进嘴里，点燃，她吸了一口，余光瞟到一个身影，她不轻不重地“嗬”了一声。 教室前门被机器挡住了，只有后门才能出入。 除了主演两人在后门抽烟，其它人都散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玩游戏。 蔚溪神色如常地从他们身边经过，那声不轻不重的“嗬”声传进耳里，但是很快就像一阵风一样被她带走了。 她走到走廊外，隐隐听到身后的声音：“装什么装。” 暑假期间，学校因为要拍戏清了场，除了剧组的人，整个校园空无一人。 因为教室里没有空调，蔚溪穿着白衬衣，热得后背的衣服湿了，有些贴肤，露出隐隐的蜜色。 外面果然比教室里凉快，她走下楼梯，穿堂口的风吹在脸上，令人清醒点儿，她呼了一口气。 走到一楼，来到操场。 快到下午了，落日西沉，彩云缠绕着夕阳，天空呈现火红色的一片，格外好看。 蔚溪坐在长椅上，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悄悄偏头，挡风点燃。 她是在留学的时候学会抽烟的，那边学习压力挺大的，得没日没夜地拍摄剪片子。 室友们个个都是烟民，偶尔熬夜，烟抽完了，只剩一根烟还会四个人分。 一人抽一口。 她吸了一口，目光眺望远方。 眉头还是紧紧蹙着。 主演没演技，还没个好剧本，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在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 这就是影视圈的现状么？ 蔚溪抽着烟，思索着，一个明朗而又清晰的声音闯进耳边：“回来！到底是我遛你还是你遛我？” 她闻声转头看过去。 高大的梧桐树下，枝叶生长得茂密，挡住了落日夕阳橙红色的光，只有些许光芒透过斑斑驳驳的树叶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生，牵着一条大型犬。 对，戴墨镜遛狗。 犬是哈士奇。 旺盛油亮的毛发和庞大壮硕的体型，看得出来被主人饲养得很幸福 哈士奇有一双蓝眼睛，哈着舌头，跑在前面像脱缰的野马。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横冲直撞的，力道猛得男生都快牵不住了。 其实也不算是个男生，戴着鸭舌帽，个子抽高，穿着白色短T和黑色长裤，大墨镜遮了半张脸，露出高高的鼻梁和细细的唇。 看不清年纪。 他没看到蔚溪，以为附近没人，索性放开了快被勒红的绳索。 横冲直撞的哈士奇突然闻着人的味道，摇着尾巴跑过来，兴奋地围着蔚溪打转：“嗷呜……” 蔚溪也不怕狗，只是手里还拿着烟呢，她立刻抬起手，笑道：“你这是干吗呢？” 周简声本来是慢悠悠，听见她的声音明显一愣，三两步上前看见了被绿植物挡住的女人。 他又看看她手里烟，不紧不慢地开口：“小十，回来。” 哈士奇“呜咽”两声，跑回男生的身后转悠。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牵狗绳，站直，稍稍垂眼，隔着墨镜礼貌地问她：“没吓到吧？” 蔚溪仰着头，盯着他的墨镜，摇摇头：“没有。” “哦，那就好。”他清浅地弯了弯嘴，然后牵着狗往前走。 周简声走了几步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脑子飞快转了片刻，虽然没有想起来，但他非常肯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所以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语气清冽又平静地说：“女孩子还是少抽烟吧。” 蔚溪真的很少很少听见有人称她为女孩子了，她听得最多的就是： 这个女人。 Woman. “谢谢啊。”她的脸上露出懒散而随意的笑，但也很显然她没有把他的话当建议。 周简声也不在意，背对着她摆摆手，牵着狗跳下台阶。 狗“嗷呜”一声，矫健地跟着他飞快往下跑。 风吹起男生的白体恤，蔚溪弯了弯唇。 不知怎么，她觉得这才是青春里该有的张扬、肆意的男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填入新坑《又春光》 校园版： 晏否曾有两罪。 第一罪： 不该和小霸王去打架。 第二罪： 不该在高考前一晚被拿一血。 后来在无数辗转难眠的夜，前两罪通通推翻，还剩一罪，将他终身禁锢，那一罪叫——后悔。 他没能带走小霸王。 都市版： 祝家有个小霸王，能扛砍刀会打架；口头禅是：卖萌说骚话，推倒晏羞羞！ 小霸王学成归来，没去市一医不救死扶伤，钻进一家私立聋哑学校做了个小医生。 没过多久，聋哑学院传出来了一首歌：“羞答答的小医生静悄悄地爬上床，慢慢地燃烧他不承认的情……”欲。 这位校长呀，甫一听到就涨红了脸：“她、她哪里羞答答了……” 我与你做同桌那些年； 我与你做搭档这些年。 满嘴骚话大白兔x动不动脸红害羞 求爸爸们的预收！ 第2章 周简声就住在这附近，不过没几个人知道。 他每次带小十来学校的操场遛弯，都是偷偷摸摸地过来。 原以为暑假期间学校就会太平，没想到来了个剧组，三天两头就有狗仔过来，好再门卫比较负责，也就没闹出过什么大新闻。 更没被狗仔抓到他住在这儿。 今天他刚赶完通告从机场回来，狗子在肖储那小超市憋了几天，刚抱上手就咬着他的衣服要出来遛遛。 遛完，一人一狗偷偷摸摸从停车场回家。 周简声牵着小十刷卡进门。 小十从他腿间蹿进去，迅速咬上拖鞋。 他也不管，换了鞋子，起身时看见摆在展览柜上的某个影视奖杯。 某些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刚刚那个女人—— 哦，是她。 导演蔚溪。 他记得她，一直都记得这个人。 当年他所在的练习生团队因为资金等等不可抗拒的原因解散，原本定好的偶像团体发布会取消。 他们这批练习生只得回国，提前进入娱乐圈，所以有什么戏都去试一试。 当时蔚溪是个刚入圈的小导演，正在导一部微电影。 这部微电影虽然小众，但是片方那边给的价格很不错，所以经纪人带他们一群无名演员去试镜。 他演完后剧本里的一幕后，忐忑地看着三个评审。 蔚溪坐在中间，目光清淡，红唇微张： “我觉得他不行。” 那么年轻还稚嫩的女生，说话直白且不留情。 他那会儿年纪小，脸“唰”的一下白了。 而如今，他成了万人追捧的偶像；她还是小导演，不温不火，也不声不响。 也难怪他都快不记得她了。 --- 下戏后，蔚溪驱车回家，正巧母亲关虹也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把外套和包递给阿姨，朝关虹走过去。 “妈……” 关虹抬头，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露出淡淡的笑容：“回来了？” 蔚溪坐在关虹对面，接过阿姨倒的茶，指腹沿着茶杯轻轻摩擦，似乎是有心事。 关虹瞟了一眼，收回目光看继续报纸。 蔚溪喝了一口茶，终于开了口：“妈，您说对了……” 关虹很平静：“噢。” 蔚溪沉默片刻：“对不起。” 关虹这才收起报纸，睨眼看她，拿着在会议上看着下属不动声色又冷静的神情问她：“跟小商说了吗？” 当然没有。 小商叫商证，是《我喜欢夏天也喜欢你》的导演。 商证的父亲是国内最早的一批导演，早些年拍的港片火了一部又一部。 商证做导演算是子承父业，只是到他这一代，观众也换了一批，年龄小，看不来深沉的、文艺的东西。 老一派的东西拍出来没市场，渐渐地大伙儿都忘了曾经的初心。 商证也是其中一员，他赶上了这个时代的好日子，拍的大女主剧、穿越剧、言情剧火出国了。 成了新锐导演的代表人物。 最近又掀起一阵青春校园，商证眼光毒辣，早早就签了几部火爆的青春校园的IP。 商证比蔚溪大十几岁，两人是一个军区大院的，蔚溪从小跟在两代导演的屁股后面跑，从西胡同穿到东胡同，见证了太多镜头下的东西。 后来蔚溪也选了编导，去国外留学进修。承商父的情，拍的第一部片子在国外拿了奖，但是国内上得悄无声音。 有人说，文艺片是小众的。 确实，大伙儿都不爱看这种故作深沉又做作的剧。 当时蔚溪是不打算回国的，她属于“瞎拍”“没市场”的那一类自由导演。结果她却接到了商证求救的电话。 说是出了车祸，捡回来一条命，正在医院躺着。 “你就帮帮哥哥吧！这边的剧组没有导演就要散了，真不能耽搁了。IP剧就是这样，还屯着不上就只能死在腹中了，谁知道明天火的又是什么……”商证在那边哭，话又说得真心切意，“溪溪啊，我谁都不放心，我就放心你！” 于是蔚溪回来了。 但是她回来前给关虹和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关虹早些年在文工团做团长，唱的一首首军歌红遍过大江南北，后来去了地方台做副台长，现在是广播局的二把手。 父亲虽然也有能力，但是在他们家里，母亲要比父亲强势，父亲尊重她的思想和决定。 她说想回来，关虹质问她：“你了解国内影视圈的现状吗？” “不太了解。” “那你回来干什么？” 关虹继续问：“你能接受这个现状吗？” 这话很咄咄逼人，因为她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心气高，带着古人的节气。 也许这种状态是暂时的，但谁也不能保证到底得多久才会恢复到八零、九零年代的影视剧那种辉煌。 蔚溪犹豫片刻，还是说要回来。 当年是商家人带着她进这个圈子的，算是她的恩师。 她后来去国外进修，商家那边也给了不少帮助。现在商小导有难，甚至还求她了，她真的不忍心拒绝。 关虹叹了叹气，知道她面冷心热，只是说：“那你回来了就不要退缩。” 当时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一直到蔚溪回来，事已成了定局，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意料之中的，蔚溪犹豫了。 关女士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你不是早该明白了么？” “嗯。”蔚溪点点头，没反驳母亲的话。 关女士这人怎么说，其实她和蔚岷从小就很怕她。 可能是关女士常年混迹在政场上，早已将人心那点儿花花肠子看得通透，所以她和蔚岷在母亲面前是透明的，什么小九九，什么小手段，统统没用。 他们倒不怎么害怕身为军人父亲，哪怕服从是天职；因为父亲比关女士好说话，而且还宠着他们。 这种情况导致蔚溪和蔚岷两人的性格很矛盾，很是会察言观色。 现在蔚溪看到母亲的态度，心里知道是自己错了。 错在不该露出退缩的样子。 也错在不该和母亲讨论心事。 其实她不是不想拍，只是想同母亲聊一聊，解解惑； 但关虹这个态度让她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既然接手了这部戏，就应该好好拍下去。 那些犹豫啊，迟疑啊，纠结啊，在蔚家通通不能提。 提了就是逃兵。 想清楚了，蔚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朝母亲欠欠身：“妈，你就当今天我没有说这番话。” 关虹没吭声，等蔚溪走了，她抖了抖报纸，摇摇头。 蔚溪洗完澡就睡了，打算睡个好觉明天去片场，请个资历丰富的老师给他们讲讲戏。 凌晨刚过，蔚溪就被关女士吵醒了。 关女士在门口，穿着睡衣，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轻纱外套，语气依然是不咸不淡的样子：“我们这边接到消息，你剧里的男二，叫什么……吸毒被抓，媒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放这个字很有意思，娱乐圈修罗场嘛，谁也不嫌事儿大，想添把火的大有人在。 蔚溪瞬间清醒过来，转身抓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副导演打电话。 副导演显然刚知道：“蔚导……这事儿……” 他是真的想哭啊，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做了副导演，就碰到导演车祸，男二号摊上吸毒的事儿。 怪不得现在每天微博首页都是一长条的转发锦鲤，他现在都想去转发了！ “蔚导，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啊？后期会不会影响过审啊……” “男二的戏份还没拍吧？”她自言自语地思索。 副导演以为她在问自己，立刻说：“还没拍，准备明天……啊不，是今天拍的。” 蔚溪拿出另一部手机，点开门户网站和各大APP，从爆出消息才不到十分钟，就已经被顶上了头条热搜。 大晚上不睡觉的吃瓜群众大有人在。 各种舆论都有，粉丝说这是假消息，污蔑；匿名网友说亲眼看到男明星被警方带走。 但甭管是圈内人或圈外人都清楚，有些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 蔚溪刷着屏幕，只觉得额头都冒出了阵阵冷汗，胃里也一阵绞痛。 她强忍着胃里的疼，抬眸看向门口，关女士还没走，靠在门边，目光与她对视，但是也没说话。 她抿了抿嘴，镇定地说：“傅导，不管舆论是什么样的，警方明天会不会通报，这个人我们绝对不能要。” “还没开始拍男二是好事，我们可以再选人，应该不会影响过审……” “不要等警方通报了，你明天早上就在官网发消息如果男二真的吸毒，我方绝不合作，然后尽快准备选男二号。” 蔚溪一一嘱咐完才挂了电话，她抬头看向母亲，关女士没说话，但是眉眼处显然柔和了几分。 其实蔚溪的心里没母亲这边风淡云轻，母亲只是担心她能不能解决，而她却怅然叹了口气。 修罗场就是修罗场，一朝一夕就翻了个天。 娱乐圈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周简声也吃到瓜了，并且还清楚地知道男二要被替换了。 很快，周简声就给经纪人打了电话：“黄哥，我想去试试。” 他的经纪人早已换成业内大牌经纪人了，手底下全是当红小鲜肉。 黄国哂笑：“怎么像小明星似的，上赶着要拍这种事故戏？” 事故戏，简而言之就是还没开始拍，就出了各种烂摊子。 周简声走的偶像路线，卖的是耿直小鲜肉人设，追着他跑的粉丝成千万，年纪轻轻就片酬不菲。 确实， 以他现在的身价，是没必要参加这种小众流量、烂摊子电视剧。 阳台上，夏天的风都是热风，吹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周简声挂了黄国的电话，揉了揉小十的脑袋：“你说我去吗？” 小十并不关心：“嗷呜——” 周简声摸了摸后脑勺，拿出手机点开，屏幕里还留在某个微博ID上。 博主不到三千的粉丝，里面也没几条微博，都是分享歌曲和影片的。 只有一条私人微博，一个月前发的，是一张机场图。 继续往后，很快就翻到头了。 他撇了撇嘴，好无聊的生活，一点儿都不有趣儿。 嘴里吐着槽，手指却随意地点了关注，然后放下手机，回去睡觉。 压根儿就不担心他这四千万粉丝的明星关注不到三千的粉丝、还没认证的微博，会溅起什么水花。 一分钟后，晚睡的真爱粉立马发了帖子：“哥哥最新关注的这个人是谁啊？？？” 网友点开博主的页面，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得出结论：“好像是一个导演。” 一群人讨论了半个小时，石锤来了：“是《我喜欢夏天喜欢你》的导演。” 直觉敏锐的粉丝：“哥哥是不是要当接盘侠了？” “什么接盘侠？” “楼上刚通网？” “溜粉狗。” “吃瓜瓜。” “……” “哥哥怎么演男二啊？” “不接受我不接受！” “少说两句，别给哥哥招黑，行8？” 第3章 第二天，警方那边就通报了蓝底白字的消息——经查实，xx年xx月xx日，由朝阳群众举报，李xx、刘xx聚众…… 这消息一出，不在是疑似，也不是捕风捉影，而是被抓个正着。 人翻船翻，大概永远也起不来了。 这边，周简声早早就去《夏天》剧组试镜了。 知道周简声要来，副导演李振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其实在选演员的时候，商导演主动找过周简声，并且是男一的角色。但是因为周简声这边没有档期，所以黄国婉拒了。 这次周简声主动找上门来，他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蔚溪没负责试镜，李振看着面前的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一张英气俊朗的脸，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真符合校园小说里，成绩优异、长得好看、没天理的男生。 其实娱乐圈不缺长得好看的，可又有几个红了呢。 周简声笑着说：“片酬？” “没关系，你们定。” “男二？我就喜欢男二这个角色。” “我想演这部电视是因为我看了剧本，觉得很有意思，像是回到了校园时代……啊，真怀念啊！” 若是熟知周简声的人，肯定会说放他娘的狗屁。 什么校园影子，什么学生时代，他压根就没看剧本，压根就怎么没上过学！ 李振高兴得快疯了，这莫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直接拍板定案。 蔚溪得知后，没有说什么。 李振看她脸上没什么喜悦的样子，背后嘀咕了几句，想不通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蔚溪回到家，仔细地看了周简声历来参演的电视剧。 越往下看她的脸色越平静，平静之下还有一丝啼笑皆非。 周简声十四岁就进了娱乐圈，去韩国做了两年的练习生。但最后因为出道黄了，不得已回国。 十六岁开始拍戏，参演大小小几十部影视剧。 可一直到今天，他的演技没有任何变化。 哭是哭，笑还是笑，说不上坏，但绝称不上好。 曾有人这样点评周简声，红得早，红得顺，所以忘了怎么去演戏。 而且和乱接剧本的关系功不可没，什么穿越剧、言情剧，现偶、古偶啊。角色不是霸道总裁就是校园坏痞男生。 拿十七岁的孩子演二十七的霸道总裁，能演得好吗？ 但是周简声能红，跟他回国后签约的第二个公司有很大的关系。 TC经纪娱乐是国内比较大型的娱乐公司，也是最早做练习生的公司。 最早一批练习生个个大红大紫，他说来运气好，正好是第一批练习生，走综艺节目，拍影视。 在外人看来，周简声大概是真的运气好，突然就火了，还火得一塌糊涂。 这人只是关注了她的微博，就惹出了一片水花，连带着她的粉丝也涨了好几万。 当时蔚溪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点回关。 那时候她以为两人是没有交际的。 蔚溪用一个通宵快进看完周简声的影视剧，还是拒绝了。 原因么，演技不好。 比起胡穗和宋均，周简声除了有热度，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剧组那边面试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 其实很简单，有演技的都不会接流量剧来砸自己的招牌。 而流量明星又看不上男二这号人物。其实和演员本身无关，而是背后的公司看不上。 除了——周简声。 蔚溪想好好拍这部电视剧，就算最坏，她也不想让人说这是流量剧，所以才会要求这么严格。 这天，蔚溪刚下戏，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蔚岷在酒吧喝醉了，赖着不走。 她赶到的时候，蔚岷和他那帮一起打游戏兄弟都喝醉了，个个东倒西歪地占着人家的沙发。 酒保领着她进来，一边儿打量她，一边儿斟酌着说：“那个……他们还没付钱。” 蔚溪找到蔚岷，气得踢了他一脚：“出息。” 蔚岷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蔚溪付了钱，找人将蔚岷的几个朋友送回了家。 然后领着蔚岷去了酒店。 蔚岷刚升大二，要是被关虹知道他玩儿游戏，做什么不露脸主播，还喝酒。怕是会打断他的腿，所以蔚溪不敢带他回家。 开好房，蔚溪将蔚岷扔在床上，叫服务员送醒酒药来，然后又去附近买了一套干净的男装。 做完这些，她用手机拍下几张刚刚蔚岷跪在马桶前呕吐的照片留作威胁，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的。 蔚溪刚开门，就被一道人墙给堵了回来。 那人动作极快，将她推进来，自己也跟着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周简声反应快，摘下墨镜，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蔚导好！” 蔚溪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着眼前的阳光大男生：“你好。” “我是……” “我知道，周简声。”蔚溪顿了顿，还是很客气地问，“所以这是……？” 周简声也很无奈，他在这里约个朋友见面。没想到刚出来，走到拐角就看见一群记者扛着摄像机进来。 他今天是私人行程，特意穿着艺人外出装备，打扮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只是记者的眼睛都毒辣得很，加上这里就是酒店，他怕被记者拍到还不得乱写一通。刚好看见有人开门，他一时脑抽了进来就想躲一躲。 蔚溪看他没说话，觉得莫名其妙又无语。她拉开门准备走出去，周简声急忙拉着她的手臂：“外面有记者呢”。 ？？ 蔚溪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你带来的？” “不是我。”周简声放开她，摊开两手，非常无辜地解释，“我哪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我。” 话归说，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很快消息过来了。 他抬头看着蔚溪说：“有人爆料林雨含和一个男人进了这家酒店。” 林雨含是当红一线明星，和一个男人进了酒店，这可是大料。 如果这时候她再和周简声一起出去，那无疑就是又给娱乐圈爆了个猛料。 蔚溪拍拍额头，回头看了看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蔚岷。 有些头疼，不管是周简声和她一起出去，还是和蔚岷一起出去都不行。 让周简声一个人出去？那更不行了，万一有狗仔守着，她马上就要回家了，出门撞个正着。 指不定明天就有记者写：震惊！周简声和某导演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 蔚溪把事儿想明白了，也就不急着赶周简声走。 她指了指沙发：“你就待着在这里，不要乱走动。” 好再定的是套房，不至于三人尴尬地待在一个空间里。 周简声看了一眼内室躺在床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说了声“谢谢啊”，乖乖坐下，手机拿出来玩游戏。 只是在蔚溪转身的那一刻，他的余光还是又看向了内室。 她进了内室，合上移动门，门是磨砂玻璃门，有壁灯的折射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的身影走远。 不知道是坐在床上，还是进了卫生间。 周简声收回目光，心里思忖着， 他是不是破坏了什么？ 蔚溪走到床头拿包，幸好她有随身带剧本的习惯，不然这时间不好打发。 她拿着剧本走到阳台。 八点左右，高楼大厦上闪烁着霓虹灯，像是这座城市被星星笼罩着了，显得格外好看。 她看了几章，随手写下批注，看了看时间，快到十一点了。 肚子有些饿。 她偶尔有吃夜宵的习惯，于是，蔚溪回到内室打了送餐电话。 很快，就有服务员来敲门。 蔚溪开了门，发生外面还有记者守着，她靠着门框边，指了指那群人，低声问：“你们不管么？” 服务员沉默了一会儿，为难地说：“他们挺安静的，而且也没顾客投诉。” “那我投诉吧。”蔚溪站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实名投诉。” 前台看她不像是看玩笑的样子，便也公事公办起来：“好的稍等，我们尽快处理。” 蔚溪提着食盒进来，放在桌上拆开袋子。 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 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一抬头就见周简声趴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他已经摘了帽子，大大方方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清俊的眉眼，直挺的鼻子。 可能是刚刚小憩了，眼神有些柔软，像某种小动物，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和平日镜头里的很不一样。 好像在说：为什么我没有？ 蔚溪眨眨眼，又眨了眨，才说：“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在。” 道了歉，也没什么表示，继续低头吃饭。 周简声“哦”了一声，沉默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忍了又忍还是说出口：“那个……能不能也给我叫一份？” 他下午和朋友在谈事情，根本就没吃饭。 刚刚睡了一觉，醒来已经饿得不行了。 “啊？哦。”蔚溪尴尬一笑，打了送餐电话，很快服务员就送来了。 “谢谢啊。”周简声也不避讳，捧着碗坐在她面前吃了起来。吃了一半，想起什么，他迟疑地问：“……里面的人不用吃吗？” 蔚岷？ 她头也不抬：“不用，他喝酒都喝饱了。” “哦。”周简声低下头，吃了几口，他用随意的语气问，“你男朋友？来开房把你一个人丢这儿？” “咳咳咳……”蔚溪猛地一呛，抬眸看他。他面色平静，好像只是在为她不平，没有别的意思。 她平静回道：“是我弟。” “噢。”是弟弟啊。 尾音有些上扬。 不过两人都没察觉。 蔚溪吃完了。她擦了擦嘴，问道：“打算怎么办的？我们不可能这样待一夜吧。” 周简声吞下饭，随口说：“不用担心，林雨含那边有了解决方案，准备走的。” “你怎么知道？” 周简声诧异地看着她，还是说：“我们是一个公司的。” “哦。”怪不得。 蔚溪点点头，也就没说话了，打算再看会儿剧本。 周简声捡了一些素菜，随便吃了几口，急忙喊住蔚溪：“蔚导！” “嗯？”蔚溪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周简声默了默，反正明天要去找她，不如现在直接说了：“可以让我拍《夏天》这部戏吗？” 蔚溪没想到他还没放弃，便办公办事地回道：“你明天找李振再走一遍试镜吧。” 周简声还真没走过两次试镜的，他觉得好玩儿，便爽快笑道：“好啊。” 其实蔚溪刚刚那句话真的只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只是后来她在影视圈待久了，知道走两次试镜不是羞辱人是什么？ 因为有些演员早已内定，走试镜也是个过场。 蔚溪走进内室，拿着剧本出来，想了想还是问：“你看了剧本吗？” 这么想演，肯定是之前看了剧本的。 周简声点点头，不过蔚溪想错了，他没仔细看，就随便看了几眼大纲。 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就是青春校园里的那些简单的小情.事，与同桌，与老师，与高考相关。 没有传统的车祸癌症治不好，也没有堕胎留学失忆。 蔚溪坐在他对面，继续问周简声：“那你为什么想演？” 这个问题是每个导演都会问的，周简声并不陌生，张口就来：“因为这部剧让我回到了高中时代……” “你没上过大学吧？” 第4章 喵喵？？ 车祸现场。 周简声这下坐正身子，但脸上还是带着那副假灿烂的笑：“你说笑吧，我毕业证都有。” “哦，是吗？” 蔚溪脸上着笑，眼睛盯见他。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有着一股让人讨厌的洞悉人心。 这让周简声有些恼怒和难堪，不过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弯了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语速不紧不慢：“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不用。”蔚溪笑着摆手，又公事公办起来，“既然剧本你看了，那明天的试镜应该没问题吧？”顿了顿，“拿出你的实力来。” 周简声有些泄气，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他和她较什么劲儿。 “没问题。”他说。 第二天， 周简声试完镜的下午，知名圈内大佬博主发了一条微博：某电视，当红奶狗接盘。 紧接着，《我喜欢夏天也喜欢你》的官博发博声明，很气愤某演员的所作所为云云之类的，然后公布了周简声将担任男二一角色。 周简声的粉丝虽早有察觉，但这么直白还是掀起了一捧水花。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黄国无语了，把粉丝的评论戳到周简声脸上：“简声啊简声，你可长点儿心吧。” “你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周简声推开手机，很认真地说：“黄哥，你有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很想做、并且一定要做到的？” “有啊，”黄国面无表情，“我想暴富。” 周简声伸出食指摆了摆，爽朗一笑：“这电视我就很想拍。” “真的很想拍。” 他靠在沙发上，目光看向窗外的白云，重复了一遍。 就是想证明给她看。 周简声第二次试镜的时候，蔚溪也在。 剧里的男二叫许耀，成绩好，家庭优渥，长得又好看，好像天生就被备受宠爱。 许耀养了一条狗。 那天许耀回家发现狗不见了，去找狗的时候碰到被人欺负的女二。 如果用女二的视角就是——那天，一个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男生，抱着一条脏兮兮的狗，拯救了她。 在未来的时光，这个男生用坏坏的笑容和澄澈的心打动了她。 蔚溪站在远处，但她的视线却一直留在周简声的身上。 不说演技，单说他的长相和笑容，真的很符合剧里的许耀， 周简声抱着狗，拉着女主走出巷子。 背后横躺竖躺着几个人，夕阳映衬着两人的背影，竟有说不出来的心动。 两人走出巷子，这一幕戏算是演完了。 周简声放开手，又放下狗，转身一脸期待地看向蔚溪和导演等等人。 因为打了架，他的衣服有些凌乱，蓝色的外套松松垮垮搭着，宽容的校裤穿在身上竟意外地显得身姿修长。 他整了整领子，大步走向蔚溪。 蔚溪觉得是自己对他有偏见。 后来想想，大概是这一身校服为他加了码。 李振比蔚溪要诚实多了，恨不得把脸贴在周简声腿上：“真是太符合许耀了。” 周简声腼腆笑笑，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蔚溪：“蔚导，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蔚溪对视着他的目光。 “那就是……” 蔚溪点头，露出久违的微笑：“许耀，你好。” --- 周简声的助理是一对兄妹，哥哥叫李同，妹妹叫李照。 去夏天剧组这天，两人早早开始准备周简声需要的东西。 “简声哥怕热，冰袋，喷雾……” “棒棒糖快要吃完了……” “啊对了……”李照从包里拿出剧本，她知道周简声不太喜欢看剧本。 所以每次都是她把戏份和台词划出来，如果有生僻字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会一一批注出来。 周简声接过剧本，随意翻了两页，然后说：“以后不用做了。” “啊？”李照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继续去收拾东西。 周简声的家就在学校附近，离得近，所以他们来得很早。 学校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场务在忙碌，周简声和善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又签了几个名才进来演员休息室。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周简声找了个空位，坐下就翻开剧本看了起来。 一边儿看，还一边儿批注。 认真得像剧里的许耀。 跟着进来的李照偷偷跟李同说：“简声哥有些不对劲儿啊。” 李同比李照的心思通透，说：“角色是自己争取过来的，自然是不一般对待。” 李照一听，有道理，便认同地点点头。 她觉得简声哥认真起来的样子还蛮帅的。 不是说以前不帅，只是以前有些浮，不太认真。大概是签什么戏，演什么人，都是经纪人决定的。明星是没有决定权利的。 李照跟着周简声好几年了，还是第二次看他亲自批注剧本， 第一次是第一部戏。 很快，男主和女主和其它演员都来了。 周简声和宋均以前合作过一部戏，亲切地叫他师哥：“又见面了。” 宋均看到他露出惊讶又惊喜的神情，两人像老朋友一样拥抱。 胡穗和周简声只是点头之交，但两人还是很热情地同对方打招呼。 饰演女二筱筱的演员是个新人，没插上话，就坐在一旁傻傻笑着。 周简声就试镜的时候两人有过交集，他打完一圈招呼过去，露出爽朗的笑容，喊出女二在戏里的名字：“筱筱，多多指教哦。” 宋洛急忙站起来，心想周简声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温柔和善。 周简声嘴儿甜，不到半天就和剧组的人打成一片了。 中午吃饭，他自掏腰包给剧组加餐，买了奶茶和水果，和李照李同一起给人送过去。 小场务捧着水果和奶茶快要窒息了：“哥哥好帅啊，人还这么好。” 这声音有些大，背对着她送水果和奶茶的周简声好像听到了回头，腼腆一笑，似乎是因为她的话而害羞了。 周简声笑的时候很显年纪小，像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大男孩， 小场务真的快要疯了。 低头啪啪打字。 恨不得将他的好宣扬给全世界。 曾经有圈内人这样说，周简声这人呢，年纪不大，但是挺会来事儿的。 朋友甭管真心的还是虚伪的都占了大半个娱乐圈， 《夏天》官宣后，周简声转发了微博，然后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转了，火得快要压了前任吸毒男演员的热度。 真真应了未播先火那句话。 周简声送完奶茶和水果，没找到蔚溪的人。 李振吞下饭：“你说蔚导啊？她在楼上的教室休息呢。” 等周简声走了，他转了转眼珠子，嘀咕：“这小子不记仇呢。” 刚刚拍男二和女二初次见面的戏。 周简声没拿捏好脸上的表情，NG了快四五次，到最后蔚溪直接发了脾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脾气。 其实蔚溪严肃起来还挺狠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众人都知道蔚溪的脾气，她不是装，她是真的觉得你不行，所以才会没有好脸色。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偌大的教室静得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都以为按周简声的性子和身价会摔剧本走人。 却没想到周简声欠欠身跟他们道歉，说是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又拿着剧本去问蔚溪特意请来的表演老师。 他表现出来的礼貌和涵养让众人不忍心责怪。 胡穗私下底和宋均聊起过，说周简声这人太能忍气吞声了。 宋均悠悠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可不是么。” 娱乐圈有几个像他这样，情商高，会来事儿，会伏低做小。 两人就拍了一个十分钟两句台词的戏，两三年没见张口就叫他师兄，抬举他。 但他偏偏也那么受用。 胡穗不由得感慨：“哎，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不会乖张。” -- 蔚溪吃完饭，在一个空教室休息。 今天天气不太好，乌云翻滚，像是要下雨了。 空气有些闷，她站在窗前，拿出一根烟，刚点燃。 周简声拿着一盒水果和奶茶进来：“我来贿赂蔚导你了……” 蔚溪真没想到这时会有人进来，点烟的手抖了抖，转身见周简声站在门口。 许是他穿着校服，眉眼干净，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像个十七八岁的学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手，生怕带坏了小朋友。 周简声倒不觉得什么，随口地说：“女孩子还是少抽点儿烟吧。” 这话有些熟悉，不久前就听过。 蔚溪愣了一秒道：“是你？” “对呀。”周简声将水果放在离她最近的桌上，神情有些认真，“那天就是我。” 周简声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清冽，露出了原本英气成熟的五官。这时候她又觉得他不像学生了，只是妆容将他显年轻了。 本质上他是个成年男人。 所以蔚溪很快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她平静地说：“谢谢啊。” 不过她吃完饭就没有吃别的东西的习惯了，所以没过去拿。 “不客气。”周简声也不急着走，他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地从校裤大口袋里拿出折叠成一团的剧本，随意地看了起来。 蔚溪平静的面容下的手在不易察觉间颤了颤，夹在手里烟因为没人吸，都快要熄灭了。 过来一会儿，蔚溪还是开口问：“你不休息吗？” 意思是你可以去别的教室休息，这是我的教室。 “不休息啊。”周简声抬头，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笑着说，“下午有场重要的戏，我想先背背台词。” 这部剧有两人没做后期配音，一个是宋均，一个就是周简声。 前者是演员要求不配音的，后者是蔚溪要求的。 一开始原男二也定了配音演员，但蔚溪看完周简声参演的电视剧后，发现有几部电视周简声并没有用配音，且台词功底很不错。 她发现周简声也是有很优秀的地方。 “哦，那你背吧。”蔚溪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熄灭的烟，扔进垃圾桶，正准备走的时候。周简声说：“不过蔚导，你有些严厉呢。” “嗯？” 蔚溪一愣。 戏里戏外的，她分得清，却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只见周简声歪着头，空中有细微的尘埃在交缠。 他的眼睛像有碎星子，笑容很乖俏：“这样也不错的。至少我有进步呢。” 第5章 蔚溪被这句话逗笑了，看来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嘛。 但同时，又有些被打动，被接近。 她突然觉得周简声也不那么不敬业嘛，除去面瘫般的演技，至少他还有很多优秀的地方。 蔚溪也是在此刻觉得自己一开始对周简声真的有偏见。 她啊，那些书都白读了。 她走过去，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许耀加油噢。” “嗯。”周简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下午下了雨，正好有一幕拍雨中打篮球的戏，也就不用等人工雨了。 等雨小了点儿，一群人在操场集合。 周简声换好校服出来，蔚溪正蹲在地上调设备，伞扔在一旁。 雨虽然小了，但还是有微微细雨在空中飞舞，场务都在搬东西，也没人帮一下。 她的头发和脸上都有些湿润了。 周简声顿了顿，转身回去拿了一把伞。 蔚溪感觉到有一道阴影遮过来，她停下手里的东西，抬头。 是周简声，随意地站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撑着一把大伞。 那人逆着光，她眨了眨眼才看清他的面容。 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的，好像只是随手为她撑伞而已。 她怔了怔，道：“谢谢。” 同时，周简声淡然道：“不客气。” “嗯。”蔚溪低下头继续调设备。 周简声的目光也往下看，她穿着一件白衬衣，被雨润湿了，有些透光。映出背后的一道黑印。 而前面…… 虽是紧口的衬衣，但低着头，弯着腰。还是乍泄了领口下面的春光。 他默默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远去。 陆续有人来了，见状也没觉得什么，因为这些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周简声的温柔和帮助。 一群人越走越近，周简声不动声色移到她的前面。 蔚溪头也没抬：“你挡住光了。” “嗯。”但人没动。 蔚溪无奈：“……” 很快，人走远了。 周简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然后移回原位。 蔚溪却不明所以。 --- 剧本上面写的是学校下午有场篮球比赛，结果下了暴雨，本来打算等天气晴了再打。 但是年少轻狂的少年容易被挑衅，也不知谁挑衅了挑衅谁，倨傲的少年立马脱了外套，指着篮球场：“比一比？” 许耀是篮球队长，自然是要上场，他也不矫情，脱了外套，球服都没换就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身影穿梭在球场里。 比赛越打越激烈，到快结束时，比分也越来越接近，直到身影修长的少年投进最后一个球。 篮球在球框上转了几圈。 静止。 落下。 扣在地上发出重重声响。 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三分球，为这场比赛拉下帷幕。 从监视器里，少年累得微微弯了腰，喘着气，看着篮球框。 蒙蒙细雨淋在头上，他随意地抓了抓头发，撸到上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衣服有些湿润，贴在身上，隐隐露出麦色的肌肤。这个年纪本该是清瘦的少年，却有着克制结实的身材， 少年侧着脸在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沾染了光晕的笑容像是书里走下来的人物，张扬，活力，还有不羁。 球场周围满是尖叫的女生，这些都是请来的群演，却叫得很真实。 分不清是在叫许耀，还是在叫周简声。 这幕戏，蔚溪一个手势都没打。 拍完，天色也黑了。 场务清场，周简声坐在看台上，清冽的目光看着台下的篮球场，自言自语道：“真好。” 真的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回到了他没能参与的时刻。 他扭头看向监视器的位置，蔚溪还坐着在看样片。 一张面白如玉的脸，发丝勾在耳后，如水洗般的眸子认真地盯着监视器。 他低低一笑，目光越来越深，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矿泉水的瓶身，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但有些东西是变了的。 场务清完场，李振说刚好今天大家都在，就搞了个聚餐活动。 但是蔚溪摆摆手拒绝了。 她不爱热闹，再加上今天蔚岷回家了，道了歉就去停车场了。 蔚溪坐进车里，准备掉车头的时候，余光看见一个人站在车旁。 她猛地吓了一大跳，摇下车窗：“你干吗？！” 周简声还穿着校服，肩上搭着外套，头发微微湿润地黏在一起，俏皮地搭在额上。 他稍稍弯腰，透过车窗，直视她的眼睛：“一起去吧？” “……” 蔚溪没想到他是叫自己去聚餐。 她敷衍着说：“我今天有点儿事。” “什么事儿？”周简声看出她的敷衍，“有比联络感情更重要的吗？” “蔚导，你是这个剧组的导演，按理来说聚会的活动是由你来组织的。你看你现在丢下那么大的一群人，自个儿回去，不太好吧？” “是吗？”蔚溪皱了皱眉头。 “是的，”周简声很认真地告诫她，“在娱乐圈呀，最忌讳独来独往不合群了呢。”。 “蔚导，不要不合群嘛，这样不好。” “……” 蔚溪到底还是被周简声拉来了。 聚餐定在一家挺私密的酒店，包间大，能够容纳整个剧组的人。 蔚溪进来时，一群人吃着水果，聊着天，气氛挺热闹的。李振看她来了笑没了眼睛：“果然还是简声有面儿啊！” “那当然！”周简声坐下，捡了一颗圣女果扔进嘴里。 蔚溪看了他一眼，坐在李振旁边。 心想小屁孩道理还挺多的。 不管是明星还是普通人，聚会也就那几样，吃饭唱歌聊理想。 周简声吃饭的时候没喝酒，但是第二场在KTV喝了点儿小酒。 他不爱唱歌，摆摆手躲在老远的地方。但吃过一场饭，众人也就熟了点儿。有几个小明星过来说是喜欢他，想和他敬酒。 他重名声，就没推辞，豪爽地干了。 其实他酒量不太好，这些年也没练出来个什么千杯不醉，喝完了就跑去厕所吐。 其中不乏小演员也向蔚溪敬酒，说是这些日子承蒙她照顾。 蔚溪摆摆手：“我不喝酒。” 众人举着杯子你看我，我看你，尴尬一笑。 场面话儿和场面事儿，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说，会做。 蔚溪实在是不合群，找了个借口出来。 她躲在楼道抽完一根烟，从走廊那边过来路过洗手间，看到周简声从里面出来，眸子有些发红。 她停下脚步，还是问：“不能喝为什么还喝？” 周简声没吭声，无论他现在有多红，可该承受的还是得承受。 他抬头朝她一笑：“没事儿。” 蔚溪没说话。 周简声开口，嗓子有些沙哑：“借我根烟。” 蔚溪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是黄鹤楼。 “谢谢。”周简声接过烟，轻轻摇了摇盒子，已经抽了一大半，他想说什么，抿了抿嘴还是憋回去了。 转身随意地钻进了一个小包间。 他抽完一根烟，走出包间看见蔚溪在走廊尽头打电话。 他停了脚步，靠在门上看她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展颜轻笑。 待蔚溪打完电话走过来。 “嘿。”周简声朝她勾勾手，笑容很灿烂，“过来噢。” 蔚溪无语，怕是喝醉了当自己是许耀吧。 她走近，拍开他的手：“别胡闹。”但眼里还是带着笑意。 周简声也不怕她，靠在门框那儿，像是没有气力的松松垮垮地站着：“蔚导，问你啊……” “嗯？什么？” 这时，拐角处传来说话的声音，蔚溪下意识将周简声推进里面。 没戴墨镜和帽子、微微醉态的周简声，让谁看到了都是麻烦。 周简声没留神，被她猛地往后退的时候脚崴了一下，手按在她的肩上才没倒在地上。 蔚溪被周简声捏疼了，皱着眉抬头，却撞进周简声目光里，他问：“对不起，没事儿吧？” 外面有人走动，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万一人家进这间包间，他们该怎么办？ 蔚溪摇摇头，急忙与他拉开距离。 她正准备说话时，周简声将手按在唇上，“嘘”了一声：“别出声。” 然后又有一大群人从门口经过。 蔚溪又提起了心脏，生怕别人是进来这间包间。 她是真的担心，她面前的人是大明星，而她是导演。 两人待在一间没有开灯的包间， 一起……一起看夜光手表？ 说出去谁信？ “别担心，”周简声倒是坦然得很，笑着说，“要是真有人进来了，我们捂着头出去谁能认出来？” 蔚溪无语，想翻白眼，但还是被他的话逗笑了。 包间里没灯，透过小窗口，有虚虚晃晃的光映在脸上，黑夜衬得人敏感又不自在。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冲刺在鼻息里。 蔚溪看过周简声户口本上的资料，网络上没改年龄，实打实的二十三岁。 比她小两岁。 哪怕大荧幕前，他有“暖男”“耿直”等等人设。 但本质上是个可爱的大男孩，甚至会更吸引旁人的视线。 蔚溪撇开眼，又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感觉外面没人了，转身去开门的时候，只听周简声随意地问：“蔚导，问你噢……” 话一转锋，他稍稍弯腰凑近她，“为什么第一次不签我？” 蔚溪犹豫几秒，回头就着外头的些许光亮看他，很诚实地说：“因为第一次没有看到你的优点。” 这个答案让周简声有些吃惊。 许是喝了酒，他有些孩子气，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我有什么优点？” 蔚溪卖了个关子：“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你看好我。” 蔚溪低低一笑，没反驳也没点头。 这让周简声有些恼，按理来说，不管旁人看不看好他，觉得他好不好；但签了他，就是认同他的好。 但在蔚溪这里，他有些犯怵。 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的那一句“我觉得你不行”，深深地印在了心底。 “嗯，我觉得你喜欢我。”他又似是而非地加了一句。 话题好像转到一个敏感的地方了。 “你喝醉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没。”周简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音有些低醇，“蔚导，难道不是吗？” “你喜欢我，你欣赏我，所以才会签我的。” 第6章 “你喜欢我，你欣赏我，所以才会签我的。” 蔚溪的脸色越来越冷，待他的话落下，她一声不吭地拽着他进了包厢的小卫生间里。 她的力道大得骇然，周简声体内有酒精作祟，骨头都发软了，任她将自己的头按在水龙头下面。 刚下了雨，气温下降不少，水也很冷，冷不防淋在头上让周简声打了个战。 待他清醒点儿，她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以后在外面不要喝这么多酒。你是艺人，保不齐哪天就上了头条，多年来经营的人设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顿了顿，“更要控制自己，不要乱说话。” “谨言慎行。” 周简声就算不是清醒的，这下也真清醒了不少。 “对不起。”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恐慌。 蔚溪没吭声，她放开手，往后退出卫生间，走出包间。 周简声撑着手，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水淋在头上，发丝湿哒哒贴在额上，水珠沿着下巴线条滑落下来，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 脑中就两个字：完了惹完了惹。 过了几秒，蔚溪又回来了，站在门口，没进来这个狭小的卫生间。 她递给他一条干毛巾：“擦擦吧。” “嗯。” “擦完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周简声乖乖点头，“好。” 蔚溪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周简声站在原地，心拔凉拔凉的。 明明她的目光空空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就是不是滋味。 就算蔚溪不说，之后的聚会周简声也是真没心情吃下去了。 他把头发擦个半干，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也没叫李同来接他，一个人散步回家。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闪烁的霓虹灯，他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闲适地走在街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了。 没有群山人海，也没有聚光灯。 到了家，开门，进来。 灯是感应，刚走到玄关，灯一开，小十的爪子就已经扑倒他的怀里，湿湿热热的舌头舔上他的脸。 有点儿重。 他吃力地抱着，捏了捏它肉肉的脖子：“明天去健身吧，你也太肥了。” “嗷呜——”舔了舔他的脸。 “……” 周简声抱着小十进来客厅坐下，小十舔着他的脸，闻着他身上的酒气。 他仰头靠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呼吸有些沉重。 蔚溪—— 这感觉有些不妙。 ---- 今天要拍学校组织的春游的戏。 蔚溪来剧组整理设备。 周简声比她来得更早，桌上放着早点，他正在看剧本，没看到她。 脚步顿了顿，还是停留片刻，笑着和他打招呼：“来得挺早的啊。” 瞧，她还挺淡然地和他打招呼啊。 其实周简声早就察觉她来了。 他抬头，默默撇过眼，过了几秒，还是转回头来：“嗯，吃早餐了吗？” “吃了。” 还没反应？ 周简声无语，他昨晚喝醉发了酒疯，做了错事，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蔚溪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你昨天掉东西了。” 她伸出手，是一条项链。 周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空空如也。 蔚溪朝他走过去，递给他。 周简声有些珍惜地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 蔚溪转身离开，快门口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握着项链，表情有些发怔，也有些珍惜。 她想了想，大概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东西吧。 春游地点在郊区的一个公园，因为这边人少，也比较好清场。 场务带着设备先过去，除了周简声，其它明星都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以后谁说周简声不敬业，蔚溪还真不相信。 场务清了场，布置好设备。 这场戏没什么难度，只是公园的路不好走，昨天下过雨，地上一片泥泞。 蔚溪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V领的衬衣，白色的裙子和高跟鞋。 穿着高跟鞋走泥地，走一步就是一个坑，走泥水软的地方跟还会陷进去。 所以她走得很慢，只是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不小心扭到了脚。 好再不是很严重，能继续拍摄。 身边都是大大咧咧的男人，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 其实蔚溪习惯了。 她从十五岁就被关虹教育要穿高跟鞋，刚开始不喜欢穿，觉得脚疼，每天回家阿姨就给她捏脚护理。 后来习惯了，哪怕是一整天在片场转悠，她也穿着高跟鞋。 拍完这场戏，蔚溪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抬起脚，脚踝处有些发红。 鞋底上覆了厚厚一层的污泥水，都快要看不原本的颜色了。 她拿湿纸巾随便擦了擦，脱下鞋子揉脚。 “你不是导演吗？不知道今天要拍外景？”一道清冽声音突然传过来。 蔚溪抬头，只见周简声靠在柱子旁，手插在裤兜里，好笑地看着她。 蔚溪没吭声，继续低下头揉脚。 周简声看向她的脚，白玉小巧，指甲泛着粉色的光。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过来蹲下。 “你看胡穗那么爱美，今天不还是穿运动鞋过来了。”周简声无聊地伸手戳了戳她发红的脚踝，“来拍戏为什么还穿高跟鞋？” 他的力道不重，但蔚溪还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周简声挺喜欢看她皱眉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个冷静、不可一世的蔚导了。 他笑着问：“你有运动鞋吗？” 蔚溪皱着眉回想了家里的鞋柜，还真没运动鞋什么的。 她诚实地摇头：“没。” 周简声真很想翻一个白眼。 “爬山呢？爬山你也穿高跟鞋？” “我没爬过山。” “没人教你吗？” “没人。”蔚溪没好气地说。 “那我现在教你。” “……” “以后出外景，不要穿高跟鞋，知道吗？”最后三个字落下，尾音拉长，像是带了些许缱绻而亲昵的语气。 周简声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李照手里拿的喷雾。 他按下瓶盖，对着脚踝“呲呲”喷了好几下。 是铁打损伤的药，味道在空中挥发，冲刺着鼻息。就连蔚溪也没忍住往后退，手扇了扇鼻子。 周简声将喷雾放在地上，身体却倾向她，目光认真地看着她的脚，然后手抓着她的脚揉了起来。 蔚溪被疼痛惊醒，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动作太亲密，实在是不合适两人的这种什么关系都没的人来做。 蔚溪挣了挣，冷着脸说：“我自己来。” 周简声什么也没说放开她，起身，看了她几秒，然后走远。 蔚溪顿了顿，但没有抬头去看他。 知道他是好心，但两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她继续皱着揉脚，希望能缓解疼痛。 过了一会儿，周简声回来，手里多了一瓶水和一盒饭。 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淡淡表情，好像为她做这些事只是自己顺手不过的事儿。 她不用多想。 蔚溪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想多了，周简声这人待每个人都是这样 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中央空调了。 只是他唯一的区别就是，对象不论男女。 蔚溪一愣，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周简声收回手插进裤子里，语气很淡：“昨天不好意思。” 蔚溪“嗯”了一声，又抬头，好像真的不是很介意：“我知道，你喝醉了。” “嗯。”周简声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蔚溪喊停他。 周简声回头，眼里还有一抹亮光，似乎是因为她叫住自己而感到惊喜。 蔚溪看着他，默了几秒才说：“你昨天说对了，我签你，是因为觉得你可以，你不错，我欣赏你。”顿了顿，将拉清彼此间关系的话道明，“但这不代表我喜欢你，喜欢这个词不能用于此处。” 周简声垂下头，想了想，似乎把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底才抬头看她：“嗯，我明白。” “谢谢你，蔚导。” 蔚溪摇摇头，她深知他是明星，一言一行都需谨言慎行；或许是他还年轻，以为有些话可以随便说说。 但是她已经不年轻了。 -- 春游的戏拍完，要单拍许耀的故事。 所以胡穗和宋均等人就先走了，场务收收搬搬去了许耀的家。 在外人看来许耀是被宠爱的孩子，但是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 许耀的不完美在于他不和睦的家庭。 许耀春游结束后回到家，发现父母又在吵架，客厅一片狼藉，往日温柔的母亲破口大骂：“离婚！” 只是这次许耀不再沉默，不再装作看不见。 他推开门，沉默地看向吵架的两人，脸上平静，目光空空的，一字一顿地说：“嗯，我赞同。” “爸，求你不要再祸害我妈了。” “妈，求你放过我爸。” 他说完这句话，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镜头里，是没有开窗的房间。 许耀靠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目光不知道再看着哪里。 少年不再阳光，带着一股阴郁和沉闷。 手机响起，是筱筱打过来的，少年犹豫着还是接了。 电话里的女生笑得很甜，声音也很轻快：“许耀，你猜我在哪里？” “不知道。”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生很快就注意到了少年的不同，小心而温柔地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于是，少年断断续续讲这些年不堪的家庭，声音低哑黯淡，像是无家的浪子。女生安静地听着。 讲完，少年的眼睛都红了。 “你还有我。”女生顿了顿，“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话里下，悬在少年眼底的泪，挣挣扎扎到底是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拍完这一幕，周简声坐在床边没动。 因为下一场不是这个房间，也没有周简声，场务只当他是累了，也就没去叫他。 第7章 蔚溪上来拿东西，发现周简声还坐在地上，闭着眼，好像是真的累了。 她下意识放轻脚步，拿完东西就走。 只是她刚转身，听见动静回头，只见周简声站了起来。眼眶有些红，眸子很深沉，像是沉浸在戏里面还没出来。 蔚溪这些年和很多演技好的明星打过照面，她熟悉那种眼神，是认真演过戏的人会陷进戏里面的神情。 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还是没有上前。 周简声也没注意到她，进了卫生间。 戏拍完，蔚溪清场，发现楼上的房间里亮着灯，李照坐在门口，她诧异：“周简声还没走？” “蔚导，”李照连忙起来，指了指门后，“简声哥……” 话还没说话，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那人站在她面前，用毛巾擦着头发，说：“等会儿要赶一个通告，借用卫生间洗了个头。” 脸上的妆也洗了，方才的阴郁不复，只剩白净的一片。 “哦。”蔚溪点点头，一边转身一边说，“记得关灯，我先走了。” “蔚导，”周简声喊停她，“去买双运动鞋吧。” 高跟鞋的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蔚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这小破孩管得太多了。 周简声瞧见她郁闷的神情，脸上慢慢扬起笑。 李照看着周简声脸上的笑，眼观鼻，鼻观心。 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知道周简声待蔚溪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有次他们开玩笑就问他怎么自己批注剧本了。 周简声挺好的，经常和他们开玩笑，所以他们也不拍他。 当时周简声耸耸肩回答：“我现在要努力拍戏了，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是一无是处的人。” 那时不清楚“别人”指的是谁，李照恨不得想翻白眼，粉丝快四千万的人，还一无是处？ 后来她无意看到周简声拿着剧本问蔚导， 蔚导认真地跟他讲戏， 周简声却看着女人，脸上的笑跟电视里许耀对着筱筱的笑一样。 那是喜欢吧？ 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心动。 --- 夏天拍完一半，看完试片，黄国说：“还别说，你还挺适合这个角色的。” “那当然。”周简声也不客气，“周简声后再无许耀。” 黄国笑着骂他不要脸。 《夏天》的预告片出来，很快就上了热搜。 周简声真的很适合这种光阳倨傲，却阴郁深情的少年。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将里面出镜的周简声的照片剪了一张又一张，话题刷了一楼又一楼。 很快，就有类似的剧本和综艺送到黄国手里了。 黄国筛筛选选，最后定了一个综艺和一部香港电影。 综艺是固定的嘉宾，讲的是五个人去旅行。各有各的特点和特征，缩小了指的是他们代表社会上不同类型、定位和形象的人。 周简声定位形象是耿直却很温柔，年纪小却一路照顾着大家的少年。 香港电影是悬疑动作，周简声饰演纨绔子弟，前期纨绔，后期救人。 两部都太适合周简声了。 黄国选这两个，是听说一个国际品牌在接洽打听周简声。 他想为周简声拿下这个品牌的亚太区代言人。 拿下了，那就真居一线了。 虽然流量在那儿，但目前周简声确实没什么好的作品傍身。 -- 今天周简声没戏，在邻市拍一个时尚杂志的封面。 他会凹造型，知道怎么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拍出来的照片几乎不怎么修，摄影师都挺喜欢和他合作。 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摄影师拍完又友情拍了几张花絮照传给李照，李照筛筛选选几张不错的照片，用周简声的微博发了，当是粉丝的福利。 说来也好笑，粉丝们心甘情愿地爱着爱豆，几张硬照就是天大的福利。 曾经有个明星发付费照片的福利，粉丝们大把大把地砸钱舔颜。 但这事儿被业界耻笑了好一段日子。 可不就是被惯坏了么。 周简声的微博大多时间都是交给李照打理，他偶尔会点开微博看看，早些年还会挑几条有趣儿的评论和粉丝互动。 不过这年头明星的水军控评很厉害。 周简声的微博也不例外，他本身也有热度，但一般有活动和上新，宣发也会控评，微博下是清一色的带话题。 慢慢地他也就不怎么回了。 他自己也有小号，用来搜搜自己的名字，转发抽奖和“哈哈哈哈哈”的微博。 他看了李照发的九宫格图片，有张照片是少年站在足球网下面，穿着蓝白的校服，外套的拉链抵在下巴处，稍稍眯着眼，嘴边是懒懒而闲适的笑。 许是那张脸，许是阳光和调色很舒服，照片里的少年竟然看起来让人心动。 周简声心念一动，点击保存在了手机里。 打开微信，点开微信名是“月亮”符号的号，发送。 周简声：像不像许耀？ 十分钟后， 月亮回复：像。 太冷漠了。 周简声看了看时间，十二点，然后回头喊收拾东西的李照：“剧组那边的午茶点了吗？” 李照一愣：“哪个剧组？” 几秒后，还不等周简声说什么，她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去点。” 李照在走廊外给店家打订餐电话，特意嘱咐骑手将咖啡送到蔚溪手里。 当时周简声得知蔚导不喝奶茶，就将奶茶换成咖啡了。 点完回来，她一边走一边想，简声哥怕是真中毒了。 坐车里往下个摄影棚赶，周简声还在玩手机。 周简声：吃饭了吗？ 月亮：刚吃完。 周简声：又在抽烟？ 十分钟后，没回。 周简声：水果和咖啡到了吗？ 秒回， 月亮：到了。 周简声：吃了吗？ 月亮：没。 周简声牙疼，这人怎么就不会聊天啊，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他琢磨着下一句该说什么，只见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抿着嘴，抬头看看窗外时，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弯了弯，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低下头，只见页面上显示着一大段字。 待看清楚点儿，他的眼神立马暗淡了。 月亮：明天晚上有场你的戏，刚刚和编剧讨论，改了几句台词，你抽空背背。 周简声：哦。 周简声：不是，我说…… 周简声：蔚导啊！ 周简声：……………… 他娘的都不会说话了。 月亮：胡穗受伤了，不说了。 周简声：怎么弄的？严重吗？ 对面一直都没回，正好到了摄影棚，周简声将手机关机，也懒得去微博翻了。 反正他又不关心。 他只是想和她聊聊天而已。 胡穗是在拍跑步的戏时被群演不小心撞了一下，脚一歪，人就摔在了地上。 橡胶跑道，明星的皮肤都嫩得很，这一摔下去，整条手臂都擦伤了。 胡穗被场务扶起来，人还在地上坐着，助理掏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传给经纪人。 经纪人这边很快就发了微博，医生过来时，微博上的话题都带了一轮又一轮。 #心疼穗穗##这才是演员##敬业#已经上了热搜。 胡穗被众人扶回休息室，包扎好伤口， 她躺在沙发上，心里也有些烦躁，拍个跑步的戏都能受伤，真是流年不利。 但很快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问了些情况，她用嘤咛的声音撒了会儿娇。 对方心疼，说这部戏拍完去试试某某大导的戏，招呼都已经打好了。 打完电话她的心情也好了，群演过来道歉时，红着眼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穗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助理给胡穗倒了杯水，半嗔半怒地说：“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万一留疤了怎么啊？穗姐过几天还得参加一个发布会呢？”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胡穗看了看伤口，轻轻淡淡地说：“没事儿了。” 助理也跟着摆摆手：“算了算了，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儿。” 等群演走了，蔚溪和李振一起过来，叫她好好休息，他们会把戏份挪一挪。 “没事儿，不用挪，过两天就好了。”胡穗摆摆手，她想快点拍完杀青，“哪有那么严重，说严重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做明星呀，不红怎么办？那就制造热度呗。 老生常谈，群众都是健忘的。 蔚溪正低着头回复消息，听见这话儿不由得抬头看了胡穗一眼。 但是她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她知道——热度，不管是明星还是电视，都需要热度。 胡穗受伤上热搜后，剧组这边的宣传动作也很快，买了通稿，带影视带话题。 蔚溪把胡穗摔下来那段视频拷贝下来，叫幕后做了模糊处理，发在网上还有轻微的摇晃，就像是路人不小心拍下来的。 视频很快就火了，粉丝心疼的，喊敬业的。芸芸。 两边合作又炒了炒还没上锅的菜。 因为胡穗受伤的原因，剧组下午只拍了男主和其它角色单人的戏份。 等场务收拾完，蔚溪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落日西沉，刚掏出一根烟，手机振动一下，估计又是周简声。 她点开， 周简声：蔚导。 周简声：蔚溪。 周简声：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这小破孩怎么这么烦呐。 第8章 蔚溪不想打字，按下语音：你不是在拍广告吗？你这么这么闲？ 周简声很快也用语音回复了，声音很小，像是故意压低的：你这么知道我在拍广告啊？ 蔚溪无语，没理他，手机放回口袋。 她把烟含进嘴里，点燃吸了一口，手机突然嗡嗡振动起来。 周简声竟然给她打电话了。 她默了几秒，接通。 周简声清冽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我已经拍完啦，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你在干吗？下戏了吗？” 吐完才说：“下了，场都清了。” 嗓子有些沙哑。 周简声一怔，靠在座椅上：“累吗？” “怎么会累。”蔚溪无奈，但身体确实有些乏。 她想，这人真的管得问得太多啦。 周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随意地问：“胡穗摔倒的那视频是你拍的吧？”蔚溪一愣，他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拍摄风格，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蔚溪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回应还是沉默。 她选了沉默。 她没说话，周简声也没开口。过了一会儿，他那边嘈杂起来，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应该是到了机场。 周简声朝李照打了一个手势，走到广场的外围。 他静静地看着灯火通明的机场，垂了垂睫影：“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圈子很虚伪？” 蔚溪没想到他会这样质问她，也不算是质问，却说出了她有些烦躁的理由和解释。 她抿了抿嘴，摇头：“没有……” 周简声安静地听着，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好像真的很有耐心的样子。 蔚溪叹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被这个小破孩快要问透底儿了。但她犹豫几秒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不太习惯。” “但是……这也没什么，”蔚溪望着夕阳，眼睛很亮：“这种现象习惯就好了。” 明星想红，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脏事儿。 “大小姐。” “嗯？”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叫自己。 “不要习惯。” 我喜欢你就这个样子，永远都不要习惯。 喜欢你清高，也喜欢你偶尔做作。 挂电话后，周简声发了条微博：做作——不是贬义词。 周简声点开蔚溪的微信，改上备注；点开通讯录，改上备注。 大小姐啊，我回来啦。 虽然只有一天没见，但是我怎么就这么想见到你呀。 周简声拍了一张飞机云的照片，下飞机后切换小号图文配字点击发送。 小号只有十几个僵尸粉，他刷了一下微博，然后点进蔚溪的主页，关注：30。 依然没有回关他的大号。 怎么这么高冷呐！大小姐。 到家后，李照在收拾东西，周简声照常去肖储那小便利店接小十。 肖储是他圈外朋友，小便利店就开在小区里面。 两人之所以认识是因为有一次小十跑不见了。 周简声养了小十快四年，感情深得很。 不见的那几天，周简声快要疯了。戏不想拍了，通告也不去了，就沉迷于找狗。 有天晚上找累了，进便利店买水，就看见他日思夜想的狗子正蹲在肖储脚下流哈喇子。 他拿着水愣在原地，呆呆地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小十无聊地“嗷呜”一声，店老板正在看电视，听见嗷声，非常熟练地从柜台上拿出一根火腿，撕开扔给捡来的狗子。 周简声看得一愣一愣的。 感情这家伙过得这么舒服啊！他还以为早成了盘中餐。 后来肖储痛心疾首地说，他是看狗子可怜就扔了一根火腿，结果这狗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三天，吃光了他两箱火腿，咬烂了两双拖鞋，毁了三卷卫生纸。 后来周简声有次临时出差，来不及送小十去宠物店，就托付给了肖储。 一来二往的两人就这样熟了。 周简声进来时，肖储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电视，小十趴在地上啃拖鞋。 肖储见他来了招手，一脸苦相：“你赶紧把这家伙带走吧！” “哎哟我去！今天有个女顾客付钱，它上去就把人裙子掀了。当然这没有什么，关键是……”肖储拍着自己脸，“那女顾客认为是我指使小十的，说是要报警，我的亲娘啊！我脸都被这狗丢光了！你摸着我良心说，我哪敢儿指使小十做这个！” “哈哈哈哈——”周简声想起那个画面，毫不留情地笑了。他蹲下来，拍了拍小十的头，“叫你不学好！” 小十也不怕他，继续咬脱鞋。 肖储瘫回椅子上，摇了摇头。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个这么一人一狗。 -- 蔚溪前几天从家里搬出了。 一开始关虹死活不同意，好再蔚父站在她这边，帮她说了几句话，关虹才勉强同意了。 只是在她搬出来后，关虹每天都给她打一个电话，拿她当小孩子似的。 蔚溪把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没回家。在街边随便找了家馄饨的店，刚坐下关虹的电话就来了，问她有没有回家，在干什么。 她点完餐，一条条乖巧地回过去。 “妈……不忙。正在外面吃饭，嗯，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 店里没什么人，她声音不太，但还是被服务员听见了，擦桌子的时候看她，送餐的时候看她，就连进厨房时也要看她一眼。 她眨眨眼，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 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这么大的人了，关虹还不放心她，时时刻刻要知道她的行踪。 留学的时候，关虹直接派了两保姆过去照顾她。 蔚溪吃完馄饨，走出店。 高楼大厦，霓灯将街角照得如白日，像是一座不夜城。 看到周简声也是这时候。 对面街道，他穿着黑T恤和黑裤子，戴着帽子和口罩。抱着一只大型犬匆匆忙忙跑进宠物医院。 许是他太慌张了，帽子移位，只遮了额头，露出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 粉丝们太喜欢、也太熟悉他的眼睛了。 惹得周边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但没敢确定到底是不是周简声。 蔚溪顿了一秒，转身背对着宠物医院走远。 夜里有凉风，吹散了发丝，遮了眼睛。她稍稍闭眼，只听到后面传来嘈乱的声音：“是哥哥——” 她叹了一口气，回头。 只看见一大群人堵在宠物医院门口，大声叫着周简声的名字，门口有保安拦着才没让他们进去。 “麻烦。”蔚溪撇撇嘴，大步向前走。 方向却是家的反方向。 大明星效应，宠物医院的门口这会儿已经有记者的身影了。 蔚溪从旁边的小区门刷了卡进去。 这小区很大，有四个出口。她这几天绕了好几圈才把路摸熟，也是在无意中发现宠物医院有个后门在小区里面。 后门很少开放，她敲了敲玻璃门，很快就有医护人员过来，警惕地看着她，迟疑地问：“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大门口的嘈音，看来周简声的出现也把他们吓得够呛。 她正准备说话，一道声音传来：“蔚导！”接着，那人朝她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医护人员看看周简声，又看看蔚溪，便把门打开了。 蔚溪走进来，开门见山地问：“狗狗出事儿了？” 周简声一愣，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她是怎么进来的。他神色担忧地点点头：“医生说是发烧了。刚刚打了一针，睡着了。” “不严重就好，”蔚溪用下巴指指外面，“通知经纪人和助理了吗？” “通知了，小照和阿同正在过来的路上。” 周简声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有些放松了。他抬眼看蔚溪：“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蔚溪也坐下来，随意解释道：“在对面吃饭的时候看见你抱着狗狗跑进来的。” “这么晚吃饭？”周简声顿了顿，偏头凑近她，眼里溢着笑，“蔚导，你这么忙啊？” 蔚溪挺讨厌他笑成这样子，没和他拉家常。 “现在怎么办的？” 周简声摸摸后脑勺：“不知道。” 蔚溪皱眉看他。 周简声又笑了声，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我是真没想法儿。心里光顾着担心了。”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小十很久没生病了，这次突然生病把他吓得够呛，什么也没管就出来了。以前常去的宠物店关了门，他照着导航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家。 但听到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这会儿也就不担心了。 蔚溪听到这话意外地沉默片刻，过了几秒，她抬头看他，认真地说：“要不你先走吧，它……” “它叫小十。” “……好，小十……” “好听吗？” “……好听。” “是我取的。”周简声笑，得意的模样有些惹人恼。 “……” 他这时候还在插科打诨，蔚溪呼了一口气，忍住不发脾气：“你把小十交给我。我在这里等小照过来。估计保安拦不了多久，这里也不能一直关着不让人进来。” “有道理。”周简声点点头，翘了翘唇角。 “所以？”蔚溪看他没动，也没有要起身的迹象。 “所以……”周简声歪头看她，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 反观蔚溪，在他的笑容下，表情越来越黑。 “所以……我先走啦！”周简声赶在她皱眉发脾气前，快速起身。 他站起来，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扔在蔚溪怀里：“随手买的，送你。” 是真随手买的。 一颗棒棒糖。 蔚溪无语地看他走远，他好幼稚噢。 第9章 等周简声走了。蔚溪走进治疗室，小十趴着在睡觉，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她坐在一旁，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采访护士，有粉丝在叫周简声三个字。 周简声应该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问什么护士都说不太清楚。 很快，李照和李同过来了，从蔚溪手里接过狗，一个劲儿地感谢她。 蔚溪摆摆手，摸了摸已经醒过来的小十，轻轻一笑：“不要再生病了哦。” 小十无精打采地“嗷呜”一声，舔了舔她的手。 有些痒，她忍不住弯起眉眼，抬头看向小照：“快带小十回去吧。” “好。谢谢蔚导。” 李同抱着小十走出医院，李照跟在后头，走着走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蔚溪。 蔚溪站在门口，手插在裤兜里，黑夜映衬着她的笔直背影，风吹散了发丝，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 她回头，小声地跟李同八卦：“我突然有些明白简声哥为什么会喜欢蔚导了。” “别乱说话。”李同横了她一眼。 李照也不怕他，吐了吐舌头：“她笑起来好温暖。”虽然蔚溪在剧组里大多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 “而且她长得也好漂亮，皮肤超好……真羡慕。” “……” 李照边说边又回了头，只见蔚溪扔掉了什么，将一根细细的白纸棒放进嘴里，含着走了出去。 好像是棒棒糖。 她看看垃圾桶的包装袋，有点儿眼熟。 是周简声常吃的棒棒糖。 蔚溪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了。她洗完澡出来收到了周简声微信。 周简声：蔚导，今天谢谢你啊。 蔚溪：不客气。 周简声：改天请你吃饭。 蔚溪：不用，客气了。 这边的周简声握着手机，颇为忧愁地吸了一口凉气，问身边的李照：“小照，有什么正确的办法能天天找人聊天，而且还不会让人觉得是尬聊呢？” 李照歪头想了想：“借钱？” 李同：“公事。” 李照：“微商？” 李同：“传销。” 周简声：“……” “够了噢，你们。” 周简声最近很忧伤。 电视要杀青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公事的借口去找蔚溪了。 小角色的戏都拍了，只剩下最后一集大结局。 许耀的结局是父母离婚，母亲在国外遇到良人，等许耀高考结束就带他走了。 许耀走的那天，筱筱没去见他。 但在时间指向登机的那一刻，她跑进机场，看着许耀走远的背影，哭着说等他回来。 几年后，许耀回来。少年成人，付出了很多代价，也会更珍惜身边的人。 算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许耀拍完在教室与宋洛重逢的最后一场戏。 导演喊卡，宋洛从他怀里退出来。 她哭花了脸，眼妆晕在周围，十分不好意地指了指他的衬衣：“这里……不好意思……” 周简声低头看了看胸口，洁白的衬衣晕染了一块黑色。 他这衣服是私服。 宋洛也知道，踌躇几秒：“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帮你拿去干洗，或者是我直接还你一件吧？” “没事儿，不用。”周简声随意地摆了摆手，冲边上的场务和导演们一笑，意示自己先走一步。 周简声走出来，李照连忙跟上来，她眼睛尖，心思又细，立刻说：“简声哥，我带了替换的衣服。在车上，我帮你去拿！” “好。”周简声点头坐下。 衣料上沾染了宋洛的眼泪，湿湿润润的。周简声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只好用手指提起一角，不让贴着身体。 他的后肩小幅度地靠着椅子，目光往教室里随意地转了一圈，场务在收拾东西，蔚溪又不见了。 等李照拿衣服过来，蔚溪还没回来。 他拿着衣服来到隔壁的更衣室，说是更衣室不过是一个办公室。 离开学还有两周，剧组里的设备都快清完了，突然间变得很空。 窗帘是拉上的，角落堆着一张几张办公室，周简声随意地扫了一圈，解下扣子，脱下衬衣。 突然，一道窸窣的声音传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衣服挡住腰间，看向动静的地方，眉头紧皱，目光变得冰冷。 他的动作再快，那人还是看了他腰间的伤疤，大概半个小指头那么长，已经长成粉色的肉条。 年岁应该很久了。 以前也有明星换衣服的时候被偷拍的事故。周简声冷冷吼道：“出来！” “对不起……是我……”蔚溪猫着腰，举着双手，慢慢站起来。 她脸上的表情很尴尬，看着面前那道□□的身体，耳尖都红了。 “我在找东西，没想到你会进来……” 其实在周简声进来的那一刻蔚溪是打算打招呼的，但没想到周简声直接就脱了衣服。她站也不是，打招呼也不是，脑子一抽直接蹲下来躲了起来。 “这个……”她又指指从桌上掉在地上的纸盒，“突然落了下来，所以……”她磕磕绊绊说完，然后转身背对着他。 这种状况太尴尬了，以至于她的解释都有些语无伦次。 周简声却反倒松了一口气，他对着她的背影故作轻松笑了笑：“别偷看啊。” “嗯。”蔚溪低头看脚尖，呼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好了。”男人的声音响起。 蔚溪慢慢回头，周简声已经套上了一件黑色的体恤。他将衬衣搭在手里，神色淡然地问她：“你在找什么？”好像刚才那幕未成发生过。 蔚溪也冷静下来了，勾了勾耳边的碎发：“找耳钉。” 周简声的目光扫向她的耳朵，果然只剩左耳一只了。 “我帮你找吧。” “不用，我自己找就可以了。”意识到自己的拒绝太快了，蔚溪飞快发问，“你等会儿不是还有通告吗？” “可以先帮你找。” 说着周简声拉开窗帘，内室变亮。 他蹲下来，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和废弃物，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面色淡然地推开垃圾，认真地找了起来。 蔚溪觉得自己再拒绝就真不识好歹了，也跟着蹲了下来。 她刚刚在这里和场务清理设备，刚叫场务搬完，她关门出来时随手一摸，发现耳钉不见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还撞到了周简声…… 想起那一幕，蔚溪耳尖都要热了。 还好周简声没拿她当脑残粉。 掀开废纸，灰尘扑面而来，蔚溪连忙捂鼻，只听周简声漫不经心地问：“谁送给你的啊？” 言情小说里不都说这样写的吗，这么仔细地找某样东西，肯定是特别的人送的。 “啊？”蔚溪不明所以，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自己买的，就这一款了。” 限量款啊，这下他能理解了。 而且找起来的速度也比刚才仔细得多，嘴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幕蔚溪自然没看见，她转了一个面，继续找。 “别动！” 周简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怎……怎么了？”蔚溪下了一跳，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没敢动。 周简声蹲下来，从细细的鞋跟下面捡起一个闪着银光的耳钉。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放到蔚溪眼前：“是这个吧？” “是的！” 蔚溪准备接过来，“等等。”周简声收回手，拿起搭在桌上的衬衣，找了干净的一角，将耳钉仔仔细细地擦了个遍：“先别戴，应该还要消毒吧？可以回家拿酒精棉消消毒。” “嗯，好。” 蔚溪收回手，目光从男人修长的手移到那张过分好看且张扬的脸上。 他微微偏着头，垂着眸，睫影投映在眼下，认真的神情有一股儿说不上来的味儿。 他待人一直都是这么温柔、这么好的吗？ 其实蔚溪一开始很不理解，但有好几次偷偷听到那些场务、幕后工作人员，甚至包括明星谈起他，话里话外都是喜欢和欣赏的口吻。 明明一个演技不好、没什么代表作的流量明星，粉丝喜欢也就算了，偏偏圈里的人也对他好评不断。 那时候蔚溪是真不理解，因为她也听到了很多关于明星私下难相处的话题，耍大牌的，不配合的，爱骂人的等等……与在公众面前那副天真清纯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周简声不是那样，他像是戴了一张笑眯眯、谁都会帮助的温柔模样的面具。 是的，面具。 好像永远也不会拿下来。 “好了。” 蔚溪回过神。 周简声把耳钉放到她手心，扫了一眼她，很随意地问：“电视杀青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还是继续拍电视的吗？有合适的剧本了吗？” 蔚溪把耳钉握着，摇了摇头：“暂时不拍电视了。”她说完看周简声的目光还停留在身上，那目光很静，也很诚恳， 她顿了几秒，将放在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下个月要去香港那边跟着一个导演学习拍电影。” 说是学习其实是谦虚了。 前年香港导演和商父在日本拍一个记录片，她跟着商父打下手，第二季做了两集的分镜导演。 她从国外回来没两天，那香港导演就联系她说是在筹备一部电影，问她来不来。 蔚溪看完剧本，故事是个好故事，电影是大投资，有人也愿意带她。蔚溪没有理由拒绝，就说拍完手上的剧就过去。 第10章 “香港？”周简声挑了挑眉，“王汶导演？” “你怎么知道？”蔚溪惊讶看着他。 周简声摸摸下巴，故作思索几秒后才说：“你猜？” 蔚溪没忍住横了他一眼。 她这样子太可爱，周简声一时笑了出来。 他笑得很放松，窗外的日光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的光，那光照映进在眼底，他弯起的眼睛里像藏了银河系里的碎星子。 蔚溪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过了几秒，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似的，她不动声色地又看了那人一样。 真奇怪啊。 她怎么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悬日哎。” 周简声走向窗边。 外面是操场，视野一望无际。 天边被染成了夕阳色，火红的落日悬在半空中，一条细细的云层悠悠地横在落日中间，将落日分割成了两半，形成了悬日的壮景。 周简声偏头看向蔚溪，只见她眉目沉静地望着窗外，他问：“棒棒糖好吃吗？” 蔚溪一愣，点头：“好吃。” “喏。”周简声又递了她一根棒棒糖。 跟那天在宠物医院给的棒棒一样，安全纸棒，椭圆扁形，水蜜桃味儿。 蔚溪嗤笑一声，接了过来。 两人从更衣室出来， 常取景的教室站了全剧组的人，中间摆了一个杀青蛋糕，旁边摆着香槟和啤酒白酒。 李振笑着说这是杀青散伙饭儿。 大伙儿被他笑逗了。 因为都在说笑打闹，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两人一起进来， 但是李照注意到了，她扫了一圈，正好有人看过去，她急忙跑过去站在两人中间：“简声哥，要吃蛋糕啦！” 周简声笑她只注意着吃儿。 李振看到蔚溪：“蔚导来来，要切蛋糕了，大伙儿都等着呢，看把他们馋的。” “好。”蔚溪笑着接过刀。 蛋糕很大，她两手握刀，竖着切了下去。 她切完，把刀递给李振，笑眯眯地说：“副导演，第二刀你切。” 李振一愣，但是很快就挺受用地接过刀，横着切下去。 然后又传给了下一个人。 切到最后没位置了，周简声象征性地划了一下。 分蛋糕，倒香槟。 蔚溪今天心情好，喝了一点香槟。倒是周简声，滴酒未沾，他只吃了一口蛋糕，用水漱了漱口后就没吃东西了。 吃完喝完，大家拍了一张合影，帷幕落下，散场。 时间指向八点，周简声也要走了，他去跟蔚溪打招呼。 蔚溪还在啃蛋糕。因为没有椅子，碗下又沾着奶油。她只好把蛋糕放在桌上，则弯着腰吃蛋糕。 那样子有些滑稽，周简声没喊她，静静地看着。 吃着吃着，蔚溪觉得不对劲儿了，一抬头就看见那双含着笑的眸子。 她一呛，抿了抿嘴，镇定地问：“有事儿吗？” “有事儿。”周简声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纸，递给她。 蔚溪秒懂，急忙擦走嘴边的奶油。 “我要走了，有个通告。” “嗯？好。”蔚溪把纸握成团，捏紧。因为她不知道面前的周简声为什么说话就说话，非要用那种含着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蔚溪啊……”他喊她的名字。 “嗯？” 蔚溪下意识站直。 “你……” “嗯？” 蔚溪只觉得背有些僵硬。 “微博记得回关我。” ？？ “啊？” 蔚溪一脸懵逼。 “要记得噢。” 周简声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远，又背对着她随意地摆了摆手。 是再见的意思。 蔚溪站在原地，什么嘛，这小破孩。 可她的嘴边却慢慢地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没注意的笑。 幕后把片子剪完拿去送审。 宣发这边也行动起来了，网上随处可见这部剧的话题，剧照，预告片，就连原著小说也又火了一次。 蔚溪回关了周简声。 很快，周简声发了微博。 @周简声V：夏天杀青，许耀再见，但你我不会结束。@电视剧我喜欢夏天也喜欢你V@李振V@宋均syV@胡穗V@一颗棒棒糖@……后面艾特了一圈的红V蓝V。 各大明星加宣发宣传转发，很快就被推上了热搜。 网友点进那个像QQ网名的博主主页，从头翻到底。 哦，原来是夏天的导演啊。 蔚溪涨了好几万的粉丝，然后她也跟风转发了这条微博，冷漠留了两个字：期待。 刚一转发，周简声就帮她点了个赞。 蔚溪看着那个赞，以及后面出现N多个的评论和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无语地把手机关机，闭上眼，任美容师在脸上捯饬。 躺在旁边床上的汪声恰巧睁开眼看见了，问：“不是杀青了吗？还这么忙啊？” “垃圾短信。” “哦。”汪声说，“溪溪，你不要玩手机，我们俩好不容易出来见一面。” “知道啦。”蔚溪不好意思地点头。 汪声是圈内编剧，也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两人聊了些圈内的事，聊着聊着，汪声突然睁开看着她：“溪溪，你知道一件事吗？” “什么事？” 汪声犹豫几秒，说：“我听人说夏天那部戏的原著是抄袭的。” “抄袭？？” 蔚溪急忙翻了个身坐起来，美容师没防备被她吓了一跳，委屈地站在一旁。 “不好意思，你们先出去吧。”蔚溪等拿化妆棉将脸上黏糊糊的东西擦净，“怎么回事儿？” 汪声也坐起来拿手机，将手机里存的图发给她看：“前天一个作者朋友发给我的，我刚找原博存完图，第二天就被删除了。” “这是两本书的调色盘。”汪声顿了顿，“确实有些像。但不是很明显，用圈内的话来说就是融梗。” “这件事热度不高，只在作者圈内传。” 汪声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以蔚溪的性子是绝不会拍这部电视的。 蔚溪看完，平静地把手机还给汪声， 她躺下来，闭上眼缓了缓干涩的眼睛，一直都没说话。 汪声抿了抿嘴：“溪溪。” 蔚溪回应：“嗯。”过来几秒，“声声，我得去找商证那小王八，我要看他知不知情。” 夏天的原作叫木秋秋，微博几十万粉丝，是一个很红的作家。 当时商证出车祸后，蔚溪接手，她还特意发私信给蔚溪，说是谢谢她接手这个剧本。 蔚溪对她很有好感，还邀请她来剧组玩儿。 不过木秋秋表示喜欢在幕后创作，没有露面。 蔚溪从美容院出来，拦了辆车去商家。 途中，她在网络搜索在线版，将两本书的内容大概看了看。 被抄袭的书是《青春》，作者叫枫叶，好像就写了这本书，没出版，只是发表在了网上，之后再无作品和网络踪迹。 听汪声说应该是退圈了。 《青春》于2013年4月发表在网络上。而夏天是第二年的7月直接出版。 除去梗概，里面有些句子也很相似，网友都整理出来了。 《青春》这本书不是很火，作者粉丝很少，所以没有激起什么水花。蔚溪看到下面有网友调侃：作者的悲哀在于原创没有抄袭火。 蔚溪深呼了一口气，下车走进小区。 保姆领着她进来，商证的伤好了一大半，正在喝骨头汤，儿子坐在毛毯上玩积木。 “商哥、嫂子……”蔚溪笑着打了招呼。 “溪溪你怎么来了？”商证惊讶。 小孩子前段时间见过她，对她不陌生，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 她走过去抱了抱小孩子，然后说：“商哥，我有点事儿找你。” 商证的妻子很懂事，哄着小孩子出去玩儿。 走到时候还关了门。 蔚溪坐下来，默了几秒问：“哥，网上有人说这剧和一本小说很像……”因为顾及和商证的关系，她用词比较委婉，“是不是作者不小心撞了？” 编剧是原著粉，剧本虽然删改了一些剧情，但也尽可能地保留了原著的剧情。所以拍出来的电视是很还原的。 商证没想到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儿。他笑着说：“我说你这么严肃是为了这么个事儿啊！” “咳，现在剧情类似的小说在网上一抓一大把，这不算抄袭，顶多……借鉴借鉴。” 蔚溪听完商证解释，见他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便继续说：“我看了两本小说的对比。大致的梗概相似，连有些句子也……” 后面的话她没说话下，商证收起笑容，心里也明白了。 他盯着蔚溪，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迟疑地问：“溪溪，你什么意思？” 蔚溪沉默几秒，神情认真：“商哥，你应该明白我这人的。” 她有原则。 她可以接受娱乐圈很多潜规则，但是这条……踩着别人的血和泪走上来，她无法接受。 其实这世道没有好坏之分。 有人小气得令人厌恶，为了省一块钱而各种装死，明天你看见他在喂一条流浪狗；有人在天桥上扔给了一百元给乞丐，也吃过人血的馒头。 你说他坏，可他也有好的一面。 但这通通取决于你的定义。 你对它的底线。 那这就是蔚溪的底线，因为她想着就觉得令人不寒而栗。 商证冷着脸，琢磨了一会儿她话里的意思，问：“那你说，如果真是抄袭你怎么办？不拍了？不送审了？不上了？在网上给原作者道歉？！” 蔚溪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冷静而淡漠：“是。” “如果它真的是抄袭。” “我不会拍，更不会让它面世。” 第11章 蔚溪这些话一字一顿重重地扣在商证的心里，他胸前起伏不定，连连冷笑，觉得这番话简直天方夜谭。 但他到底是一个商人，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冷静下来后不怒反笑：“这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那么多人投资的戏你说不上就不上了？你让那些演员怎么办？宣发怎么办？影视公司怎么办？？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商证越说越气，觉得蔚溪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 真被关虹养傻逼了。 他这会儿也是真在气头上，口不遮掩地说：“溪溪啊，这不是蔚家。你有任性的资本，但我没有，投资人没有，影视公司没有，这剧本是我真金白银换来的。” “我说句难听的话，我不指望它赚钱，但不希望它掏空我。” 蔚溪始终很平静地听着，她能够理解商证。但是…… “我去调查清楚，是否真的存在抄袭。” “随便你。” 两人吵完，商证说要送她，她摆摆手拒绝了。 蔚溪从商家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她没开车，也没带伞，站在楼下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儿，商证妻子竟然拿着伞下来，递到她手里：“你走了商证脸黑了好一会儿呢。” 蔚溪当然知道商证为什么脸黑，她叹了叹，面上笑着接过伞：“谢谢嫂子。” “真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等会儿还有事儿。” 商证妻子叹了一口气，道：“溪溪，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商证，他肯定有他的顾虑。” “嗯，我明白。”蔚溪朝她淡淡一笑。 人生在世，都会有顾虑，谁也没有独善其中的本领。 蔚溪搭车去书店找了好久，才买到了夏天的初版小说。 听网友说夏天的再版修改了，所以她想看看到底改了哪些。 夜幕来临，雨下越下越大，砸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抱着书穿过巷子，找了家小饭店吃东西。 雨水驱散夏天的炎热，她喝了一口绿豆汤，手机“叮咚”一声。 周简声：在干吗？ 服务员端着热腾腾的面条上来，她道谢，回到：正在吃饭。 周简声：大学城附近？ 蔚溪：？？ 周简声：别误会，我不是跟踪狂哦。 蔚溪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在跟踪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笑：你看到我了？ 周简声：看到了。 周简声：我在这附近拍广告，已经拍完了。你等等我，我还没吃饭。 蔚溪下意识地看了看，小店里三三两两的人在吃饭说话，她连忙回过去：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 周简声：[大哭.jpg] 周简声：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李照堵在路上了，我要饿死了。 哼哼？扮可怜？ 又是这招。 蔚溪看完，放下手机吃面，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点开手机， 周简声：蔚导，我一天没吃饭了[大哭] 蔚溪抿了抿嘴，心里有些烦躁。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烦躁，往深一想，就因为周简声在面前扮可怜？ 所以她才烦躁？那她也太作了吧。 想来想去蔚溪也没像个所以然出来。 不吃了，烦。 她放下筷子， 噼里啪啦打字：你要吃什么？我带过给你去。 周简声：面包牛奶！！ 周简声：我是不是特好养活？ 周简声：你对面的B区楼，205。 蔚溪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付钱，撑伞走进雨幕里。 蔚溪买完东西照着地址找过去， 拍摄好像已经结束了，里面没什么人。 工作人员带她进来时，周简声正窝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声音朦胧地张开眼：“你来啦？” “嗯。”蔚溪走进来，将热腾腾的饭盒放在桌子，若无其事地说，“没有面包，就随便点了几个菜。” 周简声闻到了透过袋子传来饭菜香味儿，急忙坐起身，露出夸张的饥饿表情：“好饿呀。” 他还穿着拍摄时的时尚带亮片的衬衣，解了两颗扣子，松松垮垮地露出健康色的肌肉。 蔚溪移开眼，看向他的脸，带着妆，修了容；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五官更加刚硬立体。 蔚溪若无其事地扫了圈，看到旁边的饮水机和纸杯，便打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周简声。 周简声冲她露出白牙的笑容：“谢谢溪溪。” 溪溪？ 蔚溪一呛，脸上复杂又无语，也不知他跟谁学的。 周简声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解开袋子，将菜拿出来。 四五个小盒子装成的小份菜，有鱼肉和蔬菜，还有一份水果沙拉和咖啡。 周简声要控制体重，晚饭一般吃得很少，所以……这搭配一看就不是随便买的。 周简声脸上笑意更浓了。 “都是我喜欢吃的。” “随便买的。” “哦。”周简声浑不在意她牵强的解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又随意地问，“你买了什么？” “书。” “什么书？” 还不依不饶了？ 蔚溪简短地说：“言情小说。” “哦？”周简声点点头，吃了一口饭，又看她，“霸道总裁爱上我？” “……” 蔚溪无语地问，“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周吗？” “不——”周简声抬起头，神情严肃地做了个柯南式推眼镜，“我是周废话很多简声。” 蔚溪被他逗笑了，眉眼弯起，眼睛很亮。 周简声觉得她还是笑起来好看。 蔚溪坐了一会儿，喝完杯子里的水，看了看窗外的雨，下小了。 她放下杯子：“我走了。” “去哪儿？”周简声拍了一天的照片，脑子有些混沌，没反应过来，复而才说，“等会儿，我和你一起走。” “……不用了。”蔚溪想了想还是拒绝。 周简声吃完最后一口菜，动作利索地抽纸擦嘴，坚持： “一起。” 周简声换了衣服，普通的棉质T恤和黑色工装裤，戴上墨镜和帽子。 依旧是低调的艺人出行装备。 周简声坚持送蔚溪回去，蔚溪没开车来，再加上里面的衣服微湿，也就没坚持了。 李照和李同早就在停车场等他们。 两人从特殊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车门一开，一坨毛发浓密的庞然大物扑进她怀里。 “唉？”蔚溪没防备，往后一退，脚崴了一下。 周简声在她身后，急忙伸手扶着她背，冲小十严肃道：“乖。” 小十听得懂，“嗷”了一声，乖乖缩回身子。 周简声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蔚溪脚上的高跟鞋，一脸嫌弃地说：“不是要你买双运动鞋穿吗？不然以后真穿着高跟鞋遛小十啊，还不得累死你。” “……” 蔚溪觉得他想多了，她是不可能遛小十的。 李照和李同目视前方，充耳不闻。 小十：“嗷呜——” 上了车，小十被副驾驶的李照抱着，把脑袋伸到后面舔周简声，扯着嗓子撒娇：“嗷嗷——” 周简声有些累，摆摆手叫它自己去玩儿。 小十只好把脑袋往蔚溪那边钻。 蔚溪还蛮喜欢狗的，亲昵地摸了摸它。 小十很受用地往她手上拱，最后整个身体都挪过来了。 车走了一半，小十已经蹲在蔚溪的脚下流哈喇子了。 周简声半眯着眼，忍不住笑了笑。 目光又移到她脚下，小巧的脚踝和白皙的脚背，他抬眸看向街边，正好看见一家运动品牌专柜。 “阿同停一下。” 李同靠边停下。周简声戴上帽子和口罩，动作轻快地下了车：“你们俩和小十在车上等我。” “好。”李照和李同同时点头，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要她下车。蔚溪拧眉问：“你要干什么？” “过来。”周简声直接拉了她的胳膊。 蔚溪只好跟着他下了车。 周简声带她进来运动品牌专柜，蔚溪懂了。 店里没人，只有几个服务员，有人迎上来，蔚溪下意识挡在周简声前面，她真是……这家伙儿胆子也太大了。 周简声倒不觉得怎么，自顾自走在前面，目光看向女士鞋的壁柜，一副很认真地在挑选。 蔚溪扶额，伸手小幅度地拉了拉他，用两人才听得到声音说：“我明天自己过来买。” 周简声好像压根就没听到，指着几双经典款的鞋子：“你喜欢哪双？” “……” 蔚溪真想拿刀砍死他，然后再砍死自己。 死怕什么，怕的是上了热搜被戳脊梁骨。 “这双款式好看，你喜欢吗？”周简声抬手把鞋子从架子拿下来。跟在一旁的服务员立刻说：“这是今年的新款……” 蔚溪急忙冲服务员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就随便看看。” 服务员微笑，然后退在一米外。 蔚溪扭头，只见周简声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上的鞋子：“喜欢吗？” 好像她不说个所以然她就不罢休似的。 “喜欢。”蔚溪咬牙。 她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定时炸弹。 周定时炸弹简声扭头过来：“穿什么码？” “……三十七。” 周简声找服务员拿了码数：“试试？” “不用了。”蔚溪朝服务员说，“就这双。”低头从包里掏出钱包。 周简声快她一步，将银行卡递给服务员。 付完钱，两人走出店，周简声将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说：“不客气，请我吃饭就行。” 他故意的吧？？ 蔚溪不甘示弱：“你忘了一个小时前的粮食了吗？” “一个小时前？”周简声故作茫然想了几秒，慢吞吞回到，“……不记得了。” “……” 嗨呀，真想拿鞋盒拍他。 第12章 蔚溪回到家， 做贼心虚地刷了一圈微博和各大论坛，没看到有人爆在xx街“好像”见到xx明星和神秘女性买鞋子的料。 不过娱乐八卦没刷到，倒是刷到了木秋秋抄袭的调色盘的微博，是一个小时前发的，转发量已经有四五千了。 接着，汪声发消息说圈里基本上都知道了。 再接着，木秋秋发了条微博：木秋秋是我V：我没有抄袭，也不会承认。 这口吻，这气势，让反抄袭的博主不怒反笑：“抄袭还有底气？？？多大的脸？？？”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都给不了，怕是法西斯吧？？” 支持木秋秋的粉丝：“秋秋我们相信你。” 谁也不站旁观者：“电视剧马上就要播了，作者肯定不会承认的啦。” “谁承认谁是傻逼。” 蔚溪脑子有些混乱，她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手机在一旁嗡嗡作响，有宣发打的，投资人打的等等…… 肯定不是来质问为什么抄袭，而是该怎么洗，该怎么制造声势，将不利转为有利。 蔚溪应付接完电话，从包里拿出两本书，找了笔和本，煮了一壶咖啡去了书房。 等蔚溪看完两本书已经凌晨两点了。 再版和初版没有修改很多，网友整理出来的梗概确实存在，有些剧情和梗概也很相似。所以也不存在后期修文。 更恐怖的是，她发现两人的文笔挺像的，不过木秋秋的文笔要更精致。 看两本书的发表时间，蔚溪真的快要相信木秋秋抄袭了。因为她对《夏天》的剧情太熟了，只要闭上眼，那些人物和画面台词等等通通在眼前浮现。 而看完《青春》这本书，有些情节也能让她想起许耀—— 耀眼的许耀，阳光的许耀。 周简声饰演的许耀。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关虹的电话来了，当时蔚溪还在睡觉。关虹直接□□了一顿，说她懒惰，不思进取。 “就不应该让你一个出来住，连规矩都不知道了。” “妈，我刚刚只是没听见。”蔚溪一边搪塞她，一边穿衣服。 关虹的消息一直都很灵通，问她这件事该怎么办。 蔚家人都挺追求干净的。 这种瑕疵品上不了台面。 蔚溪说等会儿去找商证。 “溪溪，我觉得你应该是水逆到了，我明天带你去庙里拜拜。” 蔚溪无力地挥挥手：“妈，你别信这个。” 关虹做决定惯了，自然是不会采取反驳的意见。定了下周六去庙里。 蔚溪洗漱完出来，等电梯间她刷微博，发现以往平静的消息页面，今天全是私信艾特和评论。 她点开，但凡是微博，下面躺着满片的评论： “你就是《夏天》的导演啊？” “人血馒头好吃吗？” “拍抄袭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导演，不要装死嘛。” 网友艾特的也全是调色盘的微博。 蔚溪一一看完，电梯来了，她关了手机进来。里面没人，她靠在墙上想了想，拿出手机。 @一颗棒棒糖：我都看见了，也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她驱车出来，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蔚导演，你好，我是木秋秋。” 蔚溪一愣：“你好。” 那边沉默几秒，女声很坚定地说：“我没有抄袭。” “请你相信我。” 挂了电话，蔚溪握着方向盘沉默地望着窗外，天还没晴，一片乌白，像随时会下雨。 这时，周简声的微信发来：我也看到了。 蔚溪没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木秋秋的话。 “我真的没有抄袭，我……我可以解释……” 下一秒，她调转车头，往机场的方向去了。 蔚溪把车开到机场的停车场，她在车上等。许是因为昨晚熬夜的原因，等着等着她把眼睛闭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模糊见看见车窗上贴着一张字条。 她猛地睁开眼，划下车窗将字条撕下来。 “蔚溪你是猪吗？？ 不能在车上睡觉你知道吗！！！” 这咆哮的语气，这似鸡爪的字她看了好几遍才认出来，不是周大爷还能是谁？？ 她下意识地找了一圈，只见她的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这也太巧了吧？？ 这时，有个大爷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蔚溪探出头：“怎么了？” “你醒了啊？” 蔚溪一愣，问清楚后才知道这大爷被人塞了几百块钱，说是两小时后这车里的人还没醒，就叫他砸窗。 蔚溪一脸黑线。 周简声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蔚溪打开手机，微信上周简声也发了好几条微信文章。 “千万不能在车里睡觉！看完这些你就知道是非常危险的！” “一氧化碳的危害……” “小心被扒手砸窗……” 好吧，她知道周简声是在担心她。 蔚溪：谢谢。 那边一直没回，蔚溪隐约想起昨天在车上，李照说周简声要去参加时装秀，那么现在应该是在飞机上。 看了看时间，木秋秋应该快到了。 她拿包下车，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蔚溪喝完一杯咖啡木秋秋就到了。 木秋秋是个长相清秀、模样年轻的小姑娘，说话轻声细语。 两人寒暄几句，话题聊到主题。木秋秋才激动起来：“我没有抄袭！谁抄袭……”她越说越急，脸上都涨红了，“谁抄袭出门就被车撞！” 蔚溪看着她，目光很平静地问：“那为什么两本书的内容很相似？” 木秋秋沉默下来，两手扣在一起，掐得皮肤都快泛了白。许久，她张了张嘴：“蔚导，你可以相信我吗？” “我……”深呼吸几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蔚溪垂下眼，斟酌几秒后看向她：“对不起，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很难相信你……就算我现在说相信你，那也是安慰、欺骗你。 “我……不想骗你。” 她的语气很诚恳，眼神真挚。 一开始收到要换导演的消息，她心里更多的是担心，虽然卖了就是卖了，但到底是她的孩子，换个人又是新的磨合。 但是蔚溪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 剧本就修改了好几次，小成本的影视剧，还请了表演老师，很多地方都亲力亲为。 她得知这些事儿，在私信感谢她，蔚溪是怎么回答的？ “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渐渐地交往后，她知道这是一个不会客套、不善言辞，但也不会虚伪的人。 木秋秋默然垂下眼， 其实她也是运气好的那种，第一本书就出版了，越往上走成绩越好。 那么多粉丝追捧她爱她，如今这事儿出了，身边有很多朋友说相信她，可是背地里还是爆她的料，说她其实写得也不那么好看嘛，要不是抄袭能火吗？ 甚至是她后面的书真是和别的书撞了梗，却被拿出来是抄袭的。 她苦笑，低下头，掩饰似的喝了一口咖啡。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安静。 过了一会儿，木秋秋呼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决心。 “枫叶是我。” 蔚溪愕然看向她。 “文笔相似是因为这两本都是我写的。 “《青春》是我写的第一本书，因为什么都不懂就发表在了网络上，和网站签约了。后来有出版编辑联系我，说我写得蛮好，问我后面写了作品可以找她。” “所以我写了夏天这个故事，编辑看了开头说主编和她都很喜欢，她说公司想签我，要捧我。能够走出版，我又何必写网络小说呢。大概是懒惰吧，以为《青春》这本书没有人看，所以……那些梗概……当时年纪小，写不出来了就把《青春》的剧情稍加修改后套进去了。 “我以为这都是我写的故事，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没管了。” 说到这里，木秋秋顿了顿，苦笑着说，“我都快把《青春》这本书忘了，要不是这次被人爆出来，我都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文笔那么稚嫩……” “抄袭的事儿出来后，编辑要我不承认。因为承认了后面会有数不清的法律问题缠着我……反正原作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不会挂我，更不会告我……所以我……”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事儿被眼红的人拿出来做文章。 蔚溪惊讶得一句话都说出来，她这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原作从未出现过，甚至是没有踪迹。 木秋秋死也不承认。 木秋秋喝了一口水，看了看她继续说：“我本来也是打算不管不问的，一个小话题嘛，过段时间网友就忘了。但是我看到你发的那条微博后，再加上商导也来质问我……我很害怕……” 蔚溪一愣，急忙问：“商哥找你了？” 木秋秋点头：“商导问我到底有没有抄袭，我一开始也不承认，商导威胁我就说下部戏不签了……我一急就说了实话，商导听完后要我亲自来跟你解释。” “也就是说你今天来找我，是商哥要你来的？” 得到木秋秋点头的回答。蔚溪眼睛一闭，仰头呼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个故事，那一刻，她的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商证在得知实情后，原可以啪啪啪的打她的脸，但他叫了木秋秋亲自过来解释。 商证说她年纪小，说她什么也不懂……说她……那些难听的她不是不在意；可现在他又处处维护着她的自尊。 两人在咖啡馆的门口分别，天气逐渐清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一抹光亮。 蔚溪以手遮眉，看向远方。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她也不想知道如果木秋秋的回答是真抄袭了，商证又该怎么办，是站在她这边，还是维护自己利益。 至少，在她准备要孤军奋战的这一刻，商证已经维护她这一次了。 有些事儿，不需要真相。 有些事儿，看木秋秋愿不愿意给出真相。 第13章 蔚溪点开微信，周简声：你醒啦？正在转机，好无聊jpg。 下面是一张天空的照片。 她点开微博，好友圈里@周简声V：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好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吗。 蔚溪忍不住笑了，然后给他点了个赞。 返回微信， 蔚溪：谢谢[图片] 同样是一张天空的照片。 蔚溪从机场出来直接回了蔚家，刚好蔚岷也在，于是关虹第二天就带着他们俩去了邻市的寺庙。 关虹求了三个平安福，还给蔚溪求了一个姻缘。 算命先生说得头头是道，说她今年事业线差，但是红鸾星亮了…… 关虹听得很认真，一副“天哪，太准了”的表情。 蔚溪和蔚岷在旁边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不言苟笑的关女士竟然信这个。 几天后，木秋秋发了一条关于《青春》和夏天的长微博。 看完木秋秋的微博，很多人都发出了一个疑问。 抄自己的算抄袭吗？ 不知道，没有答案。 -- 九月中旬，《夏天》定档两个线上视频和一个独家卫视，播出时间是十月十号。 蔚溪收拾行李去了香港。 导演姓王单字汶，内陆人。 早些年一个人从内陆来香港影视界打拼，几十年的拼搏来换来如今的身价。 见证了港片的辉煌，也经历了它的没落和衰败。 现在的港片大不如从前，王汶想再试试。所以这部电影，从导演到编剧都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汶叫了个助理机场接她，助理叫小陈。 早些年蔚溪和他见过，所以也不陌生。 小陈年纪比蔚溪大点，一直跟着王汶做事儿。 他送蔚溪去酒店的途中，把资料给她，说是后天要开始选男二。 因为两.岸影视界关系，这些年很多电影都是大陆和香港共同合作参与的。所以男二他们打算用大陆演员。 已经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往经纪公司那边递了剧本，有档期的演员都陆续来了香港试镜。 蔚溪边听边翻看演员资料。 男一是程济，他的名气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些年红遍大江南北，是关虹那一代人的偶像。 女主杨雪灿，香港TVB御用女主角。 这两人蔚溪都不陌生，毫不夸张，简直是看他们的戏长大的。 大大小小的配角定了一半，基本上都是熟悉的演员，这阵容可以说是非常豪华。 蔚溪翻未定的演员，一大摞资料，全是来试镜的明星。 直到翻到某一页，蔚溪一愣：“这些都是……” 话还没说话，小陈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接过话：“这些都是王导亲自过目选的男二角色，只等明天试镜了……”顿了顿，“其中有个王导挺中意的，哎……对了你也认识啊，最近挺火的那个周简声啊！他不是刚拍完你的剧嘛。” 蔚溪抿了抿嘴，有些难以启齿地张了张嘴：“他是流量……” “无所谓。”小陈摆了摆手，“投资人看中的就是他的流量，毕竟电影要进大陆嘛。”他说完，想起什么又悄悄嘱咐，“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反正现在就这行情，你懂的。” 蔚溪撇过脸，不知为什么，她却怅然叹了叹。 到达酒店，蔚溪收拾完行李，晚上和王汶在下面的茶餐厅见面，寒暄后聊了聊剧本和选角。 听王汶的意思，男二女二以及后面选角都由她和另外两个副导演一起商定。 另外两位副导演是对夫妻，一直都是跟着王汶拍戏，算是他的二把手。 蔚溪自然是谦虚着地说自己只是帮忙打下手。 俩导演心知她是王汶亲自接过来的人，知道她是客气话，也不是打下手这么简单。笑着说合作愉快云云之类的。 他们普通话不是很好，带着港普的腔调。 蔚溪半懂不懂，听着听着也习惯了，笑着打官腔儿。 回到酒店是晚上九点。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高楼大厦的霓灯照亮繁华的都市。蔚溪倚靠在栏杆上，看着那片灯火璀璨处，静静地抽烟。 吐出的烟雾在黑夜里散开，消失…… 所以， 周简声现在已经在香港了。 她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点开手机，打开微信，什么消息都没有。 翻了翻微博，也没有更新什么东西。 呵，这小破孩挺狡猾的。 知道了她的信息。 却不交换自己的信息。 -- 这边，周简声和李照、李同刚到达酒店。 李照点完餐，看周简声趴在阳台的围栏上，手指尖夹着一根烟。 周简声抽完烟，回头问李照：“蔚溪在哪个酒店？” “蔚导啊？” 李照：“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九龙半岛那边，蔚导应该也在那儿。” 周简声点点头，从行李箱里翻出剧本，头也不抬地说：“我不吃饭。”然后走进内室。 李照张了张嘴，但又习惯了周简声这样，等服务员送饭过来，她叫人保温着。 李照走了，周简声洗完澡，窝在沙发上看剧本。 剧本暂定名叫《在人间》 讲的是在九龙区旺角混日子的男主和女主是情侣。女主原本看上男主身上的血性。但在一起久了，发现小痞子终究是小痞子，于是女主选择了分手。 分手后，男主度过一段浑浑噩噩的生活。有天他给老大送啤酒，无意发现仓库里被绑架的前女友。男主陷入了两难，一是救，但是要得罪老大；不救，这又是他爱过的人。就在男主犹豫时得知老大绑错了人。 这部分编剧将人性凸显得格外现实，就连蔚溪刚看时，也不由得为编剧塑造这样一个男主而捏把汗，因为太不讨喜了。 转折点是老大还没来得及放人，女主的弟弟出现了，一个浑浑噩噩只会玩玩耍耍的角色。 弟弟在酒吧抢了老大的女人，老大得知这是女主的弟弟后，非常生气，叫手下去教训女主。 这个手下呢，是强奸惯犯。 男主只是胆子小，但不想女主受到伤害。等他赶到时女主被强奸选择了自杀。此时，老大买通警察做局，伪造刀上有弟弟的指纹，很快弟弟被当做嫌疑人通缉。 男主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去警局报警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反而还被老大的人追杀。 男主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同样在逃亡的弟弟，两人发生了很多啼笑皆非却又现实的故事。 弟弟得知是因为男主没有救姐姐，骂男主没有良心；男主责怪弟弟太爱玩而害死了姐姐。两人互相推卸责任，一开始两人互相看不上对方，各自收集证据去报警，有了新的线索也不告知对方。 高潮点是男主得知女主和他分手是迫不得已。这时，两人不配合被聪明的老大抓住了，男主拼死掩护弟弟逃跑，弟弟出来后一直在想办法救男主。这时候弟弟认识了一个警察。这个警察一直在收集老大的犯罪证据，于是弟弟和警察回去将男主救了出来。 结局是三人将证据送到局长办公室，老大没了庇护被抓住了。 案件真相大白，故事回到了原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男主依然在旺角混日子。他开了一家小吃店，还是那么怂，总是笑脸相迎。 很多年后，男主去墓地看望女主，发现穿着警服的弟弟，两人相识一笑，又相忘于江湖。 剧本写实苍凉，人物都是市井小人物；明明现实胆小，却又善良正义。 周简声要试镜的角色正是弟弟。 剧本是好剧本，导演是好导演。黄国看完剧本就说他很适合。 毕竟周简声走的是流量路线，总有一天要转型的，不可能一直都走流量。 所以周简声甚至能想到他真的拍后，官宣会这么发——《在人间》年度大戏，周简声转型之作。 为了宣传，他们可是什么话题都敢写。 其实周简声有些头疼，他目前确实需要转型了，但是演技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是个很尴尬的事儿。 他知道自己演技不好，怕担不起这部电影。 所以这个剧本周简声一直在犹豫，直到他听到蔚溪说要来香港的事儿。他立马叫黄国同意了。 周简声看完剧本，心中有了零星点儿的把握。 管他行不行呢，先上了再说。 周简声拿出手机，转了转，然后点开微信：蔚导啊，你说一个人应该如何提升自己的演技呢？ 蔚溪发誓，她看到这条消息是真的懵逼了。 这是周简声？？ 一直拍流量剧的面瘫周简声也想提升演技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斟字酌句认真地回去过：多看前辈们的表演，跟着表演老师学习。 说来也是，周简声不是科班毕业，表演功力自然是没什么张力。不过他想要学习，蔚溪会不竭余力地帮助他的。 一个聊天间，蔚溪脑海里已经划过多名自己认识的表演老师。 周简声：蔚老师，那你带带我吧？[卖萌.jpg] 蔚老师？？ 蔚溪：？？ 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 蔚溪矜持回到：我认识好几个中戏的表演老师。 蔚溪：或者是你喜欢哪个老师，我帮你接线。 怎么感觉像是不可告人的交易。 周简声哼了两声，尽管不情愿还是回道：好啊。 蔚溪终于松了一口气。 轻松于他懂事儿。 第14章 其实周简声的担心是多余的，王汶和投资人呢，早就中意他了，或者说是他本身的流量。 只要周简声在试镜的时候发挥正常——该哭就哭，该笑就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试镜结束，王汶和他握手后，拍了拍他的腹肌，笑道：“不行哦，刺头混小子儿，要养好点儿。” 蔚溪跟在王汶身后，周简声笑着应下，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蔚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眨眨眼。 因为还有后续演员的面试，蔚溪要忙，客气地跟周简声打了招呼，准备进去。 哪知周简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伸手。” 蔚溪回头，下意识地伸出手。周简声将一根棒棒糖放在她手心，然后转身走远。 她无奈地看着那道身影，怎么周简声老是拿她当小孩子哄着。 忙完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蔚溪伸了个懒腰下楼，手机“叮咚”一声。有消息来了。 她来到一楼的楼道口，推开安全出口的门。 晕暗的灯光下，周简声靠在墙上，手指尖夹着一根烟。 他戴着帽子，帽檐拉得很低，遮了眉，背后的光衬得像是一道清癯的剪影。 蔚溪停下脚步，周简声听到她的脚步，转身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里，回头朝她笑道：“等你好久了，好饿啊，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不用……”拒绝的话还没说话口。 周简声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腕了：“蔚导，我带你去寻找香港的美食。” “相信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简声来的时候租了一辆车， 等两人上了车，他问：“你以前来过香港吗？” 蔚溪摇头：“我出国早，国内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周简声抿了抿嘴，突然凑近她：“蔚导……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突然之间靠得这么近，蔚溪下意识后仰，挪开两人的距离，冷静地问：“我应该记得你什么？” “没什么。”周简声觉得问这个问题是自讨没趣。 走了不过半小时，来到旺角的小食街。 周简声找位置停了车，准备带着蔚溪从人群里穿过，蔚溪心一惊：“周简声！” “怎么？” “你玩过火了吧？” 她以为他带自己去什么隐蔽在深巷子的饭店，却没想到是人山人海的小吃街。 她拧着眉，“这里虽然比不上大陆，但认识你的人也有很多。而且，香港的娱记最毒了。” “怕什么。”周简声十分坦荡地看着她，“带朋友吃东西都不可以了吗？” “……” 蔚溪不知是笑他傻，还是笑他天真。 “我只是想带我的好朋友去吃我喜欢的美食呀。” 说完，周简声大大刺刺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好像真的拿她当好朋友、好兄弟，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这样都不可以吗？” “那我的粉丝和记者对我太苛刻了。” 好像没什么不对，甚至还挺有道理的。 就在蔚溪犹豫间，周简声已经拉着她走到小摊面前，他要了一份万家烧饼皇，一边儿付钱一边儿说：“你下午什么都没有吃，先吃这个压压吧。” “……哦。” 等老板把东西递过来，他又嘱咐她，“随便吃点儿啊，别贪吃多了。带你吃去咖喱鱼蛋，可好吃了。” “……知道了。”蔚溪咬了一口，确实蛮好吃的。 两人从街头走到结尾，蔚溪已经吃了煎酿三宝、咖喱鱼蛋等等……还一人吃了一个冰淇淋鸡蛋仔。 一开始蔚溪还顾忌，许是太开心了，她都忘了两人之间该有的距离和避讳。 那是后来才想起来，其实很早以前她就和周简声没有距离了，甚至是想靠近这样的人。 在拥挤的人群里，周简声偏头喂了一颗章鱼丸子给她：“这个蛮好吃的，你尝尝。” 蔚溪把嘴里的东西吞下，习惯性地张嘴。 “好吃吧？”周简声看着她鼓着嘴巴一口吃掉丸子，眼里像染了星星——那是看喜欢的人才有的眼神。 蔚溪抿着嘴把东西吃完，用力点头：“好吃。” 直到走远了，蔚溪猛然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她的心头凉了半截，甚至是下意识地看向拥挤吵闹的人群。 会不会——有人发现了周简声？ 会不会——有人拍到了这一幕？ 可她做出那叫人习惯的动作和反应，真的让人感到可怕啊。 之后蔚溪一直都很沉默，回去的路上她看到老师发来同意的消息，才露出了笑容：“我昨天帮你联系了一个表演老师……” “老师是中戏的教授，挺有资质的。”又说了几个当红明星，“这几个都是他的学生。离电影开拍还有一个月，这期间老师会直接来香港，你跟着他好好学。”她说完，眼神鼓励地看着他，“加油。” 周简声没想到蔚溪这么有效率，他握着方向盘，一时间没吭声。许久，视线快要变得模糊时，他低笑道：“老实说，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学习了。” 按正常的年龄来说，他应该是大学毕业一两年左右。 蔚溪是知道他的学历，没有说话。 周简声轻轻叹了叹：“你那天说对了，我确实没上过高中和大学。” “也不算，我读到高二就休学了，只是将学历挂着……” 蔚溪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个，愣了几秒才讷讷地问：“为什么不继续读？是因为进了娱乐圈吗？” 因为娱乐圈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本来好好读着书，进了娱乐圈，小小红了一把就尝到了甜头。 最后休学的休学，退学的退学。 提早进入这个金钱世界。 周简声一笑，那笑容很坦诚，不像别人听到这句话会笑她天真，会嗤之以鼻。 “不是因为进了娱乐圈，而是……”话在这里顿了几秒，周简声无奈地看她一眼，“读不起，穷。” 蔚溪明白了。过了几秒，她舔了舔唇：“对不起。” 她的歉意表现得很明显，有些难堪地垂下头，因为着实不好意思自己这样揣测他，但也确实没有想到不读书的原因是因为穷。 不过周简声随意地摆摆手：“没什么，我现在挺有钱的。” “什么也不缺。”他淡淡地加了一句。 真的什么都不缺。 -- 蔚溪回到酒店，因为吃了太多的杂食，睡前泡了杯牛奶。 刚喝完就看见周简声的消息，说要她喝牛奶温温胃。 蔚溪想了几秒还是没回，总觉得她要是回了就不是好兆头了。 半夜，她睡得正熟就被电话吵醒了。 铃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一个激灵抓起手机，脑子还处在混沌中。 “喂？你好？” “蔚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电话一接，关虹像个机关枪突突突地问，“你看看做了什么？娱乐圈没几个好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蔚溪脑袋还是懵的，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眼前浮现周简声，浮现他们俩在旺角小食街吃东西的画面。 就在她愣神间，另一部手机里，蔚岷的微信消息也来了：“姐，你火了！！” 随之是九张高清的偷拍图。 在旺角小食街，在熠熠闪耀的霓虹灯下，她和周简声笑着并肩行走…… 付钱的周简声…… 喂她吃章鱼小丸子的周简声…… 眼神温柔看着她的周简声…… 照片里的周简声只戴了个鸭舌帽，口罩什么的统统没有。 只要是长了双眼睛的，绝不会认错。 匿名网友投稿给了某个娱乐博主，博主凌晨两点发的，微博直接炸了。 蔚溪点进微博，主页面空白了几秒。 几秒后刷新出来， “所以……哥哥这是恋……恋爱了？？？？ ” “天啦，这是什么恐怖事件？” 甚至有眼尖的粉丝说周简声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眼神都不一样！绝壁是恋爱了！！” “不——你们都误会了，夏天马上要首播了。” “谁他娘的和导演炒CP啊！当我们是沙雕网友吗？！” “……” 蔚溪心里就两个字，完了惹。 “妈，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普通朋友一起去吃了东西……” 关虹喷她：“普通朋友？？？你当我是瞎子还是你读书读傻了？”顿了顿，换了苦口婆心的语气，“溪溪啊，我让你进娱乐圈，但是没让你找个戏子回来。” 蔚溪顿了一下，反驳道：“不是戏子。” “不是戏子是什么？” 蔚溪垂下眼，平静地说：“他们是演员。” “蔚溪你听好了，我和你爸呢，是绝不会同意的！娱乐圈男的不许碰，女的也不行！” “那明星年纪挺小的，会不会玩儿花花肠子我不知道。你呢，就干干净净地断了，别去打扰人家惹一身骚。知道吗？” 饶是她如何解释关虹就是不相信。 到最后她也不说了，等关虹说完：“听到了吗？”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听到了。”然后挂了电话。 微信里，蔚岷也发了一长串的消息：姐，我和爸妈的态度是一样的。你在娱乐圈要好好保护自己。因为我不想再发生以前那样的事儿了。 蔚溪沉默几秒，回了过去：好。 第15章 第二天蔚溪刚出酒店，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匆匆朝她跑过来，带着港普和普通话的音七嘴八舌地问她和周简声是不是在谈恋爱。 其实现在的明星承认恋情也没什么可怕，粉丝们早已换了一批，虽然有疯狂，也有偏执的，但更多的是祝福。 他们更加开明，也更加懂事。 不过她和周简声是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所以—— “误会了，没有的事儿。”蔚溪随意地摆了摆手，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都没有看镜头，似乎对于这种无聊的事不想多解释。 镜头最后一幕，是她利落上车的背景。 周简声当时正在吃东西，手机躺在桌上，屏幕里放着娱记拦住蔚溪的视频。而沙发上躺着另一部手机的铃声“叮咚叮咚”地从凌晨开始就响个不听。 李照背对着周简声在收拾东西，背景声音虽然嘈杂，但还是能听见女人清冷的声音否认这段“绯闻”：“没有的事儿。” 然后声音换了记者的职业腔：“……对此，蔚小姐竭力否认和周简声的恋情……目前……周简声方还没声明……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经纪人和工作室……” 李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周简声的表情一直很淡，平静地吃东西，平静地关了手机，平静地将饭盒收拾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靠在沙发上，神情依旧很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李照知道，从他们俩的照片公布到现在周简声都没有睡觉。 一直捏着手机给那边打电话，但得到的都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如此反复，之后拨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蔚溪都没有主动联系他。 终于—— “小照，我今天有什么行程？”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有……”李照急忙答道，一一说完。 “嗯，我出去一趟。”周简声起身，将手机装进口袋里，帽子也没戴出了门。 周简声在《在人间》男主角出租屋的场景搭建鹏里看到蔚溪的。 她的身影穿梭在影棚里，领着工人搭设备。 还是那副干练的穿着，衬衣长裙配高跟鞋。神情淡淡的，好像丝毫没受到绯闻和记者的骚扰，毕竟她的微博也被粉丝轰炸了。 那些言论归结于—— 恭喜。 质疑。 怒骂。 微博的主人和他一样，没有澄清过什么。 “这里放几本悬疑书……”蔚溪说完一抬头看见周简声站在门口，她静默几秒，同场务小声道，“你先摆吧，我出去一趟。” 周简声跟在她身后，两人来到阴暗的楼道口。 剧组特地寻的贫窟闹市区，外面嘈杂的烟火气息传进来，将老旧而阴暗的楼道衬得气氛有几分温馨。 她的背后是窗户，木窗上覆着一层青苔，上面长着无名的小白花，有风吹来，根茎微微一颤。 周简声收回视线看向那张淡漠的脸，平静地说：“我叫周简声——” 蔚溪睫毛一颤，好似那朵无名的小花，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许久——她也抬眸看他：“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介绍自己。 “原名林粥，对，白粥的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妈希望我有口粥喝儿……后来改名周简声不是想要一个时尚的艺名，而是怕被人挖出……”他顿了顿，苦笑，“挖出不太好的身世。” 蔚溪没吭声，但是脸上想走和抗拒的神情很明显，她不想听——不想听一些会动摇心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 周简声好似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呼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爸赌博吸毒，偷鸡摸狗什么坏事儿都做，现在在牢里；我妈在我十岁那年自杀了。 “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好，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人格健全，能辩是非。” 谁能知道光线靓丽的明星，那个爱闹而张扬的周简声，背后竟有这么不堪的过去。 刹那间，蔚溪有些不可置信。那一刻，她的脚仿佛定住了，腿好像软了，怎么也使不上力提脚走开。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 周简声只觉得说出这话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因为……他只是长在霉苔里的小草，那些骄傲啊，那千万人追捧，那镁光灯下，那镜头下…… 除去后，他其实也不是……甚至还有些不耻。 说到最后，他的嗓子都有些干涩了，却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想追求你。” 他进娱乐圈早，看惯了太多薄凉是非和肮脏，早已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 他一直都是很虚伪的人，所以他一开始对待蔚溪也是那种虚伪友好的样子。 直到他发现蔚溪并不吃他的虚伪，她是一个很纯粹且真实的人，她将他按在水龙头下的那一刻，他好像有些清醒了。 他应该拿真心待她啊…… 所以他换了真心来对待蔚溪。 那次在机场，他问蔚溪这个圈子是不是很虚伪，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她看不起他。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生活。 实质上，他是个胆小且不自信的人。 “我……”他的声音更沙哑了，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都可以卷走，“可以让我追你吗？” “我是认真的。” “请相信我。” 这道略沙哑和真挚的话拉回了蔚溪的惊讶和心里涌起的很多莫名奇怪的情绪。 这些情绪在她心里纷乱着，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有提脚走，是不知道自己心疼他，还是什么？ 她说不上来。 “周简声……”她犹豫着斟酌着，似乎不知道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表白该怎么办。 周简声只是看着她，眉眼干净又温柔。 蔚溪呼了一口气：“周简声……我很心疼你的过去，但我很欣慰你的现在……”没有长残，也没有变坏。保持着一颗赤诚的心，就连表白都这么诚恳实在。 这些年来也有很多人向她表白，送早餐给温柔的，高调示爱的，贴心沉稳的……却没有一个人是让她从了解自己开始。 了解他那些不堪的过去，那些难以启齿的经历。 可是……她垂下眼，再抬头看他时，她的眼神明净，没有了方才的犹豫，似乎已经找到了措辞。 沉默了几秒后，她站直，语气冷清：“很抱歉，现在……我正式拒绝你。” “对不起。” 意料之中啊。 “哈……”周简声掩嘴笑了声，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他抬眸望了望脱漆的天花板，才低头看她，强忍着地问，“是我哪里……” 蔚溪打断他的话：“不要这样说，太老套了。” “好，那我换个问题。”他停了几秒，“蔚溪，你的择偶要求是什么？” 蔚溪摇头：“没有。” 周简声摸了摸后脑勺：“那有什么不喜欢的吗？” “也没有。” 蔚溪没有敷衍他，因为在她心里，喜欢和不喜欢是没有特定的条件的。 只要她喜欢，好的坏的都可以接受。 话题到此处就要结尾了。 蔚溪回头看了一眼布置得差不多了的房子，朝他轻轻笑了笑：“那我先去忙了。” “嗯。”周简声点头。 她又礼貌清淡一笑，才转身走进屋子里。 周简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背影算不上很洒脱，确是一个很利落的人。 他的心有些空荡荡，也不是难受，更不是难以接受。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应该早就猜到了蔚溪会拒绝。 她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嗨呀……”他抬手随意地摸了摸后脑勺，懒懒地走下楼梯。 反正……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周简声发了条微博，语焉不详，但应该是澄清了绯闻。 @周简声V：大家误会了。粉丝也误会了。你也误会了。配图是一张可达鸭带字表情包：我们是好朋友鸭。 这边的黄国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生怕周简声说：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他懂周简声的心意，自然也劝说过。 当时周简声是怎么回答的？ “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一个人。不可以有女友。不可以公布恋情。” 其实在照片被爆出来的当天，两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也不算是吵架，只是黄国单方面的发脾气。 周简声听着听着，只是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大不了退出娱乐圈不就是了？” 当时黄国听到简直是真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周简声这人搞笑得很，翅膀硬了，会飞了，红了，拿他的话不当回事儿。 可他现在确实红了，有资格拿他的话不当回事儿了。 黄国一个人说着说着也没劲儿，就换了苦口婆心的姿态：“简声啊，我也不是叫你不谈恋爱，是别这么……高调。圈里不是有很多明星都没公布嘛，你说你……” 那边沉默很久很久，久到黄国以为他没听时，周简声说： “黄哥，这些年我很感谢你。只是……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一直以来我都听你的，如果有一天在我的恋情上和你产生矛盾，我想我会……尊重她的态度，因为我不想让她委屈。……很抱歉，哥。” “唉。”这声哥啊，让黄哥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想说你才二十三岁，还年轻，还有更好机会。但这些他通通都没有说出来。 周简声一开始是什么样的？他在合同上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没有条件，我都听你的。哥，你让我赚钱就是我的恩人。” 你以为他爱钱？ 不是。 那些百万千万的片酬费演出费广告费啊，他全送入旁人的口袋里了。 第16章 蔚溪自然也看到了这条微博，平静地点了赞。 后来汪声问她被当红小鲜肉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时，蔚溪想了好半天才说：“麻烦。” 那人是真的很麻烦，粉丝多，在外面吃个东西就被拍到了；人难缠，话也多，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但是她好像习惯了这样的周简声，不知不觉接受了他的存在。 可是呀，未来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们，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反正……还不是很喜欢。 能够扼制，也能过快速忘记。 就在蔚溪以为绯闻风平浪静时，一条语音视频流露出来了。 是一个不知名游戏主播在直播的时候忘了关麦，跟队友吐槽：“那个周简声是什么鬼？！” “我一直说娱乐圈没几个好东西，我姐还不听。这下好了，绯闻都爆出来了，还同游旺角小食街，眼里有星星？？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个瞎子都知道人家明摆着拿她上位，炒作！” “真是郁闷！” 公屏刷爆了，周简声粉丝：？？？原来哥哥是这样的人，我要脱粉！ 蔚溪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都懵了，半夜打电话把蔚岷骂了个半死。 蔚岷就是随口吐槽的，没想到被人录了下来，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姐，我……我……” “什么都别说，赶紧删帖。”好不容易两人的绯闻熄火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 蔚溪想捶爆蔚岷的狗头。 “……好。”蔚岷挺话痨的一个人，现在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于是，蔚溪联系周简声的经纪人，十分尴尬地道了歉，和经纪公司那边半夜找人删帖的删帖，封账号的封账号。 只是再什么删，也不可能删除所有的东西。 紧接着，无数关于周简声的黑料涌出，大意是周简声之所有这么火，无非是背后有个势力强大的金主。 吃瓜A：站楼主，我朋友的大姑的女儿的朋友的哥哥是圈里人，说周简声现在红了，想脱离金主才会和这个女导演炒绯闻的。 吃瓜B：金主男的女的？ 吃瓜C：[滑稽]H先生，不敢打全名，怕怕的。 吃瓜D：天哪，怪不得周简声一出来就是男一！cr都给他当配角。 吃瓜E：所以哥哥盖盖的？ 吃瓜F：我以前看过一个帖子，很快就被删了，说zjs可0可1。 …… 夹杂在满是我有一个朋友系列的爆料里，只有一条非常独特的标题“喜欢or炒作？我赌一根辣条哥哥是喜欢！” 博主在帖子里解读：哥哥喜欢某女导演，遗憾的女导演不喜欢哥哥。所以哥哥那条微博的“你”，暗指自己误会了对方对自己有好感的意思，算是自作多情的一种吧？ 再结合野鸡主播的话，肯定是哥哥在追人家女导演。 毕竟照片里，哥哥的眼里有小星星，那个女人可是冷漠得很哦。 其它粉丝纷纷狂喷：你他娘的过度解读吧？？？ 粉丝A：鲁迅/朱自清/周简声：不，我没有，我不是。 粉丝B：你想多了。 吃瓜C：一个借口而已，脑残粉还当真了。 粉丝D：黑粉滚。 …… 周简声偶尔会去某天某豆某知逛逛，对待黑料他一向是当瞎子。 可看到这个帖子时，好像在刹那间戳中了自己的心脏。 那时，他没忍住回了：是的。 这条ID消失在汪洋大海里，飘得无影无踪。 --- 天气转凉，两人之间的绯闻渐渐悄无声息，让人值得高兴的是《夏天》开播了。 这部剧对于观众来说还是很惊喜的，宋均和胡穗两位演员的表现可圈可点；男二是周简声，哪怕他没演技，靠着那张脸也有粉丝睁眼说瞎话。 还有一点是，镜头画面感超级棒，有网友打趣儿说明明就是个普通电视剧，不知怎么看出了大片的高级感。 收视率飙升，话题热度高。 连带着蔚溪也火了一把。 《在人间》开机了，剧组人员做开机仪式，拍了张合照发在微博上。 周简声的粉丝看完定妆照：“又是配角？” “哥哥这是想转型了？” “竟然莫名期待。” 电影拍摄一个月前，周简声每天吃肉养肥，再就是跟着中戏的老师学习。直到有了明显圆润的趋势后，他才渐渐缩小了食量。 蔚溪见到他的时候，倒是惊讶了好一会儿。 其实周简声只是比以前圆润了些，连微胖都算不上，但是一个明星能做到这样算是敬业了。 正巧两人的目光对上，她轻轻笑了笑。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那笑容带着鼓舞和些许疏离。 周简声看到了，用口型朝她说了句谢谢。 这时候，蔚溪对周简声的态度疏离了很多， 周简声也懂了，在微信上也不怎么找她了。 仿佛两人就此归于平静； -- 《在人间》这部戏比夏天顺利多了，只是唯一不顺利的是周简声演技实在是差，前期拍摄几乎每条都要NG四五遍。 王纹和几个副导演上了戏脾气就不好，骂得人几乎抬不起来头。 但凡是有自尊心的，都会忍不住反驳几句， 周简声就不，他只会歉意地笑，一个劲儿说不好意思，耽搁大家进度了。 往往这时候别的导演可能就想算了算了，也不愿意得罪周简声。 但王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在监视器后面头也不抬地说：“有这个羞耻心儿的劲儿还不如去角落多学学！” 周简声真把脑袋一低，拿着本儿去角落了。 旁边几个小明星看得害怕又好笑。 怕是怕自己上了戏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笑无非是看笑话。 不过王汶骂起人来狠，夸起人来也好听，偶尔他会夸周简声台词背得好，但就这演技……实在是烂透了。 可人是自己选的，也不得不咬牙吞进去。只盼这流量明星是真有羞耻心，拿出好的一面来珍视对待。 有一次连蔚溪也听不下去了，因是王汶直接把本子摔了，“操”字也骂出来了：“你到底会不会演戏？不会就赶紧回炉重造去！！！你看你耽搁了多少进度！！！大伙儿就等你一个！！” “妈的！”王汶骂着骂着以手掩面，有些憋屈。 是真憋屈，要不是投资人指名周简声能带流量，他是千百个看不上。 众人其实也有些恼了，周简声确实耽搁不少镜头，见王汶这下里子面子都不要了这般骂，几人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吐槽。 “要不我们等会儿拍吧？莫莫，你给陈导李哥倒杯水儿。大伙儿歇息下。”蔚溪见情势不对，拉着王汶去外面抽烟。 拍摄点在旺角小街的KTV里，周围清了场。两人蹲在KTV的门口抽烟，目光所看之所，是一片闪烁的霓虹灯。 王汶一根烟完事儿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年纪越大就越沉不住气了。 “唉。溪溪，你多带带他。”王汶如是说。 蔚溪抽烟的手一顿，然后点头：“好。” 等她安抚完王汶回包厢，已经开始拍男主的戏份了。 她出去找了一圈，在KTV的后巷子找到了周简声。 他蹲在地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猩红色的烟头，灯光把影子拉得细长，地上躺了好几根烟头。 周简声吐出烟圈，目光顺着一瓶水往上，落在那人脸上，一愣。 他忙把烟摁在地上熄灭，接过水：“你怎么来了？谢谢。” “没事儿。”蔚溪靠在他旁边的墙上，静静看着远处亮着灯的窗户。 “难受么？” 周简声摇头，然后又说：“有些难堪。” “难堪就对了。”蔚溪笑着看他，在霓虹灯的映射下，眼眸很亮。 “蔚导啊，”周简声斟酌几句，手指轻轻摩擦着瓶身，“对不起啊。” 蔚溪摇了摇头，却也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开拍前请的中戏老师手把手教他，演技才有了些许好转。 但也只是提升了一点儿，老师临走时委婉地跟她说，那孩子没什么天赋。走演戏这条路大抵是为难了。 蔚溪叹了口气， 演戏需要勤奋，但也需要天份。 “我是不是很笨啊。”周简声垂下目光。 他进娱乐圈早，红得也早。 他第一次接剧本要演男一时，他哑然拿着那叠纸，讷讷地说：“黄哥，我……我不是很会演戏。” “怕什么。” 黄国拍他肩膀，鼓舞他，“简声啊，你随便演演就好了。剧本要你笑，你就笑；剧本让你哭，你就哭。” 他们说，这娱乐圈不止你一个流量明星，也不差你一个实力派。 粉丝和观众哪里分得清什么是演技好，什么是演技坏。 你只要哭美了，笑美了，多得是人爱你。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想的，随便演演就可以拿那么多片酬，所以他何必用力去演那种东西。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周简声重重吐了一口气，以前他不觉得不会演戏有什么好羞耻的，可现在转身看看自己演的那些东西， 他觉得不堪入目。 也是真的很自责， 蔚溪——刚开始一定很看不起他吧。 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像初见时的周简声。 蔚溪到底是没忍住，走到他旁边，坐在台阶上。 她从口袋里拿出剧本，若无其事地说：“这一幕，你别做动作，先做好面部动作，到时候我会在旁边教你……” 周简声歪头看她，霓虹灯落在女人的眼底，像一团跳跃的焰火。 他就这样听她讲了好一会儿，突然问：“蔚导，你这样帮助我是不是……” 蔚溪没想到他在走神，听见这句话，捏着剧本的手紧了紧。 “你——”她打断他“不合时宜”的话，却听到周简声笑道，“……到底还是拿我当好朋友的，对不对。” 她蓦地松了一口气，望着他，莞颜展笑：“是的。” 拿他当朋友。 两人对视着，眼底的光还在跳跃，好像不灭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填入新坑《又春光》 校园版： 晏否曾有两罪。 第一罪： 不该和小霸王去打架。 第二罪： 不该在高考前一晚被拿一血。 后来在无数辗转难眠的夜，前两罪通通推翻，还剩一罪，将他终身禁锢，那一罪叫——后悔。 他没能带走小霸王。 都市版： 祝家有个小霸王，能扛砍刀会打架；口头禅是：卖萌说骚话，推倒晏羞羞！ 小霸王学成归来，没去市一医不救死扶伤，钻进一家私立聋哑学校做了个小医生。 没过多久，聋哑学院传出来了一首歌：“羞答答的小医生静悄悄地爬上床，慢慢地燃烧他不承认的情……”欲。 这位校长呀，甫一听到就涨红了脸：“她、她哪里羞答答了……” 我与你做同桌那些年； 我与你做搭档这些年。 满嘴骚话大白兔x动不动脸红害羞 求爸爸们的预收！ 第17章 晚上九点，蔚溪下戏准备回酒店。 走出KTV，穿过巷子，进入人山似海的旺角街头。 就看见戴着帽子口罩的周简声站在角落卖糖水的阿姨那儿，付钱拿了一杯，蹲在地上插上吸管，慢慢喝着。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会儿，李照抱着一堆东西从前面的店子跑出来：“简……哥！哥！” 周简声听到声音起身，帮她接了手里的东西。 两人一同走远。 隔得很远，周简声没看见她。 她也没打招呼，收回目光，拐进旁边的近道小巷子里。 这是她前几天发现的捷径。 巷子有些黑，只有高楼层的霓灯光些许探过来。隔绝了外面的闹市，巷子里只剩高跟鞋“咚咚咚”的声响。 蔚溪一边儿走，一边儿抽着烟。 突然——一声“嘿嘿嘿”的刺耳笑声从背后响起，她下了一跳，回头，只见一道黑影朝她跑过来。 待距离隔得近些，借着微微的光亮，那人披头散发，衣服凌乱不堪，像是拾荒老人。 影子投在地上像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蔚溪眼皮一跳，她扔了烟头，下意识拉拢风衣，连忙往前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人竟然也跟着她追了上来，口中还发出“嗬嗬嗬”的笑声。 这笑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蔚溪只觉得头皮一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双藏在打结的头发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张着手，似乎随时准备要来抓她。 蔚溪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她心里是真害怕了，大步跑了起来。 黑色的巷子里，高跟鞋的声音变急切了。 紧接着，身后的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果然是冲她来的！ 不知那人穿什么鞋子，好像是硬硬的胶底鞋，“一哒一哒”地敲击地面，好似也敲击在了她的心里，像是死神的警告。 蔚溪的心也跟着“怦怦怦”地跳得剧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往前跑，跑出这骇人的巷子和这个疯子。 她跑得太急，“啊——”脚一歪，高跟鞋的跟竟不小心陷进下水道的缝隙里了。 太倒霉了。 她急忙身上去拉，拽了几下没拉出来，反而越陷越紧。 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跑过来了。 她手忙脚乱直接脱了两只鞋子，正准备跑时，下一秒，他用力抓紧她的胳膊，嘴里发出“嗬嗬嗬”笑声，“小姑娘——” 蔚溪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慌乱地挣了挣，那人握得更紧了，她怎么也睁不开。 她心里一急，使出全身的力气，用鞋子猛地打在那人脸上，冷冷大吼：“滚开！！” 那人被高跟鞋的跟猛地击在脸上，力道也不轻，他一时没防备踉跄往后倒：“糙——”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也不知什么话，蔚溪没听懂，应该是方言。 只是她现在无暇顾及到底骂的什么话了，手臂不再被桎梏，蔚溪连忙退后，光着脚飞快往前跑。 没了高跟鞋，她跑起来很轻松。 蔚溪很快就跑出了巷子，来到中心街道，混入人群里。 有了霓灯的照亮，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停下来，继续往前跑。 好像只要慢了一步就会想刚才那样被抓住。 拐过路口，马上就要到酒店了。 像是看到曙光了，她松了一口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太吓人了那个人，到现在她的心脏还在跳。 到底是心里还慌张，神色匆忙往前走，也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就这样与对面而来的人猛地撞上。 “哎——” 那人被撞得望着一个趔趄，但臂力惊人，急忙站稳，抓住她的胳膊：“没事儿吧？” 蔚溪慌乱地摇摇头，手下意识拽紧他，声音微微颤抖着：“不好意思……” 那人身边的女生正准备斥责她不好好看路，等蔚溪一抬头，两人皆是一愣：“蔚溪（蔚导）？” 原来是周简声和李照。 蔚溪松了一大口气，方才太紧张了，也没注意到他说话的声音很耳熟。 周简声看蔚溪这副样子就知道出事儿了，此时她的太狼狈了，光着脚，头发凌乱，手里提着一只鞋子。 “出什么事儿了？有受伤吗？”嘴里问着，但身体已经行动了，将她上下左右看了一番，没看到红色的痕迹，只是脚…… “没……”只是被吓到了。蔚溪摇头，手还紧紧抓着周简声胳膊，还在发抖。她呼了一口气，用力地说，“刚刚在巷子里，有个人跟着我——”她说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周简声若有所思看了看她的身后，安静的街道空无一人，他低头看看她惨白的脸，发颤的手，光着脚。 下一秒，周简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李照，蹲了下来：“上来。” 李照下了一大跳，但是她懂周简声的每一个动作， 我日！这是大马路牙子啊！ 蔚溪差点儿闪到舌头，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什……什么？” 周简声将手放在膝盖上撑着，回头，帽檐下的眼睛盯着她：“我先带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吧。”蔚溪还是有些吃惊，说话也是磕磕绊绊，“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大小姐，还要我求你吗？” 周简声直起身子，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香港人说拜托有一个挺有意思的动作，就是双手合十，眼神真挚，特诚恳。 周简声来了不到个把月，说话时也被同化了。 蔚溪眨了眨眼，竟不知觉走向他。 周简声看她乖巧的样子，脸上挂着笑，又蹲了下来。 蔚溪犹犹豫豫的，还是上去了。 只是她的手不知道放哪儿，迟疑片刻，圈着他的脖子，没贴近身体。又干巴巴地说：“那个……谢谢啊。” “不客气呀，大小姐。” 周简声将手放在她的腿部，轻松起身，往前走。 李照不忍直视。 幸好大晚上的，这条街没什么人。 “你为什么要叫我大小姐？”蔚溪在背上不解地问。 “你猜？”周简声笑道。 “我不猜。”虽答得不客气，但声音是明显的愉悦，尾音都扬了几分。 周简声低低笑了声，喃喃：“口是心非。” 这笑声和话带着情人间亲昵的暧昧气息，她耳尖一热，骂他：“去你的！” “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 蔚溪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不跟他争执：“我不跟你玩儿文字游戏。” “那就不玩儿了，我们去医院。”周简声看向后面，伸手拦车。 这条街没有行人，周围很安静，只剩路灯的光拉长人影。 过了一会儿，车还没来，他偏头看向蔚溪：“还害怕吗？” 蔚溪抬头一愣，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有微热的呼吸擦过。 她有些愣神，也忘了去挪开距离。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周简声脸上细细的绒毛，精致的五官，卷翘的睫毛，深邃的眼。 她知道周简声长得好看，深情地看着你时的眉眼潋滟着柔情。 那么多粉丝，没有人不爱他的颜。 如果一个人，吃他颜，还吃他的品行， 那就真的完了。 蔚溪听见“怦怦怦”的心跳声，甚至比刚才在巷子里是跳得更剧烈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见她没吭声，周简声习惯了她沉默，便继续问：“看清他的脸了吗？这样方便报警。” 蔚溪回过神来，想了想：“没看太清楚，只是……”只是记得那双眼睛，浑浊地盯着自己，那双手抓着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令人忍不住发颤。 “算了吧，报警也找不到了。”她说。那里没有监控，她也没看清脸。 周简声沉默几秒，只是抱着她腿的手臂却收紧几分。 “没事儿的，别担心。”他这样说。 车来了，两人上车去医院。 医生说脚上不太严重，消毒上完药。 蔚溪也没那么娇气，虽然踩在地上有些疼，但还能忍受。 到了酒店的楼下，她穿上李照为她准备的鞋子，硬是拒绝了周简声送她上楼的要求。 周简声抱着手臂，十分不解：“为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脚不能走路，还逞强？” 蔚溪的理由是酒店人来人往的，她不想和周简声又发生什么绯闻了。 所以周简声离开的时候，有些小不高兴。 李照扶着蔚溪等电梯：“蔚导，明天早上我过来接您。”——虽然周简声走了，但是把李照留了下来。 蔚溪摆摆手，客气地说：“不用不用，这点儿小伤明天就好了。” 李照犹豫几秒，还是张了口：“蔚导，您……可不可以不要拒绝简声哥的好意呀？简声哥一直都很感激您……” 蔚溪顿了顿，没敢说周简声不是感谢，而是…… 电梯来了，李照扶着她进去，又说：“您知道吗？上次简声哥拍广告，是我看见你了跟简声哥说的。那天本来要拍到很晚，结果他硬是缩短了拍摄时间，还叫我先走……” 蔚溪记得那次，周简声缠着她说饿，还骗她说李照堵在路上了，要她给自己送面包。 她垂下眼没吭声。 那么明显，她早就看懂了。 李照看她这样子，心里有些发难。看来蔚导是真的不喜欢简声哥啊。 她会察言观色，抿了抿嘴也就不往下说了。 一个人要是不喜欢一个人，旁人说得再多都是无用功。 第18章 蔚溪今晚却失眠了。 她看着屏幕上周简声的官方资料。 上面写着什么高中毕业，什么大学毕业…… 但她知道，这些都假的， 十四岁出道…… 那十四岁之前， 还那么小就已经辍学了，为好赌的父亲和生活烦恼…… 那他住在哪儿？吃什么？ 那些没有写出来的故事，不是他上次三言两语能概括的绝望。 蔚溪叹了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疼什么。可这是她第一次迫切地急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过去。 心里头的想法甫一出，她立刻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 这边，周简声没有回酒店，而是去了蔚溪当时跑出来的巷子。 他站在马路上，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直到视线落在一家便利店上。 便利店24小时营业，招牌上的霓灯闪烁着，下面的红色监控正巧对着巷子的口子。 周简声的目光定在上面，几秒后，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后，周简声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的电脑屏幕前。店主是大陆人，一口客家话：“靓仔你慢慢看啦。” 监控视频的时长定在九点半左右，周简声退退进进，终于找到了蔚溪跑出来的那一幕。 同时，也看见了那人的背影。 只有短短几秒，蔚溪跑出巷子后他就飞快转身跑了，所以监控只录到他的身影没入巷子消失了。 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估计只是一名流浪汉，想要……他也没往深想，只是庆幸蔚溪没有受伤。 周简声道谢了谢，给店主拿了钱。 店主推迟着，看了看他，迟疑地问：“你……你好像一个明星啊……” “不是，我整容了。”周简声连忙把钱放在桌子，也顾不上礼不礼貌的问题，“谢谢了。”然后大步走出便利店。 回到酒店，周简声刮胡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总觉得那道背影不对劲儿，脑中闪过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往深想，却怎么也抓不到那根线。 他放下刮胡刀，用清水洗脸。 水淋在脸上人也清醒了不少，他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脑中又想起了那道背景，好像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好像—— 他急忙跑出卫生间，腿撞到凳子也不在意，踉跄着抓起桌上的手机，点开日历。 今天是11月8号。 而11月1号上面有个标记。 他紧紧盯着1号，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睛都酸涩了，他才确信距离1号已经过去了7天。 7天。 所以……可能是那人。 这个想法让他神经猛地一跳，整个人都绷紧了，手下一颤，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巨响拉回了周简声的理智，他急忙捡起手机拨打蔚溪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简声听着盲音，茫然地看着周围。 那一刻，他不知道身在何处，到底在干什么。头一次心乱如麻，怎么也集中不了思绪。 但是动作比脑子快，他慌忙穿好衣服，下楼拦车去了蔚溪所在酒店。 蔚溪刚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擦头发就听到了敲门声。 应该是自己叫的夜宵。 她从椅子上下来，小心翼翼去开门。 因为脚伤，她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外面的人等不急了，将门敲得砰砰作响，好像她要是不开就立马将门拆了。 蔚溪心想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 她神色不悦地打开门就看见周简声站在门口。 周简声看见她的身影，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分说走进来，环视四周：“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关机了？” 蔚溪觉得他这样子像是来捉奸的，她莫名其妙地问：“你来干什么？”顿了顿还是回答他，“刚刚在洗澡。” 客房是剧组配的客房，一室，有些小。周简声进来后显得有些拥挤了。 “为什么又关机了？”周简声避而不答，看见她黑着脸走路，还伸手过来扶她，“小心点儿，留小照照顾你又不肯，真不让人省心啊，蔚导。” “……”蔚溪拍开他的手，一脸你有毛病的表情，嘀咕，“到底是谁不让人省心了。”大晚上的来找她，怎么都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周简声没听见。 他将手插在裤兜里，话在腹中打了个草稿，抬头看她时，用稀疏平常的语气问： “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 ？？？ 蔚溪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似乎是不可置信他竟然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啊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说要睡在这里！ “不可以！” 蔚溪走向他，带着怀疑和审视地目光问：“周简声，你……脑子被屎糊了？” 她是他的好朋友不假，但不是他的好兄弟，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是认真的，”顿了顿，周简声指了指地上，“我打地铺。” “……我拒绝。” 蔚溪当然拒绝，她有病才同意。 “哦。”周简声也觉得自己脑子被屎糊了，一冲动竟然说了个这么无礼的要求。 他有些头疼地想了想该怎么收场，视线落在床上的两部手机，明白过来了。他指了指，“原来你有两个号码啊？”怪不得打过去老是关机。 “这个啊……”蔚溪顺着视线望去，有些尴尬。 在夏天剧组留号码时，她觉得两人应该不会有交集，所以留了一个不常用的号。 不过周简声现在也不在意，他直接掏出手机，不容置疑地说：“另一个号报给我。” “134xxxx……”蔚溪很干脆地报了，指不定哪次没打通她的电话，他又像现在这样。 “所以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她非常平静地问。 话落下门铃又响了，蔚溪还没来得及转身，周简声站起身绕过她，自来熟地说：“我去开。” 是服务员来送餐。 蔚溪下午忙着看样片没吃饭。 周简声接餐道了谢，转身看着蔚溪，平静地摸了摸肚子， 蔚溪眼皮一跳。 果然——“我饿了。” “……” 周简声将餐盒摆在桌上，袋子解开一阵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 他看看餐盒又看看蔚溪，眼巴巴地道：“我下午只吃了一点儿东西，饿得……”两眼昏花，脑冒金星，前胸贴后背。 蔚溪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只够我一个人吃。” “我等你吃完，我吃剩下的！”周简声见招拆招。 说得她好像会有剩下的。 蔚溪无语，还是拿了双筷子递给他：“吃完快滚。” “得嘞！” 蔚溪一顿，这破孩子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 周简声只吃了几口素菜。 蔚溪饭量比周简声大，吃了满满两碗，将饭菜都扫荡光了。 看她放下筷子，周简声忙抽了张纸巾给她，笑眯眯地说：“蔚导，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吃东西吃得最幸福的一个女生了。” 他身边都是女明星，美食多吃一口都是噩梦。 当然他也一样。 蔚溪凉凉瞟了他一眼，提醒他：“吃完就……” “走。”周简声无奈，抬起双手做了投降的动作，“我马上就走。”然后快手快脚将餐盒收拾好，还烧了一壶热水。 等做完这些，他才提着垃圾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不许再关机了！” 蔚溪抿了抿嘴：“嗯。”他这才弯嘴笑了，将门拉开，出去，合门。 人走了，里面顿时也安静了下来，仿佛周简声不曾来过。蔚溪靠在沙发上，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些落空。 靠了一会儿，她慢慢起身走到去阳台。 蔚溪靠在栏杆上消食。 手中的烟抽了一半，就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又背着我抽烟。蔚导，这样不太好噢。” 她抽烟的手一抖，烟灰散尽。 几秒后，她慢慢扭头看向隔壁的阳台，只见周简声懒懒地靠在阳台上，朝她摆了摆手。 “好巧呀，蔚导。” “……”蔚溪愣了一秒，讷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开的。” 周简声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朝蔚溪阳台这边走近。 中间隔着围栏和悬空的高度，他歪头笑着：“以后我就住在你隔壁了噢。”他说完，朝她眨了眨眼，“晚安呀，早点睡。”然后走了。 “？？” “！！” 蔚溪好似憋了一大口气，眼睁睁看他打完招呼又拍拍屁股走人，愣是一句话也没挤出来。 所以——他到底是在干吗啊！ 在她拒绝他以后，在她以为两人不会有什么后，他竟然又挤进她的生活了，以这样生猛而强势的方式。 蔚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低头一看，烟已经熄灭了，烟头都被她捏得都快断了。 所以——她这是怎么了！ 很快，蔚溪就找到答案了。 周简声饰演的角色虽然爱玩玩耍耍不懂事儿，但同时也喜欢玩那些枪机械东西儿。但这些东西都给后期寻找证据做了铺垫和辅路。 所以今天在室内有一场爆破戏，是周简声瞎玩儿化学物品不小心爆炸了，然后他跳窗离开。 本来黄国想要他用替身，但是周简声想了想还是摆手拒绝了。 以前拍武侠剧也不是不用替身，甚至是有好几个替身，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总要改变些什么儿，来赢得那人的喜欢。 第19章 在化学物品突然爆炸后，周简声抱头匍匐在地上，探出脑袋观察动静， 直到镜头里的人感觉还有不对劲儿的东西，一个翻身利落地从二楼跳下来。紧接着第二次爆炸轰然响起。 周简吊着威亚，楼下垫了垫子。 等他落在地上，导演喊卡，李照等人急忙跑过去扶起他。 李照刚一握着他的胳膊，只听一声细微的“嘶”声，她立刻紧张地问：“简声哥，怎么了？” “没事儿。” 周简声头顶满是爆炸后的碎屑，他随意地摆头甩掉碎屑。在李照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旁边坐下。 周简声坐下来缓了一口气，发现背有些疼，应该是刚刚跳得太急，被窗边的玻璃划了一下。 李照给他去拿糖水了，也没人注意到不对劲儿。 周简声看看周围人忙碌着各司其职，他不舒服地摸了摸背，果然是伤了。 好像不太严重，他也就没管，正巧李照来了：“简声哥，糖水。” 他喝了一口糖水。 甜味儿正好，他有些享受稍稍眯着眼。 他从小就特喜欢馋甜，如今这么大了也改不了，偶尔吃点儿甜食，仿佛心情也好了。 蔚溪在不远处调设备，正巧抬头看见周简声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红色的糖水；戴着白色耳机，也不知听了什么歌，脸上的神情很轻愉，头一点一点，好像是在跟着歌声的节奏走。 等他站起来转身，蔚溪神色一冷，搁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外面。 不过一会儿，小医生提着小药箱去找周简声了。 等蔚溪抱着东西进来时，角落里，小医生正在给周简声上药。 周简声反坐在椅子背上，衣服掀到肩膀处，露出结实的腰背。只是背上不知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长长一条的痕迹，伤上面凝固着褐红色的血，显得尤为狰狞。 也不知周简声说了什么，小医生脸皮薄，含羞抿嘴，笑弯了眉眼：“……相信我，不会留疤的。” “……” 蔚溪收回目光，又走了出去。 在小巷子抽完一支烟，她明白了， 她吃醋了， 她怕是完了。 这个周简声哦，坏得很。 中午吃饭，周简声依然抱着饭盒蹲在蔚溪的脚边，求贤若渴的姿态问她：“溪溪，我刚刚是不是没演好啊……”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看王导脸色好像不太好。唉我也感觉自己没有演出伤心的感情，毕竟是亲姐姐死了，溪溪我好很笨啊，怎么也学不好……” 蔚溪低着头吃饭，也不抬头：“我不知道。” 嗯？？ 这是蔚溪的回答？ 周简声有些懵，因为蔚溪从来不会这样对他。只要是关于戏的问题，她都知无不言。态度好得俨然一个良师。 他顿了一下，把碗里的鸡腿夹到她碗里，讨好地说：“溪溪，这个给你吃。” 蔚溪抬眸撇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拿走。” “我这是双干净的筷子！我还没吃！”周简声以为她嫌弃自己，急忙解释道。 蔚溪恍若未闻地把鸡腿还给他，然后又说：“对了，还是叫我蔚导吧。”她说完，抱着饭盒走到别处去了。 ？？ 周简声又懵了。这是怎么了啊？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无辜的周简声食之无味地吃着饭，小医生扔完饭盒进来刚好看见了这一幕，跑过来八卦地问：“蔚导怎么了？” 周简声放下筷子，无奈摊手：“我哪儿知道。” 小医生看看他，又看看远处的蔚溪，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不然蔚导不会这样子的。” “为什么？”周简声随口一问。 “因为蔚导很关心你呀，看你受伤了立马就来找我。” ？？ 三连懵的周简声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他听进去了一句——蔚导很关心他。 怪不得刚刚她会来跟自己清理伤口，原来是蔚溪说的。 欧耶。 周简声三两下吃完饭，一转身，发现蔚溪已经不在了。 蔚溪已经吃完饭了。 她蹲在小巷子抽烟，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个剧本。 抽完烟，她翻开剧本，看了看上面批注的字体，像鸡爪写的。她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往后翻。 停在页数正是周简声刚刚说没演好的地方。 然后以手为桌，一边划线，一边批注。 等她写完，看看表，十二点四十五分。 OK，她将剧本往大衣口袋里随便一放，去睡觉。 周简声没找到蔚溪，只好回了片场。 里面三三两两正在休息的人，很安静。他放低脚步声，回到常坐的位子上。 李照正在小憩，听见声音迷迷糊糊醒来：“简声哥你刚去哪儿了？”然后将剧本递给他，“是蔚导叫我给你的。” 周简声一愣，接过剧本翻了几页，就看到了满片的批注。 似鸡爪写的字，隽秀工整的字，两种字体混在一起很好分辨。 前者是他，后者是蔚溪。 那一刻，他的心脏怦了一下。 蔚溪她—— 是喜欢自己的吧。 一定是的。 他在心里肯定地想。 ---- 周简声为了拍摄《在人间》这部戏，小通告都推了，实在推不了就只能挤挤时间去参加。 所以他最近很忙，今天下了戏直奔机场飞C市。 到达C市电视台时间将将到点，换衣服化妆做发型。 今儿要录的是个闲谈娱乐综艺，名叫《咱们吃火锅吧》， 三个固定嘉宾约三个特约嘉宾吃火锅，全程没有游戏，也没打发乐子的东西，手机都被收了，就吃吃喝喝。 这么无聊，只能边吃边聊了呗。 人嘛，聊熟了什么话儿都能从嘴里蹦出来，好多八卦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来之前黄国拉着周简声手说：“我允许你多吃。” “乐峥那嘴巴贼6，专套人话，你可当心点儿啊！” 特约是两个男嘉宾，一个女嘉宾。以前都有过合作，大家亲亲热热打了个招呼坐下。 按剧本里那样走，开头固定嘉宾帮忙点菜倒饮料，活跃气氛，聊一聊最近的新剧，打打广告。 一副岁月静好。 周简声旁边正好是乐峥，乐峥早些年拍电影，但不知为何现在走起了综艺。 不过他人很逗，会接梗，抛梗。还挺适合综艺这条路的。 乐峥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软软的语气问什么人家都会回答，所以全程都是他在活跃气氛。 他先是聊了聊《在人间》这部戏，又问周简声是不是准备转型了。 周简声官方笑了笑，先是感谢了导演，又感谢粉丝云云之类的，然后说：“请大家多多支持《在人间》。” 一群人放下筷子鼓掌：“嗯嗯嗯！观众朋友们多多支持啊！支持《在人间》，支持简声哥。” 菜吃了一半，气氛也热了起来，话题终于聊到粉丝最感兴趣的上面了。 乐峥开头，聊了聊大家对另一半的要求，对恋情的看法什么。 除了周简声，其他两嘉宾私下有恋人，在镜头前自然是笑着说：“……有了一定会公布的，绝不瞒着粉丝。” 众人点头，其实：“呵呵呵——” 周简声听黄国的话，全程都在吃东西，这种问题也答得很随意：“我没什么要求，圈内圈外都可以。” “说到这儿我有个八卦想问问简声哥……”乐峥转了转眼珠，看向周简声，“简声哥，你是我们几个人中出道最早，也很少有绯闻，唯一一次绯闻还是和蔚溪……”顿了一下，“蔚导……” 周简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他打着哈哈笑道：“你们都误会了啦，我和蔚导只是朋友。” 众人：“哎呀记者都这样啦，喜欢捕风捉影。” 其实：呵呵呵呵——谁信啊。 那么明显的照片都爆出来了，也只有明星才会睁眼说瞎话。 录完节目周简声才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来这什么闲聊节目了，一直假笑。真他妈累。身上也全是火锅味儿。 于是，周简声洗了个澡。 “简声哥——”是乐峥。 周简声擦着头发回头，笑道：“乐峥哥。” 乐峥迟疑几秒，问：“你和蔚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周简声一愣，终于明白那股儿奇怪是什么了。 蔚溪。 他叫蔚溪。不是蔚导，也不是蔚小姐。 他淡淡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关系，就普通的朋友。” “哦。”乐峥明显不信，但他还是说，“我劝你不要和蔚溪走太近。” 周简声没吭声，乐峥看他这幅样子，好像懂了，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你不会不知道蔚溪是什么人吧？” 周简声一怔，乐峥心道：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也是，一般人看到蔚溪都会喜欢上她，知道她的身份大抵更加爱她。 有两三年了吧，当时蔚溪跟着商导——也就是商证他爸，拍一部电影。 那时候他已经站在三四线开外，演男三。 圈里人都不知道蔚溪是什么人，觉得她小小年纪就跟着商导，一开始他们以为是那种关系，后来发现商小导拿她当妹妹对待似的。众人就隐隐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关系户。 不过蔚溪自己本身也挺厉害的。在国外留学，偶尔回国拍拍片子。 蔚溪这人冷，但心好，经常帮助他们。他为了追她吃了不少苦头，后来这事儿被商导知道了，委婉地叫他注意点儿。 他没当回事儿，依然是该追就追。 直到有次剧组聚餐……他喝多了。 那天也怨不得他，蔚溪也喝多了，他喜欢她，在酒精的催眠下稀里糊涂把人带到回家了。 结果还没进门就被几个保镖拦下了，一个高中模样的男生冲上来就是一拳，把蔚溪抱走了。 紧接着，乐峥酒还没醒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是电影方要撤了他，其它大大小小的合约也全撤了。 所以现在为什么他只能录录综艺，却进不了影视界，那是因为得罪了蔚家人！ 当时他看到周简声和蔚溪的绯闻挺诧异的，周简声这么大个流量，结果第二天就风平浪静了。 乐峥回过神，他走向周简声，张了张嘴说了几个字。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之所以提醒周简声，只因为在最落魄的时候，周简声小小地拉他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有留言的小可爱吗？ 第20章 周简声连夜从C市飞回家。 飞机起飞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乐峥嘴里的几个名字。 关虹。 这个人周简声知道，名字在影视界如雷贯耳。 蔚海。 在候机室他搜索了一下，肩上的东西可以闪花他的狗眼。 哦——还是蔚溪那弟弟，骂他不是东西。 这些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这悬殊的条件，也不是他能比得上的。 那些人多高贵啊。 他闭上眼，有些艰难地扯出笑。 --- 香港这边，蔚岷提着电脑刚下飞机，风风火火给蔚溪打电话：“姐，我到了，你来接我！” 蔚溪一脸懵地接到蔚岷：“你来香港干吗？” 蔚岷取下墨镜，笑出一口白牙：“玩呀。” 他和蔚溪长得挺像的，不过眼睛没蔚溪大，是勾人的丹凤眼。 蔚岷比蔚溪要爱笑，活脱脱个阳光张扬少年。 姐弟俩走在路上挺打眼的。 蔚岷说：“这几天学校没课，我就来看看你。对了，我回了趟老家，外婆给你做了好多小吃。我都给你带来了。” 提起外婆蔚溪忙问：“外婆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不然哪有力气给你做吃的。” 晚上，蔚溪跟王汶请了个小假，陪蔚岷到处玩了一圈。 蔚岷天天打游戏录直播，也不爱出去玩儿，两人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回酒店。 蔚岷不想回房，就赖在蔚溪的房间不走。 姐弟俩的爱好很少，也没很多话要说。蔚溪在看明天要拍的戏份，蔚岷只好打游戏。 蔚岷用小号在打，打了几局，队友太坑，他索性不玩了。 巴掌大的房间被他转了几圈。 蔚溪说：“你好吵。” 蔚岷站在她旁边，看着桌子上的几根棒棒糖，突然说：“姐，我明天可以去剧组玩儿吗？” “可以啊，”蔚溪头也不抬地说，“不过你不要打扰我们拍戏。更不许要签名。” “……好。” 蔚岷看了她一会儿，直白地问：“姐，你谈恋爱了么？” “嗯？？”蔚溪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是周简声吗？”蔚岷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呢？？”蔚溪被他的话吓得猛地一呛，“都是记者们瞎写的话，怎么连你都信了。”她说着，又低下头继续看剧本。 “喏。”蔚岷指着桌上的棒棒，“这是证据，你从小就不爱吃甜的。我看过周简声的资料，他粉丝都知道他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棒棒糖。” 蔚溪一顿，顺着他的手沉默地看过去。 沉默一秒，两秒…… “姐，你沉默三十秒了。”蔚岷将手插在裤兜里，懒懒地说，“所以……你不要再否认了。” “没。”蔚溪垂下眼，“没谈恋爱，是……” “互相有好感是么？”蔚岷接下她的话。 好似戳中心事般的，蔚溪瞪他一眼，咬牙道：“……不是！” 口是心非。 蔚岷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你忘了那个人的事儿吗？” 蔚溪知道他指的是乐峥的事。 所以出了那事儿后，她几乎不怎么碰酒了。 许久，她张了张嘴：“周简声他……不是乐峥。” 乐峥追求她，周简声也追求她，可两人是全然不一样的方式；两人在她眼里的品行，也全然不是同一种。 蔚溪犹豫了很久，还是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说：“这是小姑帮我查的。” 蔚岷接过，翻了几页，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吃了一惊。 蔚溪说：“这是周简声名下的财产。” “一百多万？？” 看到蔚岷震惊的眼神，她点点，一字一顿：“全部。” 蔚岷翻到下一页，蔚溪说：“这是他的房产证。” 周简声没有亲人，唯一一个亲人在狱中，不过好像最近出狱了。 不知道有没有来找周简声。 蔚溪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脑中描绘了一下这位父亲的形象。 不高大，也不伟岸，更没有为自己孩子撑起一片天。 她莫名地有些难过。 周简声名下只有两套房，一套在他老家的市里，市价五十五万；另一套是他现在居住的房子，市价三百多万。 蔚溪继续说：“下面是他资助的学校、福利院、慈善机构的资料。都是官方给的，所以也不存在造假……”这些公益慈善有些媒体有报，有些没有。 资料上写得非常详细，原本她只要周简声十四岁前的资料，没想到小姑将他小半生的都查出来了。 当时她看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一个当红明星，全部财产竟然只有一百多万。 周简声十岁时，母亲因为父亲赌博吸毒，被上门来讨债的人逼自杀了。父亲跑了，只留下懵懵懂懂的小孩儿。 他们市里有个小型福利院，一个关系还不错旁亲实在是养不起周简声，就将他送到那儿去了。 所以周简声十岁之前是在那儿生活的。 福利院一共二十四个小孩，都是像周简声这样的人。 周简声红了以后，有一大笔财产是给了福利院，用来资助剩下二十三个孩子。 “这些是他资助的学生。最大的二十二岁，在清华；最小的明年参加高考，听说成绩很不错。” 没有人不被他吸引，不爱他的颜，不爱他的品行。 蔚岷听完这些事，明白蔚溪为何会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沉默良久，叹了叹：“其实我们反应这么大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不是的。”蔚溪摇摇头，很理智地说，“我已经足够了解他的人品，我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阿岷……一段感情里没有伤害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会受到伤害，那也无关他的人品，只能是……我们不够爱了。 “……所以阿岷，你和爸爸妈妈……别担心好吗？” 蔚岷明白她的意思了。 因为她说一段爱情里。 他抬手，像蔚溪小时候温柔地摸他头、安慰他的那样，笑着说：“姐，只要他不欺负你，怎样都好说。” ---- 蔚岷终于见到周简声本人了。 真人比镜头要更好看点儿，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周简声比他……高那么一丢丢。 蔚岷发现周简声私下挺爱笑的，说话也挺亲切，“阿岷阿岷”这样子叫他。 哎呀，他明明是来做恶人的！不要这样子叫他啦！ 所以蔚岷看到周简声的第一眼：“啊！我知道你，那个缠着我姐炒绯闻的周简声。” “不是炒绯闻。”周简声摆了摆食指，认真地说，“是追求，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姐！他也太直白了吧！蔚岷尴尬捂脸，周围还有这么多工作人员呢。 李照：……怕了吧，简声哥一直都是这么直白。 蔚岷中午在剧组蹭饭，他抱着饭盒悄咪咪凑近蔚溪：“姐啊，等我以后赚钱了包个厨子给你好不好。” 蔚溪无聊地白了他一眼。 “……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好吃。”周简声凑进来说，“干巴巴的。” “是吧是吧！”蔚岷现在又觉得周简声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肿么回事！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他怎么看周简声越来越顺眼了！哭唧唧。 蔚岷在剧组浪了三天，用游戏和周简声建立了革命友谊。 第一天，两人还很矜持。 蔚岷看他下戏了，礼貌性地问了一声：简声哥，打游戏吗？ 周简声心道：哎？未来小舅子主动叫我打游戏！ 立刻说：打！等等我，我先换个衣服。 第二天，到点儿了，蔚岷：游戏。 周简声：马上来。 第三天， 蔚岷：上？ 周简声：分。 蔚岷走的前一天，蹭了周简声一顿饭。 在香港最豪华的酒店。 一进酒店大堂，锃光瓦亮的地板映出三人的身影。 周简声依然是全副武装的艺人装备。蔚溪身边是蔚岷，一边儿走一边儿摸了摸旁边的展览品，然后啧了几声，看来这顿饭不亏啊。 几人走上二楼，一旁的墙壁上挂满了壁画和雕像，蔚岷掏出手机，对着这些东西“咔咔”拍了几张照，传进“全是校草哇”微信群里：未来姐夫请我吃东西。 蔚溪一脸黑线，伸出手拍了拍蔚岷的后背，作势咳了咳。 蔚岷一脸茫然：“姐，你打我干什么？”他又看向周简声，“哦！你是不是觉得我拍照很丢你的脸啊？” 蔚溪扭开头：“……”她不想理他。 在线等！有一个傻白甜弟弟怎么办！ 服务员带三人进了包厢，蔚岷拿了菜单，张口就来，往最贵的菜名点。 蔚溪下意识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周简声，本来她就不是很同意蔚岷这样坑周简声，谁知蔚岷一提，周简声很快就应下了。 她看向周简声，后者的脑袋探到蔚岷那边看着菜单：“嗯嗯嗯，再加道这个！”随手指了几道菜，动作格外豪迈。 蔚溪：“……” 眼见蔚岷还要继续点的趋势，她伸出腿，踢了踢圆桌对面的人。 意示他注意点儿。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她拿起手机。 周简声：蔚导，你踢我是有话跟我说吗？那我们出去说？ 蔚溪：…… “不好意思，踢错人了。” “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蔚岷回去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游戏网友关系。 蔚岷：go 周简声：ojbk 直到N天以后， 蔚溪忍无可忍了：你们俩私聊不行吗？ 蔚岷：…… 周简声：溪溪，你要玩吗？我带你。 蔚溪：……不玩。你们俩今天学习了吗？ 两人同时装死。 装死jpg。 第21章 蔚岷这人喜欢喝酒，还喜欢劝人喝酒。蔚溪按都按不住，眼睁睁看着他往周简声被子里倒了一杯又一杯。 周简声也是傻敷敷的，拒绝不会，推脱不会。一边儿喝一边儿道：“是看得起我！” 蔚溪：“……” 蔚岷这死孩子只是单纯地想灌你酒而已。 中途，蔚溪去了卫生间。 两人都喝得有些多了。 蔚岷这人喝多了话格外多，跟个碎碎念老头儿似的，一直拉着周简声说话，说着说着话题聊到了那次直播事件。 蔚岷很不好意思地说：“简声哥啊，我上次不是故意说你不是东西的，我是……我是指娱乐圈有些人不是东西！” 他顿了顿，眼睛有些红，“你知道吗？我姐以前被一个浑蛋明星灌醉，差点儿……”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但微醉还清明着的周简声懂了。 他知道， 那个浑蛋是乐峥。 那天他下飞机后，始终都觉得乐峥说的那番话很奇怪。于是就找朋友问了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恩怨，却没想到竟真有是非恩怨。 蔚岷说着说着以手捂脸：“幸好我那天在附近看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简声沉默着听着，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拍了拍蔚岷的肩膀：“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他没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是蔚岷懂了，他抓着周简声的手：“那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我姐啊！！我姐可喜欢你了呢！” “？？”周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姐喜欢他？ 蔚溪？ 真哒？ 周简声从震惊到不敢相信到心跳加速到我太他妈的高兴了！！简直喜极而泣啊！ 所以他很快就要告别单身了么？ 蔚溪进来就看见蔚岷一副托孤的语气。 “我的好姐姐啊！姐姐啊！你一定要幸福啊！” 蔚溪：“……” “他喝多了发神经，你别理他。”蔚溪过去把耍酒疯的蔚岷从周简声身上拉开。 “我不！我不！我要和简声哥说悄悄话！”蔚岷哭天喊地又黏了过来，抓着周简声的胳膊，“简声哥啊，我把我姐交给你了……” 周简声同样抓着他的胳膊，一副组织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蔚导的！” 蔚溪：“……”这两人戏精么。 蔚溪抱着手臂看着两位演员演完托孤后，演喝完兄弟最后这杯酒。 “简声哥，走一个！” 周简声的脸有些红，他眯起眼睛，懒懒举起杯子：“嗯嗯嗯！走一个！” “喝了这杯酒，来世啊呸！后半辈子做兄弟！”蔚岷喝得比他更多，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 “好兄弟！” 周简声仰头准备一口喝进去时，一只纤纤玉手夺过他的杯子，小声轻斥：“蔚岷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周简声慢吞吞扭头去看她，几根散落下来的刘海懒懒地搭在额上，迷蒙的目光搜索半晌才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他应该是酒量不太好，喝酒易脸红的体质。脸颊透着薄红，皮肤好到令女明星羡慕的那种。 蔚溪将目光移到他的眼睛。他有了醉意，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拿我的杯子干吗呀？”然后伸手过来抢。 “别喝了。”蔚溪不放手。 “我要喝！”周简声继续抢。 杯子就这样一来二往禁受不住——里面的酒洒了一身。 蔚溪是真想两巴掌拍醒这两人。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周简声看着她衣服上那一大片湿意：“对不起对不起！” 喝醉了的人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站起来急忙找毛巾，只是他刚站起来身体就歪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儿磕在桌角边沿。 蔚溪手疾眼快扶住他，将他按在椅子上，用冷冷的表情和语气说：“别乱动知道吗？！” “好。”周简声被她按着，乖乖点头。 蔚溪慢慢放开手，还是不放心地说：“不要动哦！” “好。” 蔚溪放开手，周简声很乖巧地坐着，一动不动，就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蔚溪动一下，他的眼珠就转了一下；蔚溪去哪儿，他的目光就去哪儿。 蔚溪找了条毛巾把衣服擦干，一抬头就看见周简声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她一愣：“你酒醒了？” 没人应。 她细看过去，发现周简声只是看着她而已，没什么动作，也没什么表情。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她再看看蔚岷，四仰八叉像只树獭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她走过去，拍了拍蔚岷，没醒。 于是，她伸手将蔚岷大刺刺敞开的外套理正，一抬头发现对面周简声的目光有些哀怨，嘴角向下瘪着。 她一愣，不明所以，收回目光继续帮蔚岷整理，起身时却发现周简声都快要哭了。 ？？她还是没有明白周简声怎么了，心想，他是不是喝多了所以表情像学习表演那么丰富，看来他私下应该有好好琢磨演技。 蔚溪有些欣慰。 不过她发现周简声挺乖的，他不像蔚岷喝多了话多，一直都很安静。 她走过，说：“我叫李照来送你回酒店吧？”说着伸手准备从他外套口袋里掏手机。 这时，周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蔚溪试探性地问，“不舒服吗？是不是想吐？” 周简声慢慢摇头。 蔚溪一脸疑惑。 周简声只好自己动手，他抬起手做了个理衣领的动作，但手没碰到衣服。 做完这个动作，他抬头看她，目光里的暗示安排得明明白白。 电光火石刹那间，火星撞地球，蔚溪懂了！！ 他刚刚是在不高兴，不高兴她帮蔚岷整理衣领，所以现在他也要！ “好吧。满足你。”蔚溪自言自语凑近他，温柔地理了理他的衣领。 理完，她亲眼看着周简声向下的嘴慢慢扬起来，弯成一个小弧度的笑来。 “溪溪，你真好。我喜欢你。” “！！”蔚溪猛地脚下一个踉跄，后腰抵着墙才没摔倒。她慌乱地看着那人弯着眉眼，笑得一口白牙。 她下意识按了按跳得剧烈的心，明明这不得第一次听他说喜欢自己，可这次她的反应却尤为大。 许久之后，蔚溪才有动作。 她弯腰凑向周简声，又伸出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嗯，我也喜欢你。” …… 第二天早上周简声从宿醉中醒来，觉得自己肯定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的记忆停留在昨天在包厢，蔚岷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还说要他好好照顾蔚溪；之后的记忆他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 空白的脑海将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说，喝酒误事儿啊，喝醉了遭雷劈啊。 周简声生无可恋拍了拍头。 刚刚过来的李照，一边儿收拾一边儿吐槽：“哥你知道你昨晚喝多了做了什么吗？” “……什么？”周简声的心有些慌。 李照看了他一眼，手指了指楼下：“你还记得进大堂酒店的门口有座雕像吧？” 周简声茫然应了一声：“然后？” “然后——”李照不忍直视，“然后你抱着雕像说要带蔚导去吃好吃的。” “……这样么？……”确实像他会做的事儿。周简声以手捂脸，过了一会儿，他颤颤巍巍地问，“……还、还有吗？” “还有——”李照叹了一口气，“你哭着说你要保护蔚导……” 周简声手一抖，问出了问题的关键：“蔚……她也在现场么？” 李照忍住想笑得打滚的想法，严肃地点头：“是蔚导打电话叫我来接你的。” 天呐！ 周简声倒在床上，真的真的好羞耻啊。 李照好想拍下他哥这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模样啊，太逗了哈哈哈哈！ “对了哥——”李照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备忘录递给他说，“我想了一下，要不今年生日会我们在香港办吧？” 周简声的生日是每年最后一个月，往往年末都很忙，但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将生日会办成粉丝见面会。 并且每年的地点都不一样。 去年在武汉，今年的地点还没定。 周简声想了想：“可以啊。” 李照将生日流程的策划都写好了：“那我过几天叫工作室的小伙伴都飞过来。” 周简声点点，突然想到什么，他说：“对了，你帮我约个嘉宾吧？” 李照福至心灵：“蔚导？” “嗯哼！” 真傲娇。 --- 周简声生日会的地点定在铜锣湾。 李照订了个小型演出厅，能容纳百人。 生日前几天，李照和周简声把当天的小食物筛筛选选定了几十种。李照毫不夸张地说，生日那天什么都缺，但就不缺香港的美食儿。 粉丝名额一共一百多名，其中五十多名以微博抽奖活动抽出去了。 生日前一天，李照告诉周简声一个好消息，蔚导会来。 周简声：噢耶！他要表白！ 生日当天，不到三点多钟粉丝就来了，手里抱着礼物，托工作人员给哥哥；穿着印有周简声三个字的衣服，哭着说这是第一次来参加哥哥的生日会。 热热闹闹的人挤满了演出厅。 时间还没到，周简声还在化妆间做造型，小助理把周简声签的写真发了；主持人先活跃了气氛，问粉丝们等会儿有什么话问给周简声。 粉丝七嘴八舌问了很多东西，大多天真古怪。 比如“哥哥是不是吃得太好了，上次路演活动好像变胖了”。 再如“哥哥今年还会唱歌吗？满足一下新来的愿望”。 主持人笑着说哥哥这几天在练一首歌，让大家猜一猜。 第22章 演出厅的气氛已经很热闹了，等周简声出来，粉丝的尖叫声几乎快要盖过屋顶了：“哥哥——哥哥——生日快乐——”这样撕着嗓子喊，好怕声音小了他听不见。 周简声今儿穿了身非常显年纪的粉色卫衣，外面套着黑色的牛仔外套；下身是黑色的裤子，脚下是粉蓝Aj鞋。 头发撸在额后，露出清俊张扬的容貌。 周简声走上台，抬了抬手，接过主持人的话筒，眼里是温柔的笑，看着台下的从天南地北过来的粉丝：“大家别喊坏了嗓子。我听力很好的，都听得见。” 周简声的眼睛是粉丝公认最好看的部位，他单单就看着你，也能让你红了脸，脑补一部当红偶像爱上我的言情小说。 粉丝紧紧地看着他，捂着嘴巴都快要哭了，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李照跟在周简声身后，虽然每年都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但她心里还是很感动。 那些粉丝啊，只是喜欢你，单单纯纯地喜欢着你；偶像对她笑一笑啊，她这生都会认可你，护着你，为你征战。 生日会有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玩游戏。 第二个环节是吃东西，粉丝说食材，周简声用食材给粉丝做东西吃。 周简声不会厨艺，工作人员只是备了很简单的食材。什么水果沙拉啊，港式奶茶，西米露等等简单的东西。 一共做了一百多分，一百多个人，周简声一份一份送过去。 他递一份，粉丝站起来说一声“谢谢哥哥”。等周简声走了才坐下，眼睛有些红，却慢慢咧嘴笑了，心里默念着要爱哥哥一辈子。 等大家都在吃东西的时候，周简声看了看时间，又抬眸看看李照。 李照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望了望门口，什么都没有。 如果蔚溪来的话，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她跟蔚溪越好的时间是三点半，现在都四点半了，会不会…… 李照不敢往下想。 周简声垂下眼，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这时，有粉丝走向前来，隔着围栏大喊：“哥哥，我给你买了生日蛋糕！” 周简声立刻站起身走向粉丝，从她手里接过盒子，笑道：“谢谢。” “不客气呀，哥哥。”粉丝摇摇头，捂着嘴飞快下去了。 最后一个环节依旧是唱歌。这是生日会万年不变的节目。 周简声一开始在韩国那边就是唱跳练习生，所以唱歌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选的是一首日文歌，叫《lemon》。 前奏一出来就勾住了人。 唱到中间粉丝也跟着哼了起来，大声地跟着他一起合唱，偌大的演出厅热热切切的。 唱完，他说：“选这首歌是希望——你们都能拥有被治愈的能力。” 粉丝们热热切切地鼓掌，想到那句：“有人说。……大概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教会你如何热爱生活。” 吃蛋糕的时候是问答环节，粉丝们准备了二十多个问题，工作人员核对后，才给周简声。 周简声拿着一张纸，一边儿念：“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一边儿好笑地抬起头，随口问道，“这个问题是谁问的呀？” 当真有粉丝站了起来：“是我！所以……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 周简声弯起眼睛，笑得很温柔：“不行哦。我可能要辜负你了，因为我有了想娶的人。” 一般情况来说，明星对于这种问题是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就算遇到难缠的问题也能回答得天衣无缝，网络上才会有很多高智商明星回答的鸡汤。 所以周简声这个回答无疑是重磅炸弹。 “是蔚导吗！！”粉丝暗戳戳地问。 周简声不否认，也不点头，只是淡淡一笑：“你们猜，猜对了到时候请你参加婚礼。” 粉丝要窒息了，分不到这个回答到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假话，还是真心话。 陆陆续续又回答了些问题，满足了粉丝的八卦和这一年来的期待。 时间到点，要说再见了。 周简声致了很长的一段谢词，粉丝红着眼眶齐齐喊出哥哥我永远爱你。 他也笑了笑，说：“我们下次再见！” 周简声回到后台。 说了这么久，他嗓子有些干哑，喝了一口水，靠在桌边沿，目光垂着，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六点钟。生日会结束了。 蔚溪还没来。 这段时间周简声和蔚溪都没见面；《在人间》有一幕戏要去大陆西安拍，是拍男一的过往。蔚溪在蔚岷回去的当天，晚上就跟着王汶去了西安。 所以这段时间周简声在剧组没见到蔚溪。 周简声自己也要忙一个电影节的活动，只能抽空在微信上联系蔚溪。但蔚溪说那边信号不好，连微信上的聊天都很断断续续。 一直到他生日前一天蔚溪从西安回来。 回来后，蔚溪主动发微信问他喜欢什么东西。 他一想就知道她要给自己买礼物，就说你随便买买。 其实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来了，和他的粉丝一起参加他二十四岁的生日会。 可现在，礼物没有，人也没来。 周简声摸了摸后脑勺，叹了叹。 他觉得自己当初怀疑蔚溪喜欢自己是个错觉。 不过片刻，在保安的维护下，粉丝陆陆续续离开。工作人员收拾垃圾，摆放座位，关灯。演出厅静了下来。 李照刚刚在门口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蔚溪的身影。 她耷拉着脑袋进来，看见周简声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她心里一咯噔，竟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简声哥……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周简声回神，转身看她，复而点头，“哦，好，走吧。” 蔚溪这个王八蛋。 骗子。 --- 蔚溪看着红灯，很烦。 “师傅能再快点儿吗？” 师傅白了她一眼：“你嚟（你来）？” 蔚溪：“……” 今儿拍男主的单人戏，本来下午两点前可以结束，结果道具坏了，道具师傅刚好不在，又没备用的。 就这样拖拖拉拉到四点多才拍完。 拍完后她又要看样片，本来打算直接从剧组那边过去，却发现给周简声礼物忘了带，只得回酒店里去拿。 来来回回折腾到五点半多了。 路上堵车还各种红灯，好不容易赶到李照说的那个地址。 下了车，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生日会都结束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关闭的大门，头一次觉得懊恼烦躁。 她一时没忍住，拿脚尖踢了踢柱子，拿出手机，想跟周简声道歉。 可手机拿出来了，在手中转着，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按发送。 该怎么说？ 她迟到了，错过了生日会？ 是她答应的，也是她放了鸽子。 蔚溪很烦，靠在墙上，掏出烟，点燃刚抽了一口。 “呵呵呵——来晚了不主动跟我道歉，躲在这里抽烟算什么本事儿？” 从口腔里吐出的烟圈飘远散尽。 蔚溪猛地偏头，路灯的光照不进来，只能落在墙边和地上，折射成了昏黄两半的世界。 来人穿着一双粉蓝的鞋子，脚步朝她慢慢走过来：“还来干什么？吃残渣碎屑么？” 蔚溪愕然愣在原地。 那人慢慢朝她走过来，手里夹着一根烟，猩红色的烟头忽明忽灭。面容隐匿在黑暗里，看不出神情，但她听得出来声音是冷冷淡淡的。 带着讥笑和生气。 气她来得这么晚，气她错过了自己的生日会。 蔚溪下意识站直，挺直腰部，看着那人的面容渐渐明朗，做了发型的头发固定在额后，但还是落了几根俏皮地搭在额上，发尾的弯起弧度落在微眯的眼角处，一双黑而沉亮的眸子情绪未明，略带嘲讽地轻轻弯起嘴角。 蔚溪的嘴唇张了张，可此时此刻，却找不到话来说。 说什么？ 说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说对不起？ 终是张了嘴：“对不起，我——” 周简声将烟头随意地按在墙上熄灭，然后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走向蔚溪，声音淡淡的：“就对不起？” 蔚溪一愣，只见他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还有呢？” 还、还有——蔚溪将手里的礼袋递给他，急忙说：“生日快乐。”舔了舔唇，“这是生日礼物，是我……精心挑选的。” “哦。”周简声没接，目光轻飘飘从她手上移到脚下，又抬头看她，“为什么迟到了？” “啊？”蔚溪看他没接礼物，她知道他是生气的。所以她提着礼物，老老实实解释，“因为……” 周简声只是看着蔚溪，许是因为失约，这一次，她在气势上弱了几分，连身高都矮了他一点。 她解释得很认真，一字一顿，就跟她这人一样，严肃而诚恳。 他觉得自己没心情听她这些解释，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迟到了，他只是想听她说话。 还不待蔚溪说完，他吸了一口气，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问：“溪溪，我可不可以亲你？” 蔚溪瞪大了眼睛，有些发懵。 然后周简声等不及了，他不待蔚溪有任何反应，低下头，吻上那张唇。 晕暗的路灯落在两人的头顶，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神情。 他的手还插在裤兜里，脑袋随意地歪着，只是很轻很轻地落下一个吻，在蔚溪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第23章 蔚溪好像是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她应该拒绝，可她没有推开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直平静的心，跳得快要窒息了，那么强烈，那么悸动。 周简声移开脸，接过她手里的礼袋，低低地问：“所以——我们这是两情相悦，对吗？” 蔚溪抬头看着他，在跳得猛烈的心跳声中，她轻轻“嗯”了一声。 “你终于对我诚实了。”周简声弯嘴笑了，垂眼看着她脚上那双运动鞋。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诚实了，蔚溪想反驳，可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脚下，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脚指头，话也戛然而止。 她撇过脸，语气故作冷淡地说：“话说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周简声说：“一直在这儿等你。” 就觉得她肯定会来，哪怕生日会结束了，哪怕她迟到。 没有缘由的，他心里就是认定她一定会来的。 “溪溪。” “嗯？” 她将将抬头，被他猝不及防捧了脸，一个炽热的吻落下来。 这一次，他吻得很急切，像是要和她融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呀，你肯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周简声抱着她，嘴唇细细秒绘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蔚溪仰着头，轻轻闭上眼，任那人密密匝匝的吻落在脸上，与他一起沉沦。 “周简声。” “嗯？” “我是喜欢你的。” 不想逃避，也不想故作冷淡了。 就是喜欢他。 “嗯。”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可手抱着她力道却拽进了。 遇见她真好啊。 一个吻结束。 两人对视着，眼底的光像是要灼热了彼此。 许久后，周简声抓起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跟个山大王似的：“从此以后，蔚溪就是我周简声的人了。” 蔚溪弯眼笑着，眼底泛起温柔的光：“好。” “我还没吃蛋糕。”周简声牵起蔚溪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陪我吃蛋糕吧。” 周简声带着蔚溪进来演出厅。 里面早已空了，只剩一排排的座位摆在那儿。台上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蛋糕。 只开了暗淡的壁灯，两人从座位间穿过来到台上。周简声拆开蛋糕盒子，说：“是刚刚是一个粉丝送的。本来想带回酒店拿给你的，谁道你这么主动找过来了。” 蔚溪抬眸白了他一眼，贫，你就继续贫。 蛋糕是巧克力蛋糕，只有简单的水果点缀。上面写着祝哥哥二十四岁生日快乐。XX留。 周简声一边儿插蜡烛，一边儿说：“我刚刚已经许了一个愿，这个愿给你许。” 蔚溪啼笑皆非：“是你的生日好不好。周寿星。” 周寿星很理所当然地说：“我的就是你的。” “好好好。”依他都依他。 “那你许……”周简声点燃蜡烛，歪头想了想，“许——这辈子都要和周简声在一起。” “好呀。”蔚溪答得很快，对着颤抖的火光做许愿的动作。 周简声倒是愣了一秒，却见她已然闭上了眼，火光映衬着她的面容，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嘴角都是弯着的，显得眉眼都温婉了几分。 他的心动了一下，连喉结都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蔚溪许完愿。 她睁开眼，弯腰将蜡烛吹灭，笑吟吟地看着周简声：“生日快乐！” “嗯，快乐。”周简声看着她的眸子溢满了温柔，重重点头。 蔚溪下午就喝了一杯咖啡和面包，这会儿饿得不行。周简声切了一块儿大的和一块儿小的。她毫不犹豫地拿了大块儿的。 周简声笑眯眯道：“我瞧着你还挺能吃的，怎么一点儿都不胖？” 蔚溪歪着头，俏皮地说：“天生的，没办法儿。” 她以前从不在自己面前展示天真和活泼的一面，这话太可爱了。周简声一时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都给你吃。” 两人就坐在地上将蛋糕吃了一大半。 周简声吃得少，随便吃了几口就无聊地看着蔚溪吃蛋糕。 她挺喜欢吃蛋糕的，一口奶油抿进嘴里，享受般的眯起眼睛。上次看她也是吃蛋糕吃得津津有味儿。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想起了她送的礼物。 周简声将礼物拆开。 是一块儿手表。 表盘是银河，碎星子是镶嵌的小碎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周简声摘下左手戴了很多年的手表，将表戴上，手腕转了转，笑道：“好看，我喜欢。” 蔚溪已经吃完了，她支着下巴望着他，眼底一直是温柔的：“喜欢就好。” 这时，周简声看见了靠在墙上一把吉他。他心念一动，走过去拿起吉他：“溪溪，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呀。”蔚溪走到第一排的位子上坐下，捧着下巴看他。 周简声调了调音，熟悉的旋律从他口中响起。 蔚溪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跟着他轻轻哼唱起来。 周简声的台词功底好，音色也不错，当时没有走唱跳偶像其实是可惜了。 其实周简声今天选的不是《lemon》，而是——《好想大声说喜欢你》，几乎是每个人都非常非常熟悉的歌。 这首歌本来是想唱给蔚溪听的。 ——好想大声说喜欢你。 “君 が好 き だ と叫 び た い 勇気 で踏 み出 そ う（我好想大声说我喜欢你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吧）こ の热 い思 い を受 け止 め て ほ し い（希望你能接受我这热切的思念）……” 周简声看着台下的蔚溪，眼里是温柔和深情，正巧蔚溪抬头，两人的目光对上，望着对方的眼里像是有灿烂的星子。 几秒后，两人几乎是同时笑了出来。 周简声垂下目光，好再——好再他还是有机会将这首歌唱给她听。 一首歌结束，时间到点。 好像他们也该离开了。 蔚溪也有些清醒了，看着身后全副武装的周简声：“小照他们来了吗？” 他特意让阿同和小照先走了。周简声摇头：“我送你回去吧。” 蔚溪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你太打眼了。指不定明天我们俩就同框了。” 话落下，周简声弯下唇角，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溪溪，我觉得我是灰姑娘，时间到点儿了就被你一脚踹走了。” “……”蔚溪无奈，“你就演吧。” “没关系的，”周简声牵起她的手，“大不了就公布嘛。反正我现在二十四岁，早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蔚溪：“……不能这么算。” “哦。”他不管，反正他可以结婚了，恋爱也是自由的。 “再说了我的粉丝都很好的！”他很得意很光荣地说，“他们会祝福我们的！” 蔚溪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一边儿聊着，一边儿走出演出厅。 蔚溪站在门口停下脚步，踌躇着。 “怎么了？”周简声回头看她。 蔚溪没吭声，过了许久，她轻轻张了张嘴：“周简声，和我在一起你怕吗？” “怕？”周简声不解，然后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明星公布恋情，受委屈的只是另一方。那一句粉丝都会祝福并不是指的全部，所以有些言论，他尚且不知有多难听，不知她能不能承受。 可两人都非常清楚，未来他们之间要受到很多非议。 蔚溪摇了摇头，语气很淡：“不委屈。” “那我也不害怕。”周简声笑道，也许之前知晓她的家世，他有犹豫和迟疑，可那又怎样？ 遇见对的人本就不易，如果他们之间有了那些矫情的错过啊，矫情的遗憾啊，这些东西会留在他的心底一生一世也抹不掉。 他只想勇敢地走向她。 所以周简声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全世界最让我怕的东西在我身边，被我老老实实地守着。我为什么要怕？” 蔚溪好像被他感染了。 她想走向这个人，走进他的世界，就像许愿那样，一生一世。 她低低笑了声，然后抬头看他，重重点头：“不要怕。” --- B市。 灯火通明的蔚家。 关虹看着这一叠一叠的照片，有些头疼地闭上眼睛，问身旁的男人：“老蔚，你怎么看？” 蔚海接过照片仔细地瞧了瞧，笑道：“溪溪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吧？” 关虹睨眼看他，怒道：“幸好小李那孩子一看到照片就发给我了。不然明天——不，今晚你那闺女就凉了！”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在黑暗的巷子里拥吻。照片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能看见这两人是今日正式在一起的周简声和蔚溪。 蔚海无所谓笑笑：“怕什么，溪溪既然选择了这明星，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说我们蔚家不能每次拿这些儿小破事儿去烦朋友。” “这是小破事儿？？”关虹呼了一口气，“你忘了那什么——乐峥的事儿吗？别看蔚溪长了精明的脸，其实这孩子可蠢了，看人一点都不准。” 蔚海笑喷了：“溪溪哪儿蠢了？” “蔚海！”关虹站起来，眉眼有些厉色，“我在跟你说正事儿！” “好好好。”蔚海仰头靠在椅子上，想了想，“阿虹，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子，不能这样看着溪溪。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每次都得去为她解决麻烦，今天你花钱买了照片，明天你花钱给她去删绯闻？ “你说你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孩子这儿就犯蠢了。” 关虹觉得他说话在理，但又觉得最后一句话不中听，只好干瞪着他好一会儿不想理。 蔚海忍不住笑了，朝她招招手。 关虹挑挑眉，还是把脑袋凑过去，只听蔚海说：“我听小妹说，溪溪早就将那明星调查了个底儿朝天。” 关虹一顿，看了看手里照片：“算了，最后一次。” 第24章 《在人间》拍摄进入尾声。 周简声录完最后一个镜头，这部对他意义重大的电影要结束了。 他走的时候，王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伢子呀，以后得要好好演，别负了自己一身的本事儿，让别人笑话。” 对于周简声来说，王汶这句话像是一个认可，更是一个帮助他的长辈。 他一直记得那天王汶骂完他后和蔚溪在巷子里抽烟，王汶要蔚溪多带带自己。 当时蔚溪是怎么回答的？ 她笑了笑，声音有些低醇，却难得地带着女儿家的羞怯：“只好他还拍我导的戏，我就会带他一辈子。” 一辈子啊——他当时站在两人的身后，本来想去道个歉，却听到这句话。 那种悸动盈满胸腔，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很温暖，很幸运。 他喜欢蔚溪。 恰巧——蔚溪也喜欢他。 这部戏对蔚溪来说也是一种成长，跟着王汶她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电影杀青后，王汶问她是回英国，还是留在国内。 蔚溪一开始回国只是为了拍摄《夏天》这部戏，打算拍完就回英国的，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又拍了《在人间》。 她在英国有个工作室，专门拍些非商业的东西。 她回来后，工作室交给师姐在打理，得知她的电影拍完，师姐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蔚溪看了看远处的周简声，说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周简声先蔚溪一步回B市。 他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带着小十出去遛了一圈，然后去机场接蔚溪。 两人在停车场碰面。上了车，蔚溪摘下口罩，摸了摸小十肉嘟嘟的脑袋，十分好奇地问：“小十多大了啊。” “六岁。”周简声调转车头，驶出停车场。 蔚溪抱着小十，叹了叹：“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吃得少，就使劲儿地喂身边的人。” 周简声被这别有深意的话笑喷了，趁堵车时，他捏了捏小十肉肉的脖子：“小十啊小十，有人嫌弃你胖呢。” 小十听不懂，“嗷呜”一声，舔了舔两人的手。 “小十不能再胖下去了，这段时间我没事儿，刚好小区楼下有个操场，我带小十运动运动。”蔚溪说完，用手刮了刮小十的鼻子，“好不好呀，小十。” “嗷嗷嗷——” “求之不得。”周简声代小十回答，正好这几天他没时间，让蔚溪带带。 车一路开向蔚溪的住所。 蔚溪住的小区保密措施做得很不错，再加上是新楼盘，一路进来都没遇到人。 “你刚搬进来的？”周简声来之前还怕小十横冲直撞的弄坏了东西，却没想到家里这么空。 一百多平方，就一间卧室和客厅，其它房间空着，也没什么家具和摆设。 “是啊。”蔚溪牵着小十进来，指了指玄关，“行李先放那儿吧。” “好。”周简声将行李放下，去厨房转了转，厨具挺齐全，但都是新的。 蔚溪触到他的目光，有些无奈地问：“出去吃？还是点外卖。”她不是很会做饭，再加上没时间，所以那些东西都没拆过。 “以后得少吃外卖。”周简声说，“我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个超市，我去买菜。” “哎？”蔚溪愣了愣，“不用这么麻烦吧，出去吃也可以的。”她并不是什么形式主义。 周简声问：“你好久没吃顿正常的了？”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在剧组时天天吃盒饭。 “相信我的厨艺。”周简声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蔚溪说：“那我去买菜。”她实在是不放心周简声这颗□□。 周简声这次也没客气，找了纸和笔，一边儿问蔚溪有没有忌口的，一边儿哗啦啦写了一长条的菜。 蔚溪接过看了看，指着龙飞凤舞看不清的字问：“这是什么字？” 周简声凑过去：“藕。” “……” 蔚溪换上鞋子，出门。 半小时后，蔚溪提着一大袋子的菜回来，一边儿塞冰箱，一边儿吐槽：“你这是想让我吃十天半个月吗？” “哪有这么夸张，按照一日三餐，最多吃三天就没了。” “……” 蔚溪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没这么勤快。” 周简声做了三道菜和一道汤。 他的厨艺是真不错，遗传他爸的。 早些年家庭还和睦，父母在镇上租了间门面，经营了一家小餐馆，他对那个餐馆有很多鲜活的回忆。 每每放学回来，他在收银台后面写作业； 父亲在厨房炒菜，那会儿还没有油烟机，父亲炒完一盘菜就出来透透气，问他作业写完了吗？写完就出去玩儿，别待着这儿，空气不好。 母亲在五六张桌子之间转悠，上菜擦桌子收钱，忙得不可开交。却看见父亲出来，急忙拿了干净的毛巾给父亲擦额上的汗。 那时候他还小，却也知道这是平淡却美好的生活。 后来一度想起来时，也觉得那是生活最好也是他最想回去的一幕。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吃完饭，蔚溪包揽了洗碗这项重要的任务。 等她洗完端着两杯咖啡出来，周简声窝在沙发里，无聊地和小十完猜零食的游戏。 小十猜对了得意地“嗷嗷”叫。 主人也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手摸摸小十的头，笑道：“小十真聪明。” 蔚溪将咖啡放在桌上，周简声起来洗了手，回来就听她说：“时间也不早了，什么时候回去的？” 周简声抿了一口咖啡，很受伤：“你吃完了就赶我？” “……” 周简声伸手揽住蔚溪的肩膀，靠在她头上，感慨道：“拔吊无情。” 这次蔚溪毫不犹豫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又给他了一颗糖：“对了，我后天也要去电视台。” “去干吗？”周简声后天要去电视台参加一个综艺的特约嘉宾。 蔚溪说：“一个制作人约我去谈新开的综艺节目。”她看了剧本的流程，是在野外拍摄，她对这个题材挺感兴趣的。 周简声问她约的几点，然后说：“后天我来接你。” “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周简声收到李照过来的消息。 他找了纸和笔，写下小十的注意事项，又写了几个简单易制作的食物，说：“你记得要把冰箱里的东西都吃完，少点外卖，知道吗？我会检查的。” 蔚溪投降：“行。” 周简声写完，他盯着自己的字迹，突然说：“溪溪，问你一个问题噢，你要老实回答。” “好。”蔚溪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严肃点头。 “我写字是不是很丑啊？” ？？ 蔚溪愣了一秒，没忍住笑出声了。 周简声一看见她笑就捂了脸：“好丢脸。” 他说：“哎，我没读什么书，字写得丑，而且好多字也都不会写，每次遇到不会写的字都是胡乱地画几笔就完了。” 蔚溪想到了刚刚那个“藕”字。 “其实网上有个事儿是真的。” 蔚溪好奇地问：“什么事？” 周简声回想了想：“我有一年上综艺，念错了一个词语。当时被网友群嘲。哎——吃了没文化的亏，闹了好多乌龙。不过这些料公司都给删掉啦。” 他爽朗笑笑，“其实那会儿还想回去读书，但是参加了几场综艺和影视，觉得这行挺赚钱。” 若是以前蔚溪还会拍他的头，说他瞎说，叫他不要说给旁人听。 但是现在蔚溪不会说了。她轻声问：“你想读书吗？” “当然不想，”周简声说，“读书好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蔚溪以为他开玩笑的，建议道：“读个大学怎么样？可以去国外进修，现在不是有很多明星都会去国外学习嘛。” 周简声看她不是说笑话，神色也有些松动，但是下一秒，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还想多赚几年钱。” 蔚溪也就是随便说说，看他不愿意读书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福利院每个月还等着他汇款，他又是个没存款的人，真去读书的话那福利院怎么办。 周简声看她沉默着没说话，不知怎么心里一咯噔，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掉钱眼儿里……” “没有呀，”蔚溪急忙摇头，“我也喜欢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周简声还是有些犹豫和羞耻。 “那又有什么关系？”蔚溪笑眯眯望向他，“你啊，好好赚钱就行了，还有那么多人要养呢。话说你不打算给小照涨工资吗？我脚伤那阵子，多亏了她照顾。” 周简声看着她，然后笑了：“既然溪溪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年给她加年终奖。” 李照把小十的用品送过来，周简声和她一起回去。 蔚溪牵着小十，把他送到了停车场。 周简声摸了摸小十，亲昵地说：“要乖乖的哦。不许给溪溪添麻烦，知道吗？”嘱咐完，他又抬头看着蔚溪，语气依然很亲昵，“记得看微信，不许不回我消息，也不许回单字。” 那些嗯啊哦啊，他看着就不爽。 看蔚溪点头，他又得尺进寸，“要秒回！” “行行行。”蔚溪笑着推他上车。 “后天见。” “好。” “溪溪——”周简声从车窗里探出头。 蔚溪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回头吼道：“不亲！赶紧走！” “哦。不亲就不亲呗。”周简声闷闷缩回来，还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啊喂！李照简直不忍直视，她和李同都在这儿呢！ 看着这两人一股儿腻歪劲儿，她真想一脚踹翻这碗狗粮。 第25章 （修虫） 周简声这段时间很忙。 到年底了，受各大举办方邀请，今儿电影节，明天是峰会秀，年度影视晚会等等。 周简声去年拍了个古装大女主的戏，女主是一线女星，非常能抗收视，被称为收视女王，但凡与她搭戏男主，都火得一塌糊涂。 周简声本身也有热度，但是这部戏给他带来了更大的热度。 戏播完后，好几个大牌找他代言。 今晚是年度影视晚会，周简声今晚和女明星一起走红毯，两人当时拍了整整四个月的对手戏，天天混在一起，挺熟了。 女星私下八卦地问他是不是有好事儿发生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一脸郁闷：“有这么明显吗？” 女明星哈哈大笑：“当然明显，圈里人都知道了好吧。” 女明星一一数来：“什么同游旺角，相互喂吃的，哦对了——还有眼里有星星。小奶狗明星X御姐女导演，甜得我齁嗓子。” 周简声很震惊：“同人文都有了？” 女明星掏出手机：“我下了TXT的，百度云分享给你。” “……” 两人一边儿聊着一边儿看主持人颁奖。 到两人合拍的这部戏，主持人宣布某某奖项，某某得奖者。 周简声虽然早已知道，但是镜头对向他时，他惊喜地捂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是最佳男主角奖，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周简声上台领了奖，说了些感谢父母感谢导演感谢剧里的每个人感谢粉丝的芸芸致辞。 -- 蔚溪看完电视台的颁奖典礼，带小十在小区楼下遛弯。 她这小区是新楼盘，绿化做得很不错，人也比较少。小十在绿草皮上打滚，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开心的不得了。 蔚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牵着狗绳，一只手拿着手机和周简声发微信。 周简声：好无聊jpg。 蔚溪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发完消息，只听小十“汪汪汪”地吠了起来。 小十很少叫得这样凶猛，她急忙抬头，只见一个人从景观植物后面走出来。 进入十一月的天气，夜深寒凉，那人包裹得很严实，戴着帽子和口罩，路灯很昏暗，蔚溪看得不太清明。 那人没有上前，蔚溪以为他是害怕狗，将小十的绳子拉了拉，小十回到她跟前还在叫。 她轻斥：“小十。” 小十“呜”了一声，但是声音小了点儿。 蔚溪朝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不过这狗不咬人的。” 那人没说话，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她。 蔚溪觉得奇怪，这时，旁边的小道里走出来一对正在交谈的情侣。几秒后，那人转身回到景观植物后面。 景观植物的枝叶茂盛，再加上黑夜的缘故，很快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走远了，小十也不叫了。 蔚溪眯了眯嘴，皱着眉头，怎么都觉得那人很奇怪。 她牵着小十回去。走在半路的时候，她却突然想到了在香港小巷子的那一幕，某些不太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腾。 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蔚溪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拿出手机。 是周简声， 被这么一吓，她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 …… 周简声正回酒店的路上。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捧着奖杯叹气：“我现在觉得丢脸了。你看看那些帖子里是怎么说我的？‘演技差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题名：周简声’，再看看微博评论，一片歌舞生平。唉——这奖杯不要也罢。” 电梯里就蔚溪一个人，她听得哈哈大笑。 小十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爪子搭上她的腿：“嗷呜嗷呜——” 蔚溪空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嘘”了一声，小声道：“今天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周简声听到了，好奇地问：“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蔚溪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回道：“不是你，我骗小十的。” “哈哈哈哈——”周简声笑得脸抵在副驾驶的座椅背后。小照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回头说：“简声哥，到了。” 周简声抬头看了一眼。下车，脸上依旧止不住笑意：“溪溪，我明天回去。” 电梯门开了，蔚溪掏出钥匙：“几点到？” 顿了顿她又说，“小十想你了。今天早上带它出去遛弯，有一辆贴着你的海报的公交车经过，它硬是跟着追了上去，我拉都拉不住。” 周简声想了想那个画面，心里有些软。然后他问：“你呢？” 蔚溪开门，电子锁的“滴”声盖过了周简声的声音，她问：“你说什么？” 周简声顿了几秒，道：“你想我吗？” 蔚溪弯下腰换换完鞋子，又按开电视，屏幕闪了几下，小十急忙跑过去，乖巧地坐在地上看着电视。 屏幕弹出有周简声的画面，是她出门前还没看完的综艺。 她走过去揉了揉小十的头，但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的那张开怀大笑的脸，轻声道：“想。” -- 周简声刚下飞机，他是改签早上七点多的飞机赶回来的。 不为别的，只为蔚溪那一句——想。 他困得要死，眼睛都还没睁开，一群人就围了过来，有记者也有粉丝堵得出道口水泄不通。 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给粉丝签了名，才朝记者说：“对不住各位啦，今儿状态不好，就不做采访了。” 记者们笑了笑，也很客气地说：“简声哥，我们就随便聊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和——” “对不住儿。”他还是摆了摆手。 李同和几个保镖歉意一笑，将他护着，一行人离开。 上了车，李照将手机递给他，表情很无奈。 周简声一看就懂了，知道自己这边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被顶上热搜的是#青云公子和晏大人同框#， 周简声饰演青云公子，女明星是女扮男装，叫晏大人。 配图一半是女明星挽着他走红毯的精修商照，一半是两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野生照。 野生照没怎么修过，却依然很亮眼。 周简声有些烦，把手机扔给李照：“叫黄哥赶紧撤了。”才定关系没几天就闹绯闻，这是要让他回去跪搓衣板的节奏。 去年这部剧播完，网友给他们俩组CP，剪了不少小视频和同人文。 偏偏两边公司瞧对了眼，死劲儿地往里泼油。本来就火得不行，这下就不可收拾了。 后来他过生日，粉丝哭着喊着两人赶紧结婚。 他和女明星就是普通朋友。而且那女明星早就隐婚了，据说当时两边公司在泼油，女明星忙着跪搓板和老公解释。 今儿又上了热搜，说不定还真有两边公司在背后推。 周简声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拿出手机，登录大号编辑了一条微博。 不过半小时，#生意鬼才##看完周简声的微博男默女泪#就被推上了热搜。 微博上——@周简声V：打开淘宝搜索世界上最贵的东西。 李照觉得周简声太好笑了：“哥，这招不错。” 车停在一栋很古朴的饭店的停车场，周简声叫小照他们先回去，自己则戴上帽子和墨镜下车。 蔚溪和小十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了。 周简声一进来就被小十扑了满怀，他隔着小十望向蔚溪，瘪了瘪嘴：“溪溪我好累啊。” 蔚溪的眉心跳了跳，她将小十拉过来：“我们不理这个演员。” “……” 这是周简声常来的一家饭店。 这家饭店很特别，每天都会推出新的菜品，吃什么由服务员布置。 服务员布置完菜品，周简声喝了一口蔚溪倒的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礼物！” 蔚溪一愣， 她接过口红，漫不经心地说：“是不是因为闹出了绯闻用来哄我的？” 周简声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明，明明弯了嘴角，却还要故作冷淡。他也跟着演下去：“是呀，这也不是怕跪搓衣板吗？” 蔚溪睨眼高冷地看他：“万一是榴莲呢？” “那就跪呗。”他慢悠悠地施了一个礼，“怎敢不从。” 蔚溪真没忍住笑出声了。 周简声见她笑了，把脑袋靠过去，手从她后腰穿过，一把抱住了她，嗅了嗅：“好香啊。” 蔚溪偏头看他，他的脸靠在自己的肩窝里，眼睛无神地眨了眨，眼底一片乌青。她抿了抿嘴说：“干吗提前回来，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说想我了。” 周简声闭着眼喃喃回答，许是太累的缘故，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哑。 知道是这个原因，但听他说出来蔚溪心里还是一紧，说不上来，就是很心疼。 她说：“明天我自己去电视台，你多睡一会儿。” “不行。”他固执摇头。到年底了，两人本来就忙，能多一分时间见面他都不想浪费一分的时间。 周简声又睁开眼，轻声道：“溪溪，我以后会尽量和女明星保持距离的。” 蔚溪一怔，其实她挺理解这种东西的。 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假的，只是粉丝想看什么，明星就会给他们看什么。 就像似是而非的组CP。 只是这时候蔚溪突然想起她和周简声在一起的前一天。汪声说：“你知道周简声为什么可以红得这么顺吗？” “因为有人在背后捧他。” “华继佰，华先生。” 第26章 蔚溪当时听到后吃了一惊。 这人是家里叔伯辈的一个朋友，担的是高.官，拿的是优厚俸.禄； 她以前见过一次，四十多岁温文儒雅的男人，举手投足满是不惑之年的沉稳。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按理来说早已妻妾成群。但他没有娶妻，更没有与哪个女明星或是其他人有过暧昧。身边常年带着一名男性秘书。 久而久之有些人就明了。 而且就算他与哪人有绯闻，媒体也不敢写出来，网络就连他的名字都是H先生。 周简声这个名字是唯一一个与他排在一起的。 众说纷纭、活灵活现的八卦蔚溪多多少少也看，要说以前她保不齐还真信了。 可周简声是什么人？在她心里又是什么人？ 她现在不信。 以后也不会信。 一丁点儿都不信。 想到这儿，蔚溪抬手，温柔地抚顺他鬓角的头发，小声道：“我知道，我没有受到影响。” “好。”周简声闭上眼，因为浓浓的睡意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吃完饭周简声整个人才清醒了许多。 两人散步回家，B市的气温陡然下降，每个人都是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周简声和蔚溪牵着小十走在路上竟一点儿也不显眼。 小十这几天在外面快玩疯了，只要是蔚溪牵着它，它就会撒着腿欢快地往前跑。 蔚溪为了遛它，特意又买了双运动鞋。 周简声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一人一狗。 蔚溪牵着小十撒了一圈又跑回来，小十绕着周简声的腿，嗷呜嗷呜摇着尾巴高兴极了。 周简声拍了拍它的头：“看把你高兴的。”手搭在蔚溪的肩上，两人亲昵地牵着狗回家。 ----- 蔚溪在电视台和制作人谈综艺节目的细节。 剧本挺有意思的，讲的时候一群在光鲜亮丽的明星，无意开启自由探险模式，需要在野外探险生存，为期为一周，完成任务才能回到都市。 概念片上，他们要在草原上驰聘，在森林里探险，在篝火下大口大口吃肉喝酒。 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和平日镜头下的时尚感很不一样，他们抛弃了粉底和口红，换上运动鞋，一起寻找远方，十分接地气。 看完她就决定合作，当即签了合同。 明星那边正在洽谈合同，综艺暂定开年开拍。还有时间，所以蔚溪打算去趟英国收拾东西然后回国。 周简声也忙完了，开车送蔚溪回去。 到了小区楼下，蔚溪一边儿解安全带，一边儿说：“我定了后天的机票，过几天就回来了。” 周简声没有时间陪她去，只好点点头：“好。” 蔚溪又说：“你最近没戏就好好休息，小十比较闹腾，可以放在小照那儿。” “嗯嗯嗯。” 蔚溪推开车门下车，又回头朝他摆了摆手：“早点休息啊。” “……好。” 周简声欲言又止，明显有话要说：“溪溪……” “嗯？”蔚溪回头看他。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周简声从容不迫拿出一沓厚厚的剧本，“刚刚拿来的剧本，溪溪你帮我挑两部戏出来吧。” “……” 一进门，周简声就去厨房煮了两杯咖啡。 蔚溪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了翻剧本。 一共四个剧本。 两部电视剧，两部电影，都是男一。 一部都市偶像剧，上星频道播出；一部现代悬疑的网剧，走线上播出；一部喜剧电影，一部古装奇幻电影。 都是大制作。 周简声将咖啡递给蔚溪：“黄哥让我挑两部，我觉得网剧和喜剧还不错。”他叹了叹，有些无奈地说，“我现在对偶像剧有些乏。” 蔚溪抿了一口咖啡，她放下剧本，郑重地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想转型吗？” 周简声犹豫了一会儿，不太自信地说：“想，但是——” 演技。 蔚溪懂“但是”的意思，但现在她有周简声这个回答就够了。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周简声看着她，蔚溪说：“等我看完剧本再跟你商量。” 周简声点头，知道她心里应该是有了主意。 他全身心地相信她。 时间还早，周简声也不想回家；小十昨天被小照抱回家了，他回去要么睡觉，要么无聊地发呆。 蔚溪这人喜欢安静，两人待在一起也没有太多腻歪的事儿要做。 她看周简声一会儿开电视将频道滑来滑去，一会儿过来亲亲蹭蹭她，便说：“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看剧本。” 周简声摇头。 这么好的时光，他可不想用睡觉打发了。 看蔚溪又看起了剧本，他权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跑腿小二，去厨房煮咖啡、洗水果。 做着做着他觉得厨房缺个烤箱，不然他还可以给蔚溪做蛋糕。 出来客厅转了一圈，又觉得这家里空荡荡的，要添置点儿什么东西。 于是，他以主人般的姿态指着落地窗的角落说：“溪溪，我觉得那里应该放盆植物的。” 蔚溪在看剧本，头也不抬地说：“随便。” 周简声又说：“我觉得你需要一台烤箱。” “为什么？”蔚溪说，“我又不会烤东西。” “我会呀。” “那行吧。” 等蔚溪看完一部剧本，周简声已经点开某APP购买家具、花盆同城送货了。 等蔚溪看完两部剧本，周简声在阳台蹲着翻土浇水了。 最先送过来的是几盆绿萝和万年青。 因为运输原因，绿萝的叶子有折损痕迹，他挥走了师傅，自己一个人修修剪剪。 外面天气虽冷，但他将一盆一盆植物往家里摆放，忙得不可开交倒也不觉得冷。 周简声搬完最后一盆，拿着工具进来，就见蔚溪将剧本放在一旁，眼睛看着自己，他眨了眨眼：“怎么了？” 蔚溪“扑哧”一笑，朝他招招手：“过来。” 周简声放下盆栽，抽了一张纸擦手，然后走过去。 “低下来。” 他乖乖弯了腰，目光与她平视，一双沉亮的黑眸看着她。 蔚溪伸出拇指的指腹，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泥块，说：“怎么不叫师傅处理？” “我就爱玩儿这些。”他笑着说。 他没红之前，还可以随心所欲出去旅旅游、逛逛街；红了之后去哪儿都会被人围观。 哪儿也去不了，就只能待在家里，翻翻菜谱，养养植物。 蔚溪看着自己这空荡荡的房子，现在有了些许绿色和烟火人气。 她又看看周简声，明明还是那副爱帮助人的温柔明星，可有到底是什么变了的。 是的，变了——他待她的温柔是真心实意的。 不是虚伪的帮助，也不是笑意未达眼底的温柔。 是那个没有戴面具的周简声，是那个赤诚的周简声。 “这样看着我要做什么？”周简声凑近她，距离近得快要抵住对方的鼻尖，他嘴边勾着焉儿坏的笑，“是不是——觉得我好看？” “是呀。”蔚溪大大方方点头。 他眼眸闪了闪，喉结不可抑制地滚了滚，嗓音都有些变了：“溪溪，你别这样。” “嗯？”蔚溪挑眉，也不知是没懂，还是故意的。 周简声撇开眼看了看别处，几秒后，他看向蔚溪，伸出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将蔚溪压在胸膛和沙发间：“溪溪啊，我教你不要这样看着一个男人。” 话落下，他的吻也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深情，蔚溪仰着头，手抱着他，迎合他。 两人唇齿交缠着，密密匝匝的吻像是要不灭不休。 “叮咚——”门铃声猛地响起，在安静的客厅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齐齐睁开眼，眼里皆是还未散去的情.欲。 蔚溪眨眨眼，推了推他，结束了这个吻。 周简声神色不悦，显然被打搅让他非常不开心。 蔚溪只好摸摸他的头，顺了顺他炸开的毛：“是小照来了吗？” “不是。”周简声摇头，小照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不会不打招呼来的。 蔚溪疑惑地看着他，因为从来没有人来她的住所，除非—— 这样想着，她走过去开门，透过显示屏看到了——关虹的脸。 蔚溪一脸懵逼回头看了看周简声，又看看显示屏，似乎因为她还不来开门，关虹的神色快接近不好的边缘。 关虹又按了一下门铃。 “我妈来了！！”蔚溪崩溃奔向周简声。 周简声显然对这种要见丈母娘的心情是复杂和无措的，他讷讷地问：“那……那怎么办？” 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下意识站直，整了整衣领和头发。 “……”蔚溪左右看了一圈，“躲！你先躲起来。” 门铃响了一声，接着她的手机也响起来了。 蔚溪三两步将周简声推进卧室，看了看卫生间，又看看大衣柜，她急忙拉开衣柜：“你躲里面。” 周简声不动，指着卫生间：“为什么不是那里？” “万一关女士要征用厕所呢？？” “……好吧。” 周简声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堂堂五尺男人竟然钻衣柜躲着。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周简声蹲着，无措地看着蔚溪，眼里写着：一定要这样吗？ 蔚溪也有些内疚，但是让关虹知道她和周简声谈恋爱，绝对不会同意，而且还会炸毛。 她又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啊，等我妈走了我再跟你解释。” 话落下，“啪”的一声，她无情地合上了衣柜门。 第27章 蔚溪开门，关虹带着家里的阿姨进来，非常不开心地质问她：“你在干什么？？” 蔚溪伸出一双沾着水的手，平静地指了指屋里的盆栽：“今天买了几盆植物，刚刚在浇水，没听见。” 阿姨手里提着很多菜，笑着说先把菜放冰箱。关虹看了看家里的摆设，空荡荡的；沙发上放着好几本书和剧本，很是凌乱。 她指着桌上的两杯咖啡：“家里有人？” 蔚溪眼睛也不眨地说：“我早上喝的，没洗杯子。” 关虹一脸嫌弃地说：“你看你过成什么样子了？？” “……”蔚溪低下头，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关虹又去厨房和冰箱看了一圈，有开火的痕迹。她说：“我叫刘姨给你打扫打扫房子。” 蔚溪急忙拦着：“我请了钟点阿姨，她定时来打扫房子。” 关虹狐疑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坚持：“我今天过来是想看看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你爸本来也想过来，但是临时接到任务就走了。” “妈，我在外面挺好的，你和爸别担心。”蔚溪脸上笑着，心里庆幸着幸好她爸没来，不然那身为军人的警惕劲儿，分分钟就能发现衣柜里的周简声。 关虹又说了一些事儿，看了看时间：“我叫刘姨买了菜，今儿在这儿做饭，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蔚溪牵强笑着点头。 她担忧地望了望卧室，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也知道蹲在衣柜里的周简声不好受。 周简声抱着双臂，衣柜里一片漆黑，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光亮，和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闷闷不乐地想， 这样坐着好累啊。 好饿啊。 好困啊。 丈母娘到底啥时候离开啊？ 要是刚刚拿了手机就好了。 对！手机！！ 还有他的外套！！ 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周简声猛地站起来，脑袋“咚”的一声抵在上方坚硬的木板上。 太疼了！ 他含着泪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叫出声，不然溪溪不好交代。他懊恼坐下，抱着腿继续发呆起来。 所以——到底啥时候走啊！ 关虹坐在沙发上，刚喝了一口茶，耳朵灵敏地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她狐疑地问：“什么声音？” 蔚溪不解地看着她，装傻：“什么声音？”然后笑了笑，“应该是楼上在装修吧，新楼盘，挺吵的呵呵呵——” 关虹睨眼看她：“你自己非要搬出来。” “……”蔚溪默默地又低下了头。 刘姨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太太、小姐，可以吃饭了。” 两人上了桌，关虹夹了一块肉放在蔚溪碗里问：“明年有什么打算？” 蔚溪说：“今天签了一个野外的综艺节目，年后开拍。” 关虹有些惊讶：“不打算回英国了？” “暂时……不想回去。” 关虹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别的，只是说进了这行就要踏踏实实地做，别惹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别碰不该碰的人。 蔚溪门儿清关虹话里的意思，可她已经碰了不该碰的人了。 既然话提到这里，那她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 蔚溪犹豫了一下，说：“妈，我……” “嗯？” “我谈恋爱了。” 餐桌上静了几秒。 关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她。 蔚溪直视着母亲审视的目光，她呼了一口气：“他是周简声。” 他是周简声，不是他叫周简声。 可这句话说出来，关虹的反应不是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抑或是震惊愤怒。 关虹只是很平静地“哦”了一声：“你这么大了确实该考虑这些事儿了。” 蔚溪思虑着关虹是不是把周简声忘了，所以反应才这么平静，她只好又加了一句：“他是那个明星。” “我知道。”关虹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语出惊人，“你们住在一起了？” “没有！”蔚溪否认，委婉地说，“我们刚确认关系。” 关虹默了几秒，然后提醒她：“不打算结婚的话就不要带回家里了。” 意思是随便谈谈他们就不见了；可蔚溪心里也清楚，若是她认真谈呢？他们是见还是不见？ 她摸不准关虹的话，也就没吭声。 关虹睨眼看她，又收回目光：“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蔚溪连忙起身送母亲出门。 两人出了门，关虹像天底下所有母亲一样，不放心地嘱咐了很多东西，蔚溪乖巧点头，一一说好。 等关虹一走，蔚溪赶紧跑到卧室打开衣柜。 周简声侧坐着，手抱着腿，脸埋在膝盖里。她开门都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蔚溪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儿。有些气恼自己的胆小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她蹲下来，伸手抚平他翘起的头发，小声道：“对不起啊，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已经跟关虹坦白了，她可以和他正大光明地谈恋爱。 周简声睡得很轻，蔚溪的触碰让他很快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怔愣地看着蔚溪，眼睛有些迷茫，眼里还泛着红丝。 几秒后，他清醒过来，嘴巴一瘪，默默将背对着蔚溪。 从蔚溪的视角看去，只觉得他的背影格外委屈凄凉。 蔚溪心疼死了，拉了拉他的衣角，急忙内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事出有因，下次不会这样了。” 周简声还瘪着嘴，不吭声，也不肯起来。 “简声……”蔚溪喊他。 “……” “阿声……” 蔚溪急了，一把从背后抱住他：“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周简声本来就不生气，被蔚溪这样一哄就缴械投降了，他将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 蔚溪怕他还生着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忙凑过去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 “原谅我好不好呀？”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语气软绵绵的极惹人喜欢。 这样的蔚溪，他真想藏一辈子。 周简声是真没忍住，抱紧她温柔地亲了一口。 蔚溪用阿姨留下来的食材，亲自给周简声煮了一碗面。周简声吃完才依依不舍回家。 送走周简声，蔚溪翻开手机发现关虹很早就给她留了言，说是知道她今天休息，过来看看她。 蔚溪拍了拍头，果然恋爱误事啊。 —— 第二天一大早周简声提着早餐牵着狗来了。 才一天没见，门一开小十就扑到蔚溪的怀里舔她蹭她：“嗷嗷嗷——” 蔚溪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睁开就先笑了，揉着小十的脑袋：“我先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周简声指着四本都有批注的剧本：“你都看完了？” “是啊。”蔚溪拉开椅子坐下。 粥和水晶包已经被周简声倒在餐碗里了，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 她昨晚熬夜把剧本看完是怕今天周简声过来找她，两人腻腻歪歪的又耽搁了正事儿。 周简声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这剧本我不急，都是年后才开始选角的，制作人只是先拿来给我看了。” 蔚溪倒是觉得没什么，冲他一笑继续喝粥。 她吃饭不喜欢说话，周简声知道她的习惯，就安静地在一旁逗狗。 蔚溪吃完，周简声将碗筷收拾洗净。 蔚溪将一部剧本递给周简声：“拍这个。” 周简声一愣：“一部？” “嗯。”蔚溪慢慢道，“你现在得慢慢演戏，不求多，但是要求精。” “这部戏虽然是网剧，但是制片人和导演都是不错的团队。” 这导演去年拍了一部电视连续剧，因为剧情偏小众冷门，一开始并没有爆火；但制作精良，选角有度。在国产剧里是难得的精品。 播完后这本部就大火了，陆陆续续有其他国引进，目前就有越南版，韩语版，日文版等。 之后很多制作人也意识到观众是有审美的，可能在不久以后，那些阿宝色的滤镜，那些流量式的演技要重新洗牌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导演的下一部戏是上星剧，没想到另辟蹊径选了网剧。 在这个时代，网剧依然是不太有美感拿不出手的东西。 蔚溪指了指网剧，一锤定音：“拍这个。” 周简声原本还有些迟疑，但他看着蔚溪那张镇定且从容的面容上，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下午，物流人员将烤箱、从宜家买的小家具、小十的狗窝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送过来了。 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将东西搬进客厅，几乎快要塞满了。 蔚溪呐呐的：“不用这么夸张吧？” “要的。”周简声指了指镂空的小柜子，“这个东西放在沙发边上，有什么都东西整理在面上，这样就不会显得沙发和桌厅很乱了。” 蔚溪看了看，觉得有理。 她有时候手上拿了东西就随手放在沙发和桌子上，久而久之上面堆满了东西。 她又指指小十的狗窝和吃食的碗，玩具等等：“你那边不是有吗？” “每次都要小照两头跑拿东西，太麻烦了。” 蔚溪再次点头：“是挺麻烦的。” 但是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直到晚上等周简声给她收拾完要带去英国的行李，蔚溪发现家里依然摆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不像她以前出差，收拾完就空了。 像个快捷酒店。 等周简声走了，蔚溪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可又有些享受。 带着复杂的情绪她去厨房煮咖啡，只见咖啡机上贴着：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喝咖啡，不要熬夜。 她撇了撇嘴，虽然是不高兴的模样，可心里却是不喝就不喝呗。 然后目光又落到杯架上的杯子，上面立着一对情侣杯。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情侣的同居生活吗？ 她来到玄关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两双一对的情侣拖鞋； 冰箱上也贴着：溪溪明天的早餐：奶黄包，燕麦粥，加热就可以吃了。 蔚溪拉开冰箱，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食材、果汁饮用水、新鲜水果。 她合上冰箱，眼睛看着字条上的那几句话，慢慢地弯起嘴角，笑了。 从胸腔里升腾起来的感动，足以慰热寒冷的冬日。 这是周简声给她的东西。 第28章 蔚溪从英国回来后，周简声又要出席各种活动，两人忙得一直没时间见面。 偶尔靠微信联系，但只是断断续续地聊着，话没说几句就各自去忙了。 今儿周简声录完一个节目，他回到后台，化妆师给他卸完妆。他靠在椅背上等小照，眼睛一闭就这样睡着了。 他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的通告，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实在是累极了。 李照来了也没喊他，拿了件羽绒服盖在他身上，默默地玩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照看周简声睡得很沉，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来电是蔚溪，她想了想就接了：“溪姐，我是小照，简声哥累坏了正在睡觉。” 蔚溪在开车，说：“我路过电视台，等会儿来接你们。” “好，谢谢溪姐。” 等周简声醒了，李照很懂事儿地和李同先回去。 周简声刚睡醒，眉心有些胀痛，他一边儿揉着一边儿往地下停车场走。 电梯门一开，一股冷风袭来，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真冷。 “简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他神色一冷，足足静默了好几秒才回头。 周简声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是不认识那人一般，也没打招呼。 寒冬腊月，那人像是不怕冷，只是穿着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身后跟着的秘书倒是在西装外套了件风衣。 那人笑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周简声这才慢吞吞道：“华先生。” 华继佰四十三岁，看起来跟三十左右的男人一般，沉稳儒雅，笑起来眼尾有波痕，非但不显老，还让人觉得风情十足。 可只有周简声知道，这张皮囊笑脸下藏着怎样肮脏的灵魂。 停车库昏暗的灯光站在两人身上，华继佰朝周简声走过去，随口问道：“刚录完节目？” “嗯。” 对方又问：“什么节目？” 周简声睨眼看他，似乎觉得他的演技很拙劣，可到底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了，他扯出一丝笑来，平平静静地道：“华先生，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这么生疏？”华继佰抬起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周简声下意识退后一步。 拉开两人的距离，毫不留情。 华继佰神色一冷，却也没动怒，而是笑眯眯问道：“听说你和蔚家那小丫头在一起了？” 周简声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华继佰又笑，说出来的话冷漠而嘲讽：“你何时高攀了蔚家的人？” 周简声抬头看他，目光平淡：“两情相悦，不算高攀。” “哦，是吗？”华继佰还在笑。 周简声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他连礼貌的问候都没有转身掉头就走。 华继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周简声还跟以前一样，倔，傲。 也不知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从哪里生的这般姿态。 可他就爱摧毁这样的东西。 “她知道你腰上有道伤口吗？你们□□了么？” 话音穿透周简声的耳膜，也回荡在静谧的停车场里，好似无声涌动的毒箭。 周简声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眼前一黑，感觉一股腥味从喉口涌上来。 可也只有短短几秒，他连脚步也未停下，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真幼稚。” 周简声走到转角，虚脱般的靠在墙上，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却发现手在微微发抖。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抽出一根烟含进嘴里。 一根烟抽完，他也冷静下来了，弯了弯嘴角——依然是那个笑容温暖的周简声。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周简声走出来，发现蔚溪靠在车边等他。 她穿着燕麦色的呢子大衣，衬得身材高挑，齐肩的短发长了些，柔柔软软地垂在肩头，面白如玉的脸朝他这边看过来，然后笑了笑招手：“这里。” 周简声笑了笑，将那些阴霾的过去压在心底，朝蔚溪走去。 上了车，周简声脱下羽绒服，问：“吃饭了吗？” 蔚溪摇头，看了看他眼底的倦容，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听小照说你刚刚在休息室睡着了，明天还有通告吗？” “黄哥让我明天休息一天，”周简声随意笑笑，“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嘛，以前拍戏拍累了哪儿都能睡着。” 这倒也是。 蔚溪移出车位，车驶向出口，只是她的余光不轻不重扫了一眼电梯口——是刚刚周简声和华继佰说话的地方。 蔚溪在周简声家附近找了家餐厅。 九点左右，餐厅没什么人，两人要了个包间。 现在的周简声已经无所畏惧了，进来就把帽子和外套脱了。 服务员来上菜看了他几眼，似乎觉得他像某个明星，但又犹豫着不确定。 毕竟——他身边还有个女人。 两人动作亲昵，男人给女人倒水消毒餐具夹第一口菜。 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 其实粉丝们开始怀疑周简声是不是谈恋爱了，因为他的表现忒明显了，经常性发微博，以前都是打打广告、友情转发。 可现在的画风变得很随意了，像是写流水的日记，比如——刚下飞机，好饿啊。 ——哎？C市的蟹黄包好好吃。 ——下雨了，没有伞。 怎么都感觉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但网友们一直没有石锤，网上关于两人的爆料也似真似假。 什么某可1可0奶狗谈了个“女朋友”，女方门第家族，很有实力。 什么zjs和xt（夏天）的导演在一起了。 什么两人只是炒作。 …… 其实这里面也有公司那边雇的水军来混淆视听，夹杂云云之类的真爆料和假爆料，说着似真似假的圈内秘闻。绝口不承认。 周简声倒了杯酒，蔚溪拦下他的手：“少喝点儿。” 他笑着看她，软着音说道：“最后一杯，好不好？”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嘻嘻——”周简声只是轻笑。 刚刚点菜的时候，周简声突然要来瓶白酒，还说明天没通告，喝醉了也没事儿。 蔚溪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没想到吃多了酒的周简声这会儿停不下来了，喝了一杯又一杯，脸都泛起了红晕。 白酒度数高，蔚溪绝不许他喝下去了，哄着他：“乖，我带你回家。” “好。”这会儿倒是乖了。任蔚溪扶着他出了餐厅。 蔚溪带着周简声上了车。 周简声已有了醉态，醉眼朦胧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瞧个清楚：“溪溪。” “我在。” 下一秒，周简声一把抱住蔚溪，脸蹭着她的肩窝，嘴里轻喃着：“溪溪，溪溪……我爱你。” 蔚溪一顿，她伸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嗯，我也爱你。” “简声。”蔚溪喊他。 “嗯？” “等不忙了我们出去玩儿吧。” 周简声喃喃地问：“你想去哪儿玩儿？” 蔚溪想了想：“日本？韩国？意大利？国内也可以。” “好。”周简声迷迷糊糊地抓着她的头发在手里打圈儿，鼻音都有些嘶哑，“等不忙了我们去玩儿。” 去看山川青空，去看万里湖泊；不管去哪儿，只要你在就好。 气氛静了下来，就在蔚溪以为周简声睡着了准备开车时，却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响起：“溪溪，我今天遇到那个人了。” “谁？”蔚溪顺着他的话问。 “谁呢？”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咬牙切齿地道，“华继佰。” “我讨厌他。” 蔚溪的手一直拍着他的背，听到此处也哄着他说：“我也讨厌他。” “不，”他皱了皱眉头，孩子气地说，“我恨他。” 蔚溪没吭声，可眼底的温柔变成了心疼。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都过去了，没事儿了。很快就可以忘了。” 许是在她的轻哄下，周简声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过了几秒，他突然抬起身来，三两下解开皮带扣，掀起毛衣，掀起衬衣。 蔚溪的目光一闪，不知怎么却想到了那句话——“她知道你腰上有道伤口吗？你们□□了么？” 是的，她刚刚听到了。 她很早就过去了，上去后就听工作人员说周简声下去了，于是她匆忙下去就看听到了那句话。 下一秒，周简声侧着，将腰部的伤口指给她看：“溪溪你看到了吗？我这里有道伤疤。” 很久以前蔚溪就看到过那道伤疤，那次看到只是惊讶，可这次看到，却是心疼。 不知怎么，她鼻头一酸，咬住嘴唇轻轻“嗯”了一声：“我看到了。” 好像也看到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周简声给她看了伤疤，心满意足放下衣服，重新抱住了她，脸埋在她肩窝里，呼呼睡了起来。 蔚溪抱着他静了好久好久，似乎等他睡得很沉了才小心挪动他，将车驶向周家。 —— 将周简声送回家，蔚溪驱车回家。 车速飞快，窗外闪过一排排的树木，像是看不清的重影。 不知开了多久，蔚溪猛地刹车，她紧紧捏着方向盘，额头抵在上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心疼。 密密麻麻的心疼。 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她将周简声放在床上，那人却依依不舍地抱着自己，不让她走。 他含糊不清地说：“溪溪，我不脏的。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别相信……” “溪溪，我没让那人碰我。死也没让……” “我没靠人上位，都是我自己拼出来的……” “……” “溪溪我好累啊，我想睡觉。” 蔚溪抚着他的背，轻声说：“睡吧，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蔚溪终于抬起了头，眼里还泛着红。 她抽完一根烟，调转车头往周家方向去了。 这一晚，她得陪着他。 日后岁月，她也陪着他。 第29章 周简声睡到中午才醒来，昨天遇到华继佰心情不好喝多了酒。 酗酒的结果就是起来脑子乱得很，眉心又胀又疼。他揉着眉头走来客厅，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位坐姿端正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本书。 女人抬头看他：“头疼？过来，我给你揉揉。” 正是留了一夜的蔚溪。 周简声愣愣地看着她，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蔚溪一挑眉，“这是我男朋友的家，我不能来？” 周简声立马咧开嘴笑了，屁颠儿地跑过去挨着她坐下，说着软话：“不该喝这么多酒的，头疼死了。” “该。”蔚溪瞪他，手却按上他的眉心，拇指轻轻揉了一下。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头疼。 周简声享受般的闭着眼睛，喟叹道：“溪溪你真好。好想每天早上起来都可以看到你啊。” 蔚溪嗔怒：“想得美。” 当时周简声只是随口感慨，却在某日突然灵光一现，立刻为之付出了行动加男友力。 给周简声按完，蔚溪叫了外卖。 两人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儿做，就窝在沙发里看书玩手机，享受着平静却美好的时光。 周简声在刷微博，刷着刷着他突然支着下巴看蔚溪：“溪溪，其实我身上有很多绯闻都是真的，”顿了顿，立马道，“也有假的，都是别人造谣。” 蔚溪听到这话起了兴趣，从书里抬头：“比如？” 周简声瞧了瞧她的神色，没有反感或者复杂的神情。他便说：“比如我演技不好。” “……”蔚溪无语，好像他还挺得意的。 周简声继续说：“我没啥文化。”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一个！” 蔚溪好奇地看着他，一副愿闻其详。 “说我背后有金主……”顿了顿，“而且还是个男的，哈哈哈哈——”他说完哈哈大笑，可目光移向蔚溪发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笑着笑着变成了干笑，“……是不是很好笑，这都可以编。” 蔚溪垂了垂眸，再抬头时也笑了笑：“都是吃人血馒头的造谣者，何必理会。” 周简声松了一口气。 他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不知蔚溪会如何看待他——是相信鄙夷，还是不相信。 可当年——他确确实实被某个经纪人送到某个大佬的床上。 若不是拿死威胁，腰上留下一道疤，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了。 可一路走过来的辛酸他却不想告诉她，因为——太脏了。 “但是溪溪——你要相信我的性取向正常。”他又换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当时要是有个富婆做我金主，保不齐我可能就答应了呢。” 蔚溪颇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 “啊喂！”周简声气炸了，“这么不相信我吗？” 蔚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我就是金主，你来傍。” 周简声脸皮也厚，当下一把就抱住了她：“我抱住你啦！” 周简声的意思蔚溪何尝不懂。他不想让她误会，所以用开玩笑的方式提出来；他不想让她知道过往的辛酸，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可有些事儿，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这天晚上蔚溪回家就接到了小姑的电话。 蔚溪这小姑挺生猛的，叫蔚娅，比蔚海小十岁。 蔚家子孙庞大，旺男丁，女丁却没几个，所以对于蔚娅和蔚溪两人，家里人都格外宠着。 蔚娅年轻的时候去做了两年兵，后来嫌累，吵着闹着要回来。可把蔚老爷子的脸丢光了；后来和朋友一起合伙儿开公司，做了一年老板觉得应酬太累，把公司送别人了； 反正就是一个格外任性的人，但交友旷阔，消息来源也快。 蔚溪电话一接听，蔚娅就咋咋呼呼地说：“溪溪，你是不是被周简声那小子忽悠了？他和那个什么华继佰……妈呀，太恶心了。” 蔚溪眉头一皱：“小姑，你为什么这么说？”前短时间小姑调查周简声后，还夸了他，说看不出来，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蔚娅说：“照片我都看到了！而且绝对不是p的！” “什么照片？”蔚溪脸上一沉，连声音都冷了几分，“发给我看看。” 第一张是周简声和华继佰对着镜头微笑的合照。那时候的周简声还很青涩，二十来岁的模样，棱角也不像现在这样分明，笑容很爽朗。 第二张是周简声和华继佰坐在车里，两人面对面，周简声端着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好像在此之间两人发生了争吵。 第三张是昨晚在地下停车场拍的。华继佰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周简声；视线昏暗，看不清楚周简声的神情，也看不清两人是嚣张跋扈，还是亲昵熟稔。 第四张——背景是酒店，周简声半裸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肩膀下，似乎是睡着了，镜头里就露出一张侧脸。 其实最后这张照片也没什么，毕竟照片里就周简声一个人，可拍照片的人却无端端将床头茶几上的一块手表也拍了进去。 那手表一眼就让人瞧出价值不菲，如果是好事儿的记者，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华继佰常佩戴的一块手表。 虽然这不是什么露骨的照片，可这些照片正好会坐实那些造谣。 不会使周简声受到重创，却足以在这个关头掀起风浪，狠狠踩周简声一脚。 蔚溪看完这些照片，嘴里冷哼一声，她算是知道网上关于周简声背后有靠山金主的那些黑料从哪儿来的了。 以华继佰的身份，只有正主授意，旁人才敢发出来。 她扯扯嘴冷笑，这华先生还真小心眼，得不到就想毁掉。 蔚溪抱着手臂看着窗外，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臂，皱着眉头脑子里在思索什么。 许久以后，蔚溪给朋友打电话，预约了一个见面机会。 第二天下午，蔚溪比预约时间早去二十分钟。 等了不过一会儿那人就来了，穿着裁剪精细的西装，嘴里说着客套的话儿：“蔚小姐，不好意思，鄙人来晚了。” 蔚溪的目光淡淡地看着那人，笑道：“华叔叔。” 这叔叔一出倒是将华继佰喊老了。不过华继佰担得起这声叔叔，毕竟他和蔚海才是平辈。 华继佰笑了笑，也没和她客套，直言问道：“不知蔚家小姑娘约我这远门叔叔做什么？” “为了周简声。”蔚溪比他更直接，连虚与委蛇都没有。 华继佰眼眸闪了闪，却神色如常道：“你是为了那些绯闻而来？呵呵，都是造谣罢了。” “是吗？华叔叔。” 她的手轻轻叩击桌面，力道很轻，声响也很小。却不知怎么还打进了华继佰的心里，他没由来的一阵烦闷，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样质问。 话锋一转，蔚溪紧张兮兮地问，“不过华叔叔，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她说着，从包出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用手指慢慢推到华继佰那边，“这是我昨晚在某家报社截下来的。” 华继佰愣了愣，却还是拿了起来。他撕开信封，里面放着几张照片。 他并不陌生。 华继佰看完，眯起眼睛看向蔚溪：“这是？” “诚然你所见。”蔚溪耸了耸肩，“不过我不知道这人是想害周简声，还是想——拉你下水。” 华继佰思索几秒，这是他惯用的神情：“你的意思是……我有敌人，或者是……？” “嗯哼！”蔚溪点点头，“这就是我今天约华叔叔出来的目的，想知道华叔叔有没有结什么仇？” 华继佰听闻，倒也没觉得她是小丫头而轻待，反而认真想了想：“我记不太清楚了。只是我这身份……”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若说有肯定是有的。” 蔚溪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政.治利益场上。 她继续说：“不过那敌人应该不知道我和周简声在一起了吧？你说我要是现在公布恋情怎么样？”她停了几秒，目光清明地看着华继佰，“华叔叔，眼下结没结仇都不重要了，我看是那人的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 华继佰神色一冷，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听蔚溪平静而冷漠地说：“这些照片要是发出来，莫不是在打蔚家和你的脸？” 她说得如此笃定，却偏偏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蔚家是什么，背后代表着什么。 华继佰都不能撼动。 “华叔叔，我们合作吧。” “合作？” 蔚溪点头：“这些照片流出来，对你也不是什么好处。你走你的仕途，何必执着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 “不重要？”华继佰喃着这几个字。 蔚溪坦然地说：“当然不重要。周简声于我来说很重要，但是于你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但是不管重不重要，这些照片绝对不能流出去。” 时间指向三点钟，两人足□□谈了一个小时。 蔚溪走的时候，冲华继佰笑道：“华叔叔，合作愉快呀！” 华继佰只是笑着，却没有说话。 等蔚溪走了，他眼里的神色渐渐变冷，直到目光冰冷时，他呵呵一笑。 蔚家这小丫头倒是聪明。 比他还要虚伪。 明明知道是他所为，却偏偏将他换成受害者，打着一起合作的借口来警告他——蔚家不好惹。 第30章 娱乐圈近段时间不太平，好几个小鲜肉出了事儿，不是约.炮就是隐婚，更好笑的是平日里温柔和善的男明星被爆出殴打女友。 网友瓜都吃了一轮又一轮，跟到了年底要冲流量似的。 黄国千叮万嘱：“简声啊，到年关了，咱们也可不能免费送流量给那些网站。” 周简声正在和蔚溪聊微信，忙得很，随意地点头：“嗯嗯嗯。” 黄国觉得他不开窍，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你和蔚溪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啊！藏着掖着点儿！” “……好好好。” 上次周简声和蔚溪出了那绯闻，可把他吓死了，连夜删帖的删帖，请水军转移视线。很快就没有热度了，顺得他都怀疑是不是周简声不红了。 虽然现在还有人楸着不放，但两人还没让人拍出来什么。 只是黄国还是很不放心周简声这人，比如他现在点头说好，转身就去找蔚溪了。 …… 周简声今天要参加电视台的跨年晚会，蔚溪则受邀来看晚会。 其实这也没什么，有什么的是蔚家人都来了。整整齐齐坐在第一排。 周简声从后台看了一眼，中年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跟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和善客气；他身边的夫人板着脸，只有遇人握手才笑。倒是像极了平日里淡漠的蔚溪。 周简声有些发怵，问一旁的蔚溪蔚岷：“……我要不要去问候叔叔阿姨啊？” 蔚岷大大咧咧地说：“可以啊，我爸妈人很好的。” 蔚溪说：“不用。” 两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各异。 蔚岷悄悄撞了一下蔚溪，拿眼神暗示她：你干吗啊？？？太直白了吧？！ 周简声知道蔚溪的意思，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好时候。笑了笑，毫不在意道：“我开玩笑的啦，再说现在打招呼确实不好。” 蔚岷又看向蔚溪：你瞧瞧人家多好。 蔚溪抿了抿嘴，虽然周简声什么也没说，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蔚溪叹了口气，然后背对着蔚岷伸出手，勾了勾周简声的手指。 蔚岷说：“话是这么样，那你们——”他说着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抬头望去，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蔚溪带着周简声来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周简声勾着蔚溪的小指头：“有什么小秘密要告诉我？” 蔚溪看了他一眼，合上门，正儿八经地同他解释：“没让你去是因为今天人多眼杂，我们也没对外公布关系，怕给你和我爸妈惹麻烦。” 其实他知道蔚溪拒绝有她的理由，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摸了摸她的头：“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蔚溪看着他，周简声是第五个节目，和一个男演员搭档合唱。旁人都在做造型、练习，他套了衣服就偷偷摸摸出来寻她。 衣服是拼色西装，头发梳了上去，露出隽逸的五官，显得比平日要沉稳几分。 许是来得冲忙，领带也没打好。 蔚溪伸出手整了整他的领带，笑着说：“年后我带你去见他们吧。” 周简声一愣，反倒是被吓到了，咋舌：“会不会太快了。” “你觉得呢？”蔚溪挑眉。 周简声急忙举起小爪子：“去！” 理完领带，蔚溪顺手拍了拍：“是不是要去做造型了？” 周简声看了看时间：“亲一口。” 蔚溪推开他：“不要。”亲完她又得去补口红整理头发和衣服。 周简声伸出手，将蔚溪抵在门上，笑眯眯地说：“那我亲你一口？” 蔚溪踮起脚，“啪”的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 周简声心满意足地笑了：“那我走啦。” “好。” 两人从休息室出来，走廊外没人，两人朝对方挥了挥手，背对着离开。 蔚溪朝观众席那边走。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子，穿着西装领带，他长了副很显年纪小的脸，化着妆，应该是某个明星。 蔚溪不认识，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那人看见她愣了几秒：“蔚……” 蔚溪停下脚步，露出微笑：“你好？” 很显然，她不记得自己了。 乐峥抿了抿嘴，自报姓名：“乐峥。” 蔚溪的目光闪了闪，还没说话，倒是乐峥神色犹豫，迟疑几秒说：“那个……对不起。” 蔚溪愣了愣，明白过来他是在道歉，她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疏离客气地说：“不用，没事儿。” 因为她早已忘了。不记得那件事，也不记得那个人了。 她说完歉意一笑，意示自己要走了。 “好，回见。” 乐峥艰难地吐出客套的结束语。 他站在原地看着蔚溪走远的背影，张了张嘴可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一刻，他的心里还是有了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如果……如果当时他那没那么糊涂，那现在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 …… 观众席第一排，蔚海坐在外边，其次是关虹、蔚岷。蔚溪走过来挨着蔚岷坐下，关虹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话。 其实这些东西没什么好看的，一年比一年没劲儿；只是关虹和蔚海每年都会亲自来看跨年和春晚。 主持人开完场，该嘉宾走节目了。 蔚岷和蔚溪目光认真地看着台上，哪怕节目再无聊，他们的手机不拿出来也不交头接耳。 到第四个节目表演完，蔚岷忙用手撞了撞蔚溪：“马上就要第五个了！” 蔚溪平静地“嗯”了一声。 身边的关虹察觉动作撇了他一眼，似是警告，蔚岷见状，乖乖坐好。 台上的背景幕换了，音乐也换了，周简声和男明星一同走出来。 蔚溪到底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关虹和蔚海，两人面色淡然，一如往常，她松了一口气，发现手都冒出细汗了。 蔚溪却不知蔚海早已瞧见了她的小动作，拿了个眼神给关虹，关虹没理，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关虹是歌手，听得出来台上的人没假唱，唱功也不错。 在这个假唱横行的年代，确实有几分坦诚。 蔚海也是这样想的，就是有些年轻，比蔚溪还小两岁，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父亲；想到这儿，他凑近关虹，提醒道：“这就是那小子。” 关虹看也没看他，冷着声道：“我知道！” 蔚海哈哈一笑，笑话她：“看来你也蛮上心的嘛。” 关虹：“……” 时间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五秒。 明星和主持人齐聚一台：“跨年啦！五、四、三、二……一！” 一声悠长的“咚”声，似乎是敲响了钟声；日历撕下最后一页，新一年到来了。 周简声一条定时微博准时在零点发送。 很快就推上了热搜，微博还没买扩容器。大伙儿一边儿忙着看跨年晚会，一边儿被这个消息炸了。 新年的糖，却不知在粉丝看来这嗑的根本就是屎糖。 因为——#周简声蔚溪公布恋情#。 xx年1月1号，00：00分，@周简声v：@蔚溪，新一年，请大家吃糖。 配图，手牵手。 是的，蔚溪改了微博名字。 粉丝怒了：吃什么糖！！这他娘的是玻璃渣里含糖吧！ 路人：天惹，新年第一个瓜。 …… 蔚家一家人已经坐上回家的车了，关虹看到这消息脸都黑了！ “怎么没和我们商量？” 蔚溪其实比关虹还要惊讶，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周简声公布了，而且还是选择今天。 夜里下了小雪，雪粒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窸窸窣窣都声音。 蔚溪收回目光看向关虹，镇定地说：“爸、妈，年后我带他来见你们。”既然周简声都公布了，她也不掖掖藏藏。 关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动作这样快。她顿时觉得头疼，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见。” 蔚溪没说话。 蔚海叹了叹，也觉得不妥：“溪溪，听妈妈的话。你们才谈了多久，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再说了家就在这里，等日子久了，你再把人带回家也是可以的。” 蔚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两人脸色凝重，怕火上浇油只好咽回去了。 蔚海看蔚溪没说话，以为她在考虑事情的轻重，便拍拍她的肩膀，哄道：“溪溪乖，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以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蔚溪抬眸看父亲，两人的担心她都懂，可这一刻她还是酸了鼻头，眼里泛了泪光，她固执地说，“爸爸，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们也是很好的人。” 她的父母都是顶好的人，所以她也想要周简声见见这顶好的人；他没有家，没有父母，那么她的家她的父母，她想早点给他。 可在外人眼里，她到底是没经历过感情的姑娘，不知道感情需要循序渐进，得一步一步地来。 她这样的叫胆子太大！ 蔚海和关虹对视一眼，只听蔚溪又说：“这是我唯一一次任性了。” 两人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吧。” 不知何时，雪越下越大了，不过片刻地上就覆了白茫茫的一片。 周简声这边也不好过。 黄国哪知道他胆子这么大，没同他们商量，没跟公关打招呼，没跟媒体交代，就这样任性地不管不顾地发了！ “我前几天还提醒你注意点儿！你说你……哎！”骂了太多，黄国都骂不出口了。 可这能怎么办，还不是给他擦屁股。 “哥，对不起。”周简声歉意地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哎……你说你也真是的！” 黄国在那边骂骂咧咧，周简声垂着眼也不做声，小照缩着肩膀话都不敢吱。 其实周简声要公布恋情，她是知道的。那时候她也很担心，想先同黄哥商量。 黄哥这人挺好的，他手底下也有几个大牌明星，但他有什么好的资源都先给周简声，行事方面也处处维护他。 周简声也很尊敬他。小照叹了一口气：“黄哥，其实简声哥本来想找你商量的，但是……” 后来的话她没说来，但是黄哥懂了。 如果跟他商量，其实他会同意，毕竟现在的明星也可以公布恋情，粉丝没有那么严格了，公司这边虽然也会同意，但固然要考虑利益，所以周简声公布恋情，指不定要会策划成一起营销事件。 这就是周简声没有同他商量的理由。 因为——不纯粹。 黄国叹了叹，心思转得很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咯噔一下，迟疑地问：“简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动了要退出的心思？” 他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周简声拖着续约的合同一直不肯签，合同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了。 他急得很；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黄国早拿他当兄弟，心里上着急，面上却不会给周简声压力。 小照愣住了，她跟了周简声这么久，从不知他有这个心思。 她紧紧盯着周简声，只见他抬起头，灯光倒映在他眼底，他笑了笑，却不知为何那笑容未达到眼底。他淡淡地说：“怎么可能？” 她松了一口气。 黄哥也松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经公布了，公司这边后期也会策划的，你……理解一下。” 周简声笑着点头：“好。” 第31章 随着两人恋情曝光，许多蛛丝马迹的细节也被人爆出来了。比如一起去餐厅吃饭，一起去逛街，还有一起遛小十。 这瓜发酵了好几天，紧接着，推上热搜的就是周简声新拍的几部剧；周简声代言的产品；周简声参加的活动。 总之就是公司那边又炒了一把。 主人公这几天过得很悠闲，带着蔚溪去外面转了一圈，帽子口罩都不要，享受了一把小情侣的压马路；微博上也是各种秀恩爱，今儿po两副筷子，明儿po合照，简直令人害怕。 蔚溪这几天都快被烦死了，手机里是各大媒体打来的电话，微博的私信也爆了。祝福有之，怒骂有之，林林总总的朝她扑面而来。 不过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她受不了某人在这种关头秀恩爱。 蔚溪终于忍无可忍了：“周简声！！你看你又发了什么鬼东西？你还嫌火不够旺？？能不能悠着点儿！” 周简声正在厨房烘焙蛋糕：“好说好说。” 看他答得这么随意，蔚溪扶了扶额。 周简声做完蛋糕，切了一块儿端出来，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儿送到蔚溪面前。 “溪溪，来尝尝。” 蔚溪瞪着他。 “乖。” 蔚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张开嘴，将蛋糕抿进嘴里。一口浓浓的奶香味儿在口腔里散开。她还是咧嘴笑道，捧他：“好吃！” 周简声也满意笑了，自己吃了一口。 吃完，蔚溪很无奈地问：“你这几天还是没通告？”天天就待在这里给她当保姆。 周简声说：“没，都停了。” 蔚溪一愣，前几天陪她玩是假期，这几天还没有通告那就是…… 她抿了抿嘴：“是因为公布的……” “不是，”周简声无所谓笑道，“我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蔚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肯定是因为公布的原因。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抱住了他：“简声。” 周简声倒是被她这片刻的温情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忘了吗？网友都是健忘的。” “好。”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周简声接听完，笑眯眯地说：“我买的好东西到了！” 接着工作人员搬着设备进来，安装，调用，忙忙碌碌一个小时才弄好。 等工作人员走了，蔚溪看着沙发前的墙壁换成了白幕，她目瞪口呆：“投影仪？” “对呀。”周简声得意地说，“家庭影院。” 他家里也有一个，但因为太忙好久都没打开了。而现在他天天窝在蔚溪这儿，两人也没什么活动爱好，待在家里就是看剧本看电影，索性也装了一个。 “想看什么电影？”周简声翻着买投影仪送的电影碟片，都是些年代久远的经典电影，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的。 蔚溪拿起来看了看，什么《喜剧之王》《叶问》之类的，她也看了很多遍，没什么兴趣。 老板送了大概十张碟片，翻到最后一张，没有包装就单一张碟片。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电影？” 周简声接过看了看：“不知道，包装可能掉了。看看吧，不好看就不看了。” “好。” 拉上遮阳窗帘，屋里顿时黑了，只剩下一盏昏暗而朦胧的灯。 周简声插入碟片，屏幕弹开，黑布白字，是日语。 周简声只认识那个数字十八。不过猜也能猜到，这排字是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 反正现在的影片都这样写的。 蔚溪正好低了头，没看到那一排字。 周简声还蛮惊喜的：“是个日剧。” 蔚溪挺喜欢日剧的，她伸手关了灯，以学习的姿态看这片子。 屏幕一闪跳到正片，巨大的屏幕在黑暗里看得更加清晰，她正准备感叹这种观影方式是一种享受时，女人娇媚的声音传来：“嗯啊……亚麻爹……” 音响设备放大了背景音乐和声音，女人娇柔的□□、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 两人猛地看着对方，面面相觑，都不敢看屏幕。不用想象也知道屏幕放的是什么画面。 屏幕虚虚晃晃的光跳跃在脸上，蔚溪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周简声虽然很镇定，但耳尖还是热了，他三两步走过去关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神色都有些尴尬，以至于气氛都有些古怪。 许久，周简声作势咳了咳：“还看电影吗？” 蔚溪不自然点点头：“看。” 周简声伸手一摸，摸到放影片的盒子，他正准备开灯，蔚溪突然开口：“不看这里面的。” 话落下，两人又想到了刚才那一幕，气氛更加尴尬了。 “……好。”周简声找手机，上APP找影片。 蔚溪也伸手在身边摸了摸，摸到了金属材料的东西，她说：“在我这边儿。”将手机递给他。 周简声伸手过来，手刚摸到蔚溪就松了手，手机砸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好意思。”她说。 两人同时低头去捡。 周简声比蔚溪先一步捡到了手机，抬头时女人微热的气息划过他的脸庞，他的脸顿时热了，一股莫名的情绪从窜上来，令他的喉结不可抑制地滚了滚。 他的脑中不合时宜地回闪过两人在这张沙发上，抱着对方亲吻着对方。 唇齿交缠，紧紧相拥。 但仅仅只是亲吻。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音都沙哑了：“溪溪。” “……嗯？” “不看了。” 话落下，周简声利落翻身将蔚溪压在沙发里。 客厅虽然没有开灯，但还是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女人望着他，红唇微张，似乎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有些发懵。发丝懒懒地躺在眼角，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儿娇媚。 他伸手将发丝勾在耳后，低头吻了上去。 蔚溪一颤，缓缓闭上眼，手环上他的腰。 他吻得很轻柔，舌尖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闯入口腔，萃取她的味道。 蔚溪仰着头，迎合他。 情意迷乱下他将手伸进她的上衣里，隔着薄薄海绵，只是轻轻覆上去，那人就一阵颤.栗。 他的手也有些颤抖，覆着那满片的饱.满，轻轻揉捏。 身下的人儿娇媚地嘤.咛了一声，周简声好似被蛊惑了，手伸到后面解开了最后的屏障。手轻轻摸到前面，指腹按了按。 指尖的凉意让沉沦的蔚溪猛地清醒过来，她张了张嘴：“别……” 女人的音也很嘶哑，分不清是欲.迎还拒，还是真的不要。 但是周简声的手却停下来了，含糊不清地点头：“好……”他克制地把手伸出来，隔着衣服重新抱住她，轻轻地吻着。 蔚溪松了一口气，可又有些烦躁。 下一秒，周简声握住她的手，咬了咬她的耳尖，声音都是嘶哑：“溪溪，帮帮我好不好？” 蔚溪一顿，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她的手已经覆上了鼓鼓的东西。 “别害怕。” “乖。” “就这样。” “……好棒。” “溪溪，我爱你。” “今晚我不回去了好吗？”周简声埋在她的胸前，轻轻地喘气。顿了顿，又闷声说，“我……不碰你。” 蔚溪睫毛一颤，垂下眼答：“……好。” 周简声在卫生间洗澡。 蔚溪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目光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若是仔细听，会发现她的心跳得很强烈，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其实蔚溪什么也没想，脑中一片空白，乱得要命。 她耳朵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 水声停了，她的腿下意识靠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风景，心里头又不知有什么，她烦躁得站起身去厨房倒水。 热水淌入杯中，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响，接着是脚步声……接着是电话的铃声。 蔚溪端着两杯热水出来，周简声穿上了毛衣和裤子，脸色凝重，他看着她：“溪溪，我出去一趟。” 蔚溪一愣：“哎？好。” 她放下杯子，转身帮他拿外套，随口问道：“怎么了？是公司那边出事了吗？” 周简声摇头：“不是。”他穿上外套，不知怎么手在轻轻发抖。 可是蔚溪没有看到，她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吃饭。” 周简声抿了抿嘴：“很快。”他说完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蔚溪点头：“好。” 转身去帮他拿墨镜帽子艺人出行装备，只是她刚转身，周简声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闭上眼遮住了疲惫而无力的眼眸，轻声道：“溪溪，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蔚溪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郑重地点头：“会。” 他没说话，吻了吻她的头发，道：“我走了。” …… 周简声走了。 蔚溪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沉思周简声话里的意思。 “溪溪，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按照她做导演这些年，这句话是剧本里比较重要的转折和铺垫。 比如——周简声和她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报仇，上辈子引发的纠葛…… ——周简声有一个亏欠过的前女友出现了…… ——他们俩是兄妹！ 蔚溪想着想着自己就先笑出来了，觉得这些脑洞太玛丽苏了。 她笑够了，又想周简声什么时候回来？ 头一次这样期待他快点回来，连时间也变慢了几分。 在这种无聊的时候，蔚溪突然想起前几天王汶把《在人间》的试片发给她了，她这几天忙着看综艺的剧本设定，倒是忘了这事儿。 她一边儿看试片，一边儿等周简声。 王汶很擅长长镜头，普普通通的情节拍出来，一点儿都不剧情显得累赘。 这部戏里，周简声的演技进步了很多，将一个风流少年演得活灵活现，好财，贪色.欲，漫不经心，十分的不正经儿；可后半部，他深情，大胆，正义。 复杂的设定交织着矛盾的角色，却创造了这一号人物。 蔚溪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方才那一幕，男人低醇而沙哑地承诺：“不碰你。” 明明什么都不会发生，可越是这样说，她就越紧张今晚的一切。 撩人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蔚溪倒在沙发背上，两眼一闭，完了惹完了惹，她期待个什么鬼？！ 第32章 周简声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蔚溪坐在沙发上一直等到凌晨了，中途太累，迷迷糊糊睡着又冻醒了，醒来发现自己还睡在沙发上。 时间指向四点钟。 手机里也没有任何消息，这种现象很反常，让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坐到五点钟的时候，蔚溪终于忍不住了给周简声打电话，打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六点钟，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外面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七点钟，天色微亮，白雪映着乌白的天，天与地之间好似一片白茫茫的。 蔚溪坐不住了，洗漱完穿上羽绒服出门。 她一边儿下电梯一边儿给李照打电话：“简声昨天和你联系了吗？” 周简声没通告，李照自然闲赋在家。她还没醒睡，迷迷瞪瞪地说：“溪姐？没有啊，简声哥好几天都没联系我了。”小十一直放在她那儿也不过来接。 “谢谢。”蔚溪沉默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这边李照抓了抓头发，有些奇怪，心里两人莫不是吵架了？ 她想了想还给周简声打了个电话，她是站在蔚溪这边的，想说如果真是吵架，这样冷战不好。 可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她只好给李同打电话，对方也说没联系过他。 她看着床下的小十，心里有些奇怪，喃喃地问：“小十，简声哥是不是出事儿了？” 小十听不懂，呜了一声。 蔚溪不喜欢坐以待毙，直接开车去周简声的住所，找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床上也没有睡觉的痕迹。 她坐在沙发上，眉头拧得死死的，周简声到底去干吗了！ 这时，两部手机叮咚叮咚跟个闹钟似的响了起来。 一部来电是黄国，一部是蔚娅。 她先接通了黄国的电话：“蔚小姐，简声出事儿了。” “什么？” …… “溪溪，我跟你说周简声出事了儿！” “小姑，我知道了。” 不过一会儿，李照、李同、黄国都在赶来周家的路上。 蔚溪怔怔地拿着手机，滑下一长串的联系人，这事儿改找谁呢？ 求谁呢？ 许久，她拿出手机，却没有犹豫地拨通了一个号码：“杨叔叔好，我是溪溪，我有个事儿想拜托您……叫周简声……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想见见他。麻烦叔叔了，过年我和小岷上门拜访您。” 挂完电话，她又打通下一个：“李哥，我是溪溪，麻烦你们这边儿帮个忙，封锁周简声的任何消息。下次请你吃饭。” 打完电话，蔚溪好像虚脱了靠在沙发上。 她来得匆忙，没吃早餐，又一夜没睡，这会儿胃发出一阵儿一阵儿的绞痛抗议。 蔚溪靠在沙发上又打了几个电话。 几通电话打下来，她才惊觉额头和背后都冒出了阵阵冷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担心； 她强忍着刷新网络，还好，还好蔚娅处理得及时，没有任何消息流露出来。 不然——周简声嫌疑人这消息一出，网上肯定炸出鱼雷般的水花，再也不得安宁。 她刚刚从蔚娅和黄国那边听完那一串消息，脑袋都蒙了半晌。 怎么可能呢？！ 周简声怎么可能扯上杀人这种东西！ 蔚娅说：前几天警局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在地上腿也骨折了。 本来没什么大事儿，要是有人经过看到，及时送去医院这条命肯定不会丢。 可那是大晚上，又是快拆迁的老式居民楼，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那人活生生冻死了。 早上有人从楼上看到楼下，只看见白雪覆盖成了一个小丘，还以为是小孩子堆的雪人融化了一半。 一直到下午雪化了点儿才发现那竟是个人。 警方接到报警，本来准备按意外死亡结案的，一调查身份，发现是个有案底坐过牢刚出狱的人，又无意中发现身上有几处新伤。 所以警方怀疑有可能是仇杀，就这么一查，查到周简声是最后与死者见面的人，查到周简声和死者打架的路摄。 因为尸检结果还没出来，警方怕真的是周简声杀了人，或者是误杀；又这边考虑到周简声的影响力太大，怕这件事引起轰动，就悄悄拘留了周简声审讯。 但是审了一夜什么也没审出来，因为从始至终周简声只问了三个字：“人死了？” 得到警方的回答，他就不说话了。 不说请律师，也不为自己辩解，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夜，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到晚上八点时，周简声突然问可不可以打个电话。 警方问他打给谁，他说女朋友。 警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他们这边要公事公办，私人事件一一回绝。特别是这种扯上刑事案件的。 今天早上，周简声才松口：“我要请律师。” 所以警方那边联系了黄国。 黄国找了律师，律师联系了蔚娅。 警方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 蔚溪和李照黄国一行人赶到警局。 车在门口停下，李照抓着她的手，眼睛都是肿的：“溪姐，我也想进去……” 黄国急忙拦住她：“你去添什么乱？”又看向蔚溪，“蔚小姐，你一定要问清楚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守着外面。王律师，麻烦你了。” 王律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蔚溪弯嘴淡淡一笑：“好。”她拍了拍小照的手，“别担心，没事儿的。” 蔚溪提着饭盒和王律师一起走进警局。 杨局长亲自带着她进去，说：“溪溪啊，这事儿有些棘手，被害人的通话记录里就联系了他，路摄也是有利的证据啊，尸检结果也没出来，哎。” 蔚溪苍白一笑，又说：“麻烦您这边封锁消息。”顿了顿，“别告诉我爸妈。” 杨局长说：“好说好说。但是溪溪啊，一旦查明嫌疑人是否犯案，我就不能护着了。” 蔚溪知道，一旦调查出周简声是凶手，就要提交给检察院，案情严重的话，会公开审理。 “谢谢您。” “客气了。”杨局长挥了挥手，“就在里面。” 蔚溪抬头，隔着镀膜单反玻璃。她看得到周简声，周简声看不到她。 他穿着她亲手递给他的风衣外套，靠在椅背上，手放在桌上，闭着眼睛，面容冷寂，一动也不动。 蔚溪走进来。 他听到动静只是睫毛颤了颤，没睁开眼。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整夜进进出出的警察。 蔚溪在他面前坐下，轻声道：“我来了。” 周简声猛地睁开眼。 熬了一夜，他的眼睛很红，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好像嗓子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蔚溪先开了口：“肚子饿吗？” 周简声回过神，点点头，嗓子暗哑：“饿。” “冷不冷？” 周简声摇头：“就是脚冷。” 蔚溪“扑哧”一声笑了，揭开保温盒的盖子：“先吃点儿东西吧。怕你一夜没吃东西吃不消，我只煲了粥，够吃吗？” “够。” 周简声接过勺子。 粥里加了肉沫和青菜，还有一碟小菜。 一口粥喝进嘴里，暖了胃也暖了心。 蔚溪静静地看着他吃，那人眼睛有些红，但精神很好，下巴处都没青渣。 周简声将满满当当的一碗粥都喝完了。 蔚溪递过去一张纸，周简声擦完嘴，手放在桌上，轻声道：“对不起。”顿了顿，目光看着她，也不闪躲，“我没杀人。” “我知道。”蔚溪轻声道，停了几秒，她说，“外面还没得到这个消息。局长是我父亲的朋友，二十四小时过了我就带你走，别担心。” 周简声默了默，他垂下眼：“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问我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蔚溪顿了顿说：“简声，警方还没有调查出来的东西我都不会问你，也许……你也不知道。” 然后她又说，“但是，我想问你为什么会和他打架？” 为什么打架啊？ 和那个人打架啊？ 周简声抬起头，目光看着蔚溪，但又好像不是看着蔚溪。他的目光幽深，想起了那晚发生的故事。 有天晚上周简声和蔚溪压完马路回来； 蔚溪看到小区门口的糖炒栗子，说要吃。 周简声正好有零钱，刚从口袋里掏出来就掉了一张，他低下头去捡，却发现身后一道身影快速隐蔽在墙角。 他觉得不对劲儿，暗暗留了心，发现那人果然是在跟踪他们。 从香港那件事后， 他一直都很谨慎，只要不在蔚溪身边，他随时随地都要知道蔚溪的消息；若是没通告没戏，他都在蔚溪那儿从早待到晚，就是为了防止那人来伤害她。 那人不愧在牢里待了多年，很快就发现周简声知道自己在跟踪他了，故意引自己出来。 他索性走出来，朝周简声嘿嘿一下：“我该叫你小粥还是简声啊？” 周简声紧紧地盯着那张熟悉却同时很陌上的脸，眼睛骇然发红；那一刻，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沸腾。 他很庆幸蔚溪不在身边，没让她看到这些肮脏的事儿，肮脏的人。 周简声问：“香港那次也是你吧？” “是啊。”林庆大方地承认了。 然后周简声知道林庆出狱后，看到他和蔚溪的绯闻，就偷偷一直跟着蔚溪。 周简声气都眼睛都红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林庆很瘦，瘦得眼眶都是凹下去的，他一笑，有一股阴深深的味道，“就觉得你过得太好了，而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是不是呀，大明星！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周简声猛然一顿，他愣在原地，唇都在发抖。 他就这样看着林庆。 林庆也看着他，眼里是浓烈的恨意。 许久，周简声仰头笑了声。他笑了很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庆被他这么一笑，有些紧张：“你笑什么？” 周简声收敛了笑，眼底一片冰冷：“爸啊，这些年啊，我从来没有后悔这样做。” 从来没有后悔过。 没后悔打了那通报警电话。 没后悔改了名字。 没遗传他的血脉，没像他这样活成阴沟里的老鼠。 第33章 不管过去多少年，周简声经常会做噩梦；他梦到好好的家庭为什么散了，为什么曾经慈善的父亲像变了个人？为什么母亲那么懦弱？ 好像是那一天； 对面新开了一家餐馆，敲锣打鼓地开了业，从国外请开的厨师，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 他们挤走了这一条街的小餐馆。 不怪他们，只怪自己，眼光不够长远，能力有限。 但是周简声一家没走，林庆想再拼一拼。那一年，餐馆勉勉强强地营业，拿着微薄的收益，吃喝住行都很困难。 直到有一天，上面的人划了一个圈，挥斥方遒：“从这里开始拆。” 老街要拆迁了，拆迁款入了房东口袋，租客遣散；林庆年岁大了，再也没有勇气重来一次，他们拖家带口回了老家。 乡里的自建房，地上还是水泥地，那样的日子多艰难。 好像是那个时候，林庆爱上了喝酒，喝醉了抱怨老天不公，时运不济，遇人不淑； 男人找到了快感，他不再管妻儿，砸了锅卖了铁，妻子的嫁妆，儿子的学费，他的养老费，也要逃避在醉生梦死的世界里。 周简声一直都记得那天他下学回来，家里堵满了穿着制度的人，说林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强行带进了戒毒所。 那玩意儿能戒掉吗？ 母亲坐在地上大哭，她瘦了很多，老了很多。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很辛苦，维系着这个家的开支，包容着颓废的丈夫，安慰着还懵懂无知的儿子。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累。 那时候母亲还很坚强，把泪擦干从地上起来，给他做饭陪他写作业，告诉他父亲会变好的。 可是没有。 林庆从戒毒所出来，回到家里搜刮了最后一样值钱的嫁妆跑了。 几天后，他欠了债，抢了劫，杀了人，逃走了； 他没像母亲说的那样，他没变好。 母亲得知后自杀了；她何其绝望，连儿子都不要了就这样走了。 周简声报了警。 举报他的父亲吸毒、杀人、抢劫、家暴； 一连串的罪名，是十年。 那一年，周简声十三岁。 然后他在警方的帮助下改了名，为母姓周，户口迁到福利院，重新生活； 十四岁，他运气好，随学校去市里参加合唱团，被某个经纪公司看重， 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签下合同。 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第一次看到音符，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第一次站在镁光灯下。 十六岁，经纪公司破产，团体解散。 他回国，又是一个好运，黄国签下了他。 这些年，周简声偶尔觉得生活很难，但好在老天对他不薄，没让他步履艰难，步入绝望。 …… 见到林庆的那个晚上，周简声想起了这些往事；尘封的记忆再次摆到了台面上。 明明两人留着一样的血，却偏偏像仇人，斗得你死我活。 第二天，林庆竟然主动来找他，二话不说地伸出手：“我没钱。” 周简声说：“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不给就不给呗！”林庆恶狠狠地看着他，“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会对你身边的人做什么，会不会无聊的时候去上个网发个帖子……”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会伤害蔚溪，曝光他不堪的身世。 “无所谓。”周简声始终都很平静。 “好啊！”林庆转身，挥了挥手，“拜拜咯，大明星！” 过了几秒，林庆突然转过头来看他：“你那个女朋友家里挺有钱吧？好像家里有当兵的？你说人家知道你有个吸过毒杀过人的父亲，你觉得……” 周简声听到这些话，不知怎么一股愤怒从心头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挥起拳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林庆大怒：“你他妈的还敢打老子？！老子才要揍死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好像要打得你死我活才罢休。 明明……他们是父子啊。 林庆躺在雪地里，疼得一边儿□□一边儿骂：“林粥，你个没良心，狗杂种……” 那么肮脏的词从他嘴里冒出来，周简声也是只是一笑：“呵呵。”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长开双臂，抬头望着长夜，凛冽的风刮在脸上是刺骨的疼，他却轻轻笑着。 明明知道不听林庆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他一次也没回头。 他从来……就是一个任性的人。 …… 周简声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蔚溪。 他只是避重就轻地挑了些说出来，平淡地讲述了父亲为什么变坏，为什么坐牢。 说到报警的时候，蔚溪的神情明显有片刻肿怔，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周简声抬起手，意思是什么也不用说。 他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蔚溪的眼眶顿时热了。 因为当年户籍信息记录不全，再加上周简声又改了名的，所以警方压根就没查到两人是父子关系。 她沉默着撇过头不去看周简声的眼睛，像是在竭力忍受什么。 那些不堪的过往她都知道，可这一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剖了筋骨，血肉一片模糊。 就这样静了几秒后，蔚溪回头继续看着他，已经恢复了镇定。 “我会替你处理好一切的。” 周简声朝她微笑，全身心地信任她：“好。” 蔚溪站起来，戴上围巾和帽子。 她说：“我走了。” 周简声点头，目光看着她，温柔地说说：“等我。” “好。” 蔚溪转身离开，可脚步刚踏出去一步，她突然回头大步走向他，半蹲着伸手抱住了他。 周简声一怔，随即回抱了她，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溪溪，这不是还没事儿呢。” “我知道。”蔚溪的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我只是想抱抱给你。” 周简声弯嘴笑了，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快走吧。” …… 蔚溪离开以后，周简声又闭上了眼，回到那种沉默的状态。 不过这次警察都知道了他和死者的关系，洗清了一部分的嫌疑，但不代表没有嫌疑；尸体目前在法医部门做内脏检验，等结果一出来就知道是凶杀还是自然死亡。 蔚溪上车以后，同黄国他们简单地说了那些事儿。 两人一听气得拍大腿，黄国说：“我知道简声他爸在坐牢，没想到竟是这些事儿！他娘的个吸血鬼！太坏了！死了活该！” 李照听到前半句不住地点头，后半句她默了几秒，推推黄国：“哥……” 黄国撇了她一眼：“怕啥，本来就是！不过简声那时候那么小，胆子还挺大的哈！” “是啊，要我我连什么是报警都不知道。”李照叹了一口气，问蔚溪，“溪姐，简声哥等会儿就可以出来了吗？” 蔚溪点头：“没有有力的证据，只能先释放。” 黄国说：“咋可能真的找到证据嘛，人又不是简声杀的。”他说完看蔚溪的神色还是很沉默，心里一惊，呐呐地问，“人……人真的不会……” 蔚溪急忙摆手：“不是。” 蔚溪沉默是有些害怕被关虹知道，关虹本就不待见娱乐圈的明星，要是让她知道周简声背后还有这个故事，指不定得闹出个什么样子。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希望尸检结果快点出来，趁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前。 蔚溪看了看时间，说：“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你不回去？”两人一听，都说要留下来。 蔚溪心里有些感动，她说：“黄哥你多留意下外面的动静，小照你回去照顾小十。” 两人听她这么一说，只好先回去了。 蔚溪又走进局里，找了间会客室。 一个资料员刚才看见李局带她进来的，热情地帮她倒了杯水。 “谢谢。”蔚溪接过。 “不客气。” 蔚溪坐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知道事件缘由后，她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她一夜没睡，这会儿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时间还早，她索性休息下。 睡到迷迷糊糊时，她听见有人走进来，又悄悄出去；听见有人说：“你又在这儿瞎拍啥啊？赶紧走！”听见脚步声慢慢走远。 不知睡了多久，蔚溪猛然惊醒，只听见一片嘈杂而喧闹的声响。 她摸了摸，脖子一片湿汗。 做噩梦了？ 她有些发怔，这时，突然有个穿制服的警察推门进来，大惊失色道：“蔚小姐……来了好多记者要采访周简声，问我们是不是他是不是杀人了……” 蔚溪的心猛地一沉：“你——说什么？！” 警察以为她是真的没听清楚，好声好气地重复了一遍：“我们网上的官方帐号已经爆了！一些粉丝问是不是真的……”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蔚溪并不是真的在质问他，她站起来跑出去，心怦怦的跳得令人十分难受。 那些记者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有知情的人故意爆料？ 蔚溪的心里一团乱麻，她来到大厅，只见一群警察将黑压压的记者堵在外面：“麻烦你们不要再往前挤了，人民群众都进不来了！” “这位警官，周简声是不是在里面啊？” “周简声杀人了吗？真的是他父亲啊？能给我们提供下死者的具体身份信息吗？” “……” 第34章 那是一段录音。 应该是两个小警察在茶水间闲聊，水声夹杂着人声，却清晰地传来：“哎——那个大明星真的是凶手啊？” 另一个笑道：“谁知道呢，这案子还在调查。不过周简声挺可怜的，摊上那么个父亲……我刚开始看电视的时候，觉得这明星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相貌干干净净的，一看就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那人话锋一转，“不过真是他报警让警察抓了他爸啊？” “是啊，才十几岁。” “……你说会不会是他爸出狱了来报仇，反而……被秒杀了？” 两一个人没作声，比较理智地说：“现在说这个还早，要等尸检结果出来。” “哎呀别这么正经啊，我帮你推理推理！” “去你的别别别。”笑骂道。 “……” 谈话声到这里就截止了。 这条录音是一个新注册的小号在微博上发的，但这个时间，追究是谁发的并不重要了。 不过半小时，转发评论点赞过万，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不管周简声平日里有多和善，但出了事儿，谁也不会出来说句公道话。 毕竟周简声和谁都是竞争关系。 “周简声杀人了？？？” “死者是自己的父亲？？天呐，太劲爆了吧！多大仇？” “周简声原名叫林粥哎。” “这么多前科劣迹的人，竟然是周简声的父亲？” “……” 网上一片哗然，周简声的粉丝哭着喊着这不是真的，他们不能接受爱豆有一个劣迹斑斑的家庭，不堪的往事…… 哪怕他还是一名受害者。 当然也有一半比较理智的，哭着说要等实锤出来，他们选择相信哥哥，支持哥哥。 蔚溪看着那一条一条的评论，感觉胃更疼了。她伸出手扶住墙壁，微微弯腰缓了缓。 身边的警察急忙问：“蔚小姐，怎么了？” “没事儿，”蔚溪摆摆手，说，“我现在可以带周简声走了吗？” 警察看了看时间：“可以，只是……”他迟疑地指了指外面，“怕是出不去。” “有后门吗？停车库什么的？” 警察说：“有一个，是法医部运送尸体进出的。” 蔚溪点头：“那我们就从那里走，麻烦您安排一下。” “好。” 蔚溪走到审讯室门口，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敲门进来。 周简声抬眸看她，笑了笑：“是来接我的吗？” 蔚溪点点头，她犹豫几秒，说：“简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周简声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事情被爆出来了，记者都在门口……” 周简声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仿佛是在意料之中。 蔚溪走过去，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尸检结果出来就没事儿了。” “好。” 他垂下眼，手支着额头就这样静了几秒。几秒后他站起来，牵起蔚溪的手：“走吧。” 两人走出来，蔚溪指着左边，说：“外面记者太多了，我们从后门走。” “不用，”周简声偏头看他，眼睛很亮，“怕吗？” 蔚溪怔了怔很快就知道他要怎么做，她摇摇头：“我不怕。” 警察看到这两人往正门的方向走，急忙追上去：“蔚小姐，后门在那边！” 蔚溪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走正门。”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不是真的杀人放火了，怎么还逃避呢。 “快快快！周简声出来了！还有蔚溪！！” “周简声！网上的那些弑父传闻是否属实？你能给我们解释下吗？” “网爆小道消息说其实是你父亲为了找你报仇反而被误杀了是不是啊！” “……” 两人走出来就被扛着摄像设备和麦的记者淹没了。 得知消息急忙赶来的黄国和李同带着一群保镖护着周简声和蔚溪，一边儿掩开挤过来的记者，一边儿说：“对不住啊，今天不接受拜访，明天开记者发布会！我们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 周简声伸手一只手护着蔚溪，一句话也没说。 记者还在问：“警方那边有新的证据了吗？” 比较客气礼貌的：“周简声，麻烦你开口解释一下吧！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以及不客气的：“周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打算对你的粉丝，你的合作方交代吗？！” 周简声停下脚步，看向那名记者，清清冷冷地道：“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交代？” 他说话毫不客气，甚至是毫不留情。 记者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噎了一下，又觉得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就算不是凶手，死的也是他爸爸啊。 他义愤填膺地大喊：“怎么不关你的事儿？！死的那个人可是你爸爸！就算你改名姓周，也改变不了你们有血缘关系！” 周简声淡淡道：“哦。” 他不在回答任何问题，护着蔚溪上了车。 但是他刚才那一幕让记者纷纷按快门，要知道周简声的形象一直是礼貌爱笑，温柔可亲，这样冷漠还是头一遭。 就算凶手不是他，那也够让他们写话题了。 比如——周简声掉马。 ——娱乐圈又一鲜肉人设崩塌。 …… 车一路驶向周简声的住所，后面还有记者在追。李同的车技很好，换挡加速，趁红灯甩了身后的一大波车队。 车到小区附近，李同还不放心地绕了几圈才开进停车场。 几人进了门，李照牵着小十迎上来：“简声哥你没事儿吧？！” 周简声摇摇头：“没事儿，别担心。”他说完，拍了拍黄国，“哥，我们聊一下吧。” 两人进了书房。 蔚溪和李照坐在沙发上，李照叹了口气：“溪姐你知道那些记者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啊？” 蔚溪摇了摇头：“应该警局里的人爆出来的。” “我觉得应该也是，你看那个录音就是在警察局里录的。”李照嘀咕，“到底是谁啊，说爆就爆，也不跟记者那边联系……” 一般来说某明星被爆出重大绯闻，肯定是钱不到位，没谈拢； 爆料那边也是有备而来的，先走一个预告，来一个石锤，最后来个总结——也就是这明星全部的黑料的总结。 锤完，这明星也就彻底糊了。 蔚溪也觉得很奇怪，这事儿爆得太突然了，他们这边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而且证据也很齐全。 不过警方那边说会帮他们查查看是谁在局里用录音设备。 蔚溪知道，这事儿不该局里管，他们完全是看在蔚家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想起来蔚家！蔚溪急忙拿出手机，果然上面好几个未接电话。 蔚岷的， 关虹蔚海的， 甚至还有和旁系亲戚。 蔚溪没回过去，只是在微信上简单地跟蔚岷了解释事情的缘由，让他不用担心。 她就将手机关机，没给关虹他们回过去。 不是现在不想解释，而是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还不如过几天回家亲自向他们解释。 周简声和黄国从书房走出来，黄国说：“那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反正还有几天就快过年了。” “好。” 黄国带着李照和李同走了。 屋里也静了下来，周简声挨着蔚溪坐下，说：“黄哥说这事儿闹得很大，合作方怕我真的是杀人凶手，急急忙忙要解约，他在帮我周旋说是等警察调查。这段时间他让我停了通告，哪儿都不要去……”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大概就是刚刚和黄国的谈话内容； 蔚溪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突然抬眼捕捉到他打了一个哈欠，才记起他一晚上都没睡，忙说：“你去洗个澡睡觉吧。” 大概是真累了，周简声哼了哼就去了。 周简声洗完澡就被蔚溪赶到卧室，乖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蔚溪趴在他床边，看着他闭上眼乖巧的模样，轻声问：“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做给你吃。” 周简声缓缓睁开眼，伸手将她一拉，蔚溪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抬眸就撞进他沉亮的眼眸里，他抱紧她，说：“陪我睡吧。” 蔚溪心一紧，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个晚上……他说他要留下来，他不碰她…… 蔚溪猛然红了脸，不自然地说：“我得去买菜。” 周简声弯嘴笑了笑。他笑得很开心，好像刚刚从警局里出来，又被记者围攻的人不是他。 他道：“等睡醒了我们一起去。” 好像也可以。她也没有拒绝理由。 周简声掀开被子：“进来吧。” 蔚溪拖拖拉拉地脱了毛衣在他身边躺下，只是她有些僵硬，手贴在腿上动也不敢动。 周简声侧着身子，一把将她抱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睡吧。” 他闭上眼，躺在床上沉沉的睡意很快就袭来。 蔚溪：“……好。”她伸手环住周简声，头抵在他胸前，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蔚溪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时间指向九点左右。 周简声还在睡，呼吸平稳，手紧紧搭在她的腰上。 蔚溪还要去买菜，也不可能真的和周简声一起去，万一被人认出来就坏了。 她轻轻挪开周简声手，下床穿衣。 尽管她的动作再怎么小心翼翼，睡梦中的周简声好像很不舒服，轻轻哼了一声。 蔚溪俯下身子，透过客厅微微的光亮，吻了吻他的额头，小声说：“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好呀！ 第35章 只是周简声的住址还是被曝光了。 因为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栋，记者们都在楼下堵着。熙熙攘攘地围了一大群人，往下看过去是黑压压的一片。 不得已，两人只好半夜起来，收拾行李偷偷摸摸去了蔚溪的家。 好几天没回来了，两人收拾到早上才去睡觉。 这几天两人都是睡在一起，但是周简声硬是没碰她，蔚溪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蔚溪睡到迷迷糊糊时，听到门铃声。 她以为是小照送小十过来了，随意套上衣服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关虹和蔚岷、蔚海三个人像一面墙堵着门口。 蔚溪睡意顿时全无：“你们怎么来了？” 关虹看着她这副模样，表情简直难看极了，拧着眉开口：“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是要上天？！” 蔚溪刚准备开口解释，就见蔚岷挤眉弄眼，意思是别解释，爸妈都知道。越解释越乱。 她只好把话咽回去，转身让他们进去 关虹四下打量屋子，上次来都是空荡荡，这次…… 她眉毛又是凌厉一挑：“你们住在一起了？？” 反正也瞒不下去了，蔚溪索性拿手往卧室一指：“嗯，人在里面睡着。你们小声点。” 蔚海、蔚岷瞪大了眼，只有关虹怒骂道：“蔚溪！” “你胆子也太大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们才这在一起多久？” 蔚海咳了咳，委婉地说：“溪溪，这就是你的不对，你看你……” 蔚溪垂下眼：“爸妈，对不起。” 关虹顿时气得没话说儿，从小到大蔚溪就是这副模样，从不跟她争执什么，该道歉就道歉，该服软就服软，让你生不出气来，可偏偏道完歉依旧没改。 有时候她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蔚岷挤了挤眼睛：“就是！姐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姐不是说过年带简……周简声回来吗？那也没什么，反正结婚……” “还想结婚？”关虹打断蔚岷的话，看向蔚溪，“我不同意。” 蔚溪没作声，蔚海笑道：“现在提结婚这事儿还早。” 蔚岷看蔚溪脸色僵硬，知道自己这逼又说错话儿了。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 周简声穿着白衬衣黑裤子从里面有出来，男人已洗漱干净，静心打理的头发，衬衣西裤衬得人沉稳了不少。 关虹看着他，表情不怒不喜。 周简声迎着几道目光，弯嘴笑了笑，平静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 关虹抬了抬手制止他：“我知道。” 蔚海撇了一眼关虹，笑道：“你看你，让孩子把话讲完。” 关虹没吭声，周简声这才说：“我是周简声，是溪溪的男朋友，你们可以叫我简声。” 关虹没看周简声，扭头看蔚溪：“明天小年，还不准备回家？” 蔚溪说：“回。” “那就行，”关虹顿了顿，又说，“你跟我进来！” 这期间，关虹没看周简声一眼。蔚溪心里头不是滋味，她沉默地看了看周简声，后者不在意地摇摇头，拿嘴型说：没事儿。 蔚溪跟着关虹走进书房。 留下三人坐在站在客厅，蔚岷想问周简声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但碍于父亲在这儿，不敢开口问。 蔚海是个木讷的父亲，干干一笑，说：“我们今儿来就是想看看溪溪怎么样了，你不用太紧张。” 周简声垂下眼，朝他欠了欠身：“蔚叔叔，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蔚海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我虽然不在娱乐圈，却也知道从记者嘴里爆出来的消息都是真假难辨。你也不要太在意，好好等警方那边通知，警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姑息一个坏人。” 其实他和关虹看东西不一样。 他倒是挺欣赏这孩子的，有任性，有骨气，不卑不亢；当年要是进的是军校，应该是个难得的人才，能吃苦，也吃得起苦。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家庭连政审都过不了，大概真的是时运不好。 蔚海看人挺准的，觉得挺可惜的。 …… 书房里，蔚溪解释：“我们是睡在一起了，但是他没碰我。” 关虹的脸色好了些儿，但说话来的话也不客气：“溪溪，你要理解妈妈。不是我古板，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害你？会不会拿你短，攀着你？” “他现在出了这种事情，靠他的人脉可以解决吗？还不是得靠你打点好一切。溪溪，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分得清是和非。” 蔚溪抬头看她，平静地说：“他没杀人。” “谁知道呢？警方又没查出来。”顿了顿，“万一人真的是他杀的呢？哪怕父亲做过再混账的事，那也是他的父亲。弑父？你觉得他以后还有前途？一个明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相信他。” 关虹呵呵一笑：“幼稚，盲目，天真。” 蔚溪没吭声，关虹也不跟她多说了，直截了当地说：“蔚溪，你今天跟我回家，你们俩不能住在一起。” 蔚溪摇摇头：“我得陪着他。” 关虹说：“随便你。”顿了顿，“不过我告诉，年后的见面取消，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蔚溪瞪大了眼：“妈！” 关虹不容拒绝地摆了摆手：“看到你没事儿，我和你爸现在回去的。”她站起来朝门口走。 “妈！”蔚溪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恳求道，“妈，你别这样。” 关虹叹了一口气，可她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 他配不上蔚家。 她继续问：“今晚就在这里，还是回家？” 蔚溪想从关虹脸上找到些什么，可是她的态度很坚决。 她突然明白了，一开始关虹表现出的平淡是料定了一切，她从始至终都没认可过周简声。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是不是我回去了，他年后就可以正式拜访你？” 关虹没吭声。 蔚溪固执地问：“是不是？妈妈？” “干吗为难孩子，”蔚海推门进来，“见一面我们又不少块肉，见就见吧。” …… 蔚溪随关虹回蔚家了。 走时候她跟周简声说很快就回来，周简声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别跟妈妈吵架，知道吗？” 蔚溪走了不过多久，李照将小十送来了。 周简声做饭吃完，抱着小十看了一部电影。途中接到几个圈内好友的电话，他说：“没关系，别担心，我很好。” 电话接完，电影也放完了。他抽完一根烟，跟蔚溪打了一个电话才去睡觉； 时间划过，这平静的一天结束了。 离过年还剩三天，网上关于周简声是否凶手的言论已经快无声息了，只有粉丝哭着喊着心疼相信，其他看好戏的已经没有动静了。 仿佛一切归于平静。 离过年还剩两天，还是那个博主，贴出一条录音： “别说，你还挺适合这个角色的。” “那当然。”明显是周简声的声音笑着回到，“周简声后再无许耀。” “不要脸。” #diss周简声#的话题很快就上热搜了。 “对！不要脸！” “呵呵呵，世上再无这话儿这说得出口，谁给的脸？” “散了散了，小鲜肉糊成老腊肉了。” 凌晨，博主再次贴出一条#周简声文盲#。 “按照时间线来说，周简声十四岁就去韩国，根本没有时间学习，但最少还有个学历信息； 而周简声在高二那年正式办理休学，我们采访过学校的老师，说他根本不回学校上课，一个学期连人影都见不到两三次。 高考也是凭着关系单招进入大学。大学就更夸张了，入校的时候学校还是三本，国家改革，三本升二本，他拿的也是肄业证！也就是说你们所谓的爱豆根本就是个文盲！ 怪不得上综艺会念错词语，演技僵硬！这样的爱豆你还哭着喊着爱着支持着！果然娱乐圈的钱好挣！” …… 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蔚溪懂了！对方真的在整周简声，并且是有备而来！ 关虹只是笑了，讥笑着问蔚溪，周简声还有什么没有爆出来？ 之后无论蔚溪怎么说，关虹的态度比上一次更坚决，她不见，也不同意。 她不允许蔚溪出门，也不让她和周简声联系。 蔚溪躲在厕所用蔚岷的手机偷偷跟周简声打电话。 周简声茫然地想了想：“我不记得是在哪里和黄哥说的这句话了。” 他是真不记得自己得罪了谁，可转念一想，他风头正旺，想踩他一脚的人一大把。 他也就不再执着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而是淡然地接着自己快要糊了的事实。 况且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真的。 话是他说的， 他没有多少学问也是真的。 周简声垂下眼，隔着电话无所谓地说：“溪溪，没事啦。” 他是真的没关系，也许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他的原生家庭就像一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所以一直做好着准备。 他一直都很坦然，坦然地对面林庆的出狱，坦然地面对这一切被曝光……却独独漏掉了蔚溪，以及蔚家； 那些劣迹斑驳的东西摊在眼前，他没那么坚强地说不在意。 因为那是溪溪啊，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爱她这一个砝码；可是爱这种东西看不着摸不透，谁会相信呢？ 蔚溪在这边听得不是滋味。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些消息爆出来，网上的言论有多难看，蔚溪都不敢看，更何况还是周简声。 他现在肯定也不好过吧。 她红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暮色黑夜，她心里很清楚，一个人被打败，是因为他没有做好根基； 可周简声啊，他不是没有准备好，而是他没有机会准备。 她理解关虹，关虹爱她，想保护她。 可她也喜欢他啊，爱他啊，心疼他啊！ 她没能陪他身边，没能给他安慰。 那种无力让她莫名地难受起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阵阵发疼，她拿手捂着脸，空气里只剩无声的气息在涌动。 一切都很安静。 许久，蔚溪抬起脸来，紧紧捏着手机，说：“我去找你，好不好呀。” 周简声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第36章 蔚溪开门进来。 周简声靠在玄关处的墙边，手指间拿着一根烟，已经抽了一半儿。 手旁边的烟灰缸里躺着好几个烟头，空气中挥发着浓烈的烟草味儿。 连蔚溪这种老烟民都觉得呛人得很，她愣了一下：“怎么站在这儿？” “你说你要来。”他的语气很淡。 蔚溪怔了怔：“简声。” “嗯？”他熄灭烟，走向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抱住了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他怀里。 “简声，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 骗人。 很好为什么烟灰缸里全是烟头；为什么你眼里这么疲惫；为什么听到我要来就站在这里等。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踮起脚吻了吻他。 嘴唇是冰凉的，冲刺着烟草的味儿，带着微微的苦涩感。 “溪溪啊。”周简声捧着她的脸，吻得很轻柔；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害怕她看不起自己，害怕她讨厌自己； 可她从来没有瞧不起自己；也从来不遮掩自己的喜欢。 她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人。 偶尔他会想，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喜欢。 “别在这里，我妈会找过来的。”蔚溪说，“我们去酒店吧。” 他的额头低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溪溪，我带你回家吧。” 蔚溪一愣：“回哪儿？” 周简声只是强调：“家。” 蔚溪什么也不问了：“好。” 蔚溪收拾东西，找了一圈，突然问：“哎？小十呢？” “我刚刚又要小照接走了。” 蔚溪“扑哧”一笑，“小照大概被你烦死了吧。” “大概吧。”周简声也笑。 周简声拿了车钥匙，关上门。 车驶向高速公路。 路灯照得公路亮如白日，这几天没下雪，天气很好，只是因为过年的原因，道路不算通畅。 车走走停停，上了高速速度才快了起来。 蔚溪伸了个懒腰，问：“今晚能到吗？” “能。”周简声说，“大概五个小时。” 蔚溪放心了，开一夜的车大概会累死吧。 她从包里翻出零食，是刚刚在便利店买的，怕途中会饿。 她拿出一袋薯片，摇了摇，空气包装发出哗哗的声响，她问：“要吃吗？” 周简声摇头：“我要棒棒糖。” 蔚溪瞟了他一眼，拿起棒棒糖撕开包装，塞到他嘴里。 周简声轻呼：“温柔点儿！” 蔚溪哈哈一笑，撕开薯片的包装吃了起来。 六个小时后，两人到达邻城的小市。 说是市，但面积很小，跟县城差不多大。下高速开了半小时就到了小区。周简声说：“今晚在这里住吧。” 周简声很少回来，但是房子有阿姨定期打扫，所以不是很脏。来之前他联系阿姨买生活用品，所以里面什么也有。 房子不算大，三室一厅，面积凑合。 周简声说：“这是我拿的第一笔片酬费买的房子，全款。” 他比了个数。 蔚溪说：“看来这儿房价不高啊。” “小地方，几千块钱一平米。” 小城，也不禁鞭炮，时不时会听到劈哩叭啦的鞭炮声。 蔚溪洗完澡出来，周简声靠在床头打游戏，明明困得要死，眼睛都着眯了，却还倔强地不睡觉。 看见她出来，他立马扔了手机吐槽：“你都洗了快一个小时了！” “哪有这么夸张。”蔚溪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躺进来。 周简声一把将她抱住，闭上眼闻了闻：“好香。女孩子洗澡是不是都这么慢的。” “是啊，要卸妆洗头发，还要擦身体乳护肤……” “麻烦。”他撇了撇嘴，又吻了吻她的脖颈，“不过真好闻。” 只要和她挨在一起，身上就沾染她独有的气息味道。更别提两人睡在一起。 蔚溪穿着薄薄的睡衣，抱在一起不过片刻，他的呼吸都有些重了。 周简声撩开蔚溪的长发，扳过她的脸，吻了上去，手肆意游荡，轻柔地抚过脸，抚过柔软，抚过平坦的小腹…… 他说：“溪溪，你好瘦。得多吃点儿，知道吗？” “……知道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关心这个。 周简声吻着她，手褪下轻薄的蕾丝，然后翻身，脱下T恤，将她欺压在身下。 “溪溪，我要对你做坏事儿了。” 蔚溪朝他平静地眨了眨眼。 周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想好了吗？” “嗯。”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唇移到她的唇上，咬了咬。他咬得有些用力，蔚溪轻轻“嘶”了一下。 “我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烦不烦。”蔚溪扯开他的裤子，仰头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她没用力，也不疼。 周简声低低一笑：“嗯，我就喜欢你不耐烦皱眉头的样子。” 就好像为他烦恼着，担忧着，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他的。 他说：“你准备好了吗？” 她回答：“我准备好了。” 他轻轻一笑，伸手关了灯。 黑夜遮住了一切，只剩女人娇媚的嘤咛声。 …… 时间指向凌晨五点。 两人□□着靠在床头，被子搭在胸前。 周简声纳闷道：“蔚溪说说你什么意思啊？” 蔚溪吐出一口烟，睨眼看他：“事后一根烟不行吗？” 和周简声在一起后她就很少抽烟，今天实在是烟瘾犯了，憋都憋不住。 “我抽完这根就睡觉。”蔚溪哄他。 周简声还是很委屈，为什么事后这个人不是抱着他亲昵地温存，而是拿走了他的一根烟。 他很委屈：“溪溪，你老实讲，是不是我没满足你？” 蔚溪猛地被烟呛了一下，她咳了咳，把半截烟送到他嘴里：“不是。来一口？” 周简声含住烟吸了一口，哎？事后烟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爽。 蔚溪拿回烟，抽完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 她躺在周简声的怀里，突然拿起他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看了看，很普通。 一条银链子，吊坠也很普通，形状是扁平的圆形，像铜钱。 她问：“你好像很珍视这条项链。” 周简声低头吻了吻吊坠，睨眼笑着：“你猜？” 蔚溪沉吟几秒：“让我想想。前女友？” 周简声腻歪地笑着：“你想让我答是还是不是？” “不是。”回得飞快。 周简声敛下笑：“嗯，不是。我没谈过恋爱。”顿了顿，“你是第一个。矫情点儿就是初恋。” 蔚溪咧嘴笑了笑：“我也是。” 她笑完发现周简声一直看着自己，眼睛弯着，嘴边勾着笑。 她顿了顿，平静地说：“再来一次？” ？？ 几秒后，男人打了个滚：“好嘞！” ……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蔚溪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身下有些胀疼，但能在接受的范围内。 她昨晚太飘了，不知道说了多少骚话；周简声大概也飘了，在她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 “你醒啦？” 蔚溪扭头，周简声笑眯眯地望着她，眼睛很亮，精神也很好。 “早呀。”她说。 “溪溪，早！”笑得一口白牙。 等蔚溪洗完澡出来，床单已经被周简声撸起来扔洗衣机了。 蔚溪拉开窗帘，阳光铺满卧室，她眯了眯眼，心情很好地翘起嘴角，是个好天气。 周简声两手提着满满当当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回来，蔚溪惊讶：“这么快？” “楼下有个菜市场。”周简声将菜放进冰箱，“我们今天吃W市菜，有点辣，能接受吗？” “能。” 吃完饭，两人去楼下逛了一圈。还挺热闹的，小区里很有烟火人气，阳台上晒着腊肉腊鱼，还没过年就穿上新衣裳的小孩子跑来跑去。 周简声戴着帽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没人认出来。 他牵着蔚溪逛了一圈，一边儿走一边儿说：“我家在乡下，当年他们在镇上开小餐馆。我妈最想在这儿买套房子，可惜到死也没如愿。” 蔚溪安慰他：“也许现在已经投胎了，说不定投到一户有钱人家里了。” “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周简声笑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放心了。” 两人一边儿走一边儿聊着，来到市中心的商业街。周简声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现在？”蔚溪有些担心，怕被人认出来。 “没事儿的。”周简声说，“去年我回来过年，没戴口罩，在楼下嗦粉都没人认出来。” 蔚溪还是很犹豫：“可是今年你更红了啊。” “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凉了。”周简声牵着她进大楼，上电梯。 春节前的电影都没什么意思，斥巨资重磅打造的都是贺岁片。 说到这个，《在人间》还在审，暂定的时间是暑假上映，具体日期还没公布。 其实蔚溪私心想再晚点儿上映，这样观众在回想起周简声这号人物来，时间记忆都会有些模糊了，毕竟大家都是健忘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只是蔚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在人间》上映前的宣传，好几个重要人物都缺席了。 蔚溪随便选了一部片子。 很无聊，看得让人想睡觉。 蔚溪打了一个哈欠，一偏头，发现周简声也打了一个哈欠。 连夜开车过来，又闹腾到很晚才睡觉。到底是累坏了。 蔚溪有些感慨，又觉得好笑，他们俩真是太幼稚太疯狂啦，但现在她都没敢将手机开机。 “笑什么？”周简声凑近她小声问。 “我笑——周简声是个大笨蛋！”她也悄咪咪说。 周简声抬头给了她一个栗子：“叫老公。” “……”蔚溪无语。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晚上，在黑夜里，他哄着自己一句又一句地叫他老公。 她拍脸脸，认真地看电影。 周简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打自己，好奇地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收回目光继续看屏幕。 看了不过一会儿，两人到底是没忍住沉沉困意，脑袋一歪，靠着对方睡着了。 电影放完，大灯亮起，两人一齐醒来，伸了个懒腰。 回家。 第37章 离过年还剩一天。 周简声破天荒地起得很早：“溪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星星家园？” 蔚溪站在门口看着这栋老旧的房子，外面是一圈篱笆，栏杆上绕着光秃秃的藤条植物。 铁门上挂着木板，上面写着小星星家园。 周简声指着藤条说：“蔷薇。还是当年我和妈妈们一起种的。” 蔚溪一怔。 明白了，这应该是周简声从小生活到大的福利院。 铁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三面都是房子，格局有点儿像北京的四合院；左右两边的房子门窗禁闭，只有迎面的房子大门敞开着。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看着来人愣了几秒，大声喊到：“简声？是简声回来啦！” 顿时，从里面跑出来四五名妇女，看看他眼睛都亮了，跟旁边的人说：“我就说简声肯定会回来的，你还不信。” 周简声牵着蔚溪走向她们：“各位妈妈，别来无恙呀。” “什么恙不恙的，你就会贫。”其中一个妇女亲昵拍了拍他，看着蔚溪说，“简声，这是带回来给妈妈们看的女娃娃伢？” “是呀，叫蔚溪，你们别吓着着她，她害羞。” 蔚溪朝她们露出笑，也学周简声喊：“妈妈好，叫我溪溪就行！” “女娃娃伢长得可真俊。” “溪溪，吃饭了吗？” “……” 蔚溪还是头一次被这么热情围观，好在周简声很快就说带她去转转。 临走时，妈妈们给她塞了好多零食儿。 蔚溪的时尚包包塞得跟个菜篮似的，她翻了翻，惊喜道：“这个这个，我小时候吃过！可好吃了！” “好吃多吃点儿。”周简声笑喷了，接过包包随意地穿过脖子，挂在胸前。 他穿着羽绒服，包包绳子比较短，就那么吊在胸前。 “你怎么背着像个收破烂的。”蔚溪伸手将包包的袋子往下拉，拉完认认真真地看了看才说，“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她较真的样子格外有趣儿，周简声漫不经心低下头，轻啄了啄她的唇，挺委屈地说：“你嫌弃我。” “……” 蔚溪见没人，悄悄跟周简声说：“为什么你都叫妈妈们啊，我都分不清了。” 周简声说：“一开始还还分这个姨那个姨，后来叫习惯就妈妈们了。” 这时，一个穿黑色棉袄，围着樱桃小丸子围裙的妈妈从院子里穿过，看见两人笑着招了招手：“溪溪简声马上就要吃饭了啊，别跑远了。” “好嘞！”两人异口同声点头。 等妈妈走远了，周简声指着她的背影说：“她姓李。孩子五岁的时候丈夫生病死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这些年。孩子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哥哥，清华毕业。” 蔚溪一怔，张张嘴想说什么，周简声看了她一眼，指向一个正在扫地的妈妈说：“那个……周姨，未婚妻当兵牺牲，她到现在都没结婚。” “王姨。有一年全家吃完酒席走夜路回家，丈夫抱着孩子被酒驾的司机撞飞了，孩子丈夫都死了，只剩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何姨，生产时大出血，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事儿母女平安。但是公婆嫌她生的闺女没好脸色，老公是个软蛋什么也不敢说。不过何姨不是软蛋，孩子满月就离婚了。现在那孩子是我们中最小的妹妹，成绩挺好的，很乖，每年寒暑假都在外面做兼职。” “还有陈姨。她不在，明天会带着老公来这儿过年。她有个前夫，当年前夫出轨，她带着妈妈们去抓奸，打得男的女的抬不起头来。她现在的老公是我们这儿一个土豪。去年，陈姨瞒着妈妈们给她们一人买了一套养老房。” 周简声叹息了一口气，淡淡说：“都是一群善良温暖的人。” 蔚溪看着他，所以你也才这么善良。 将赚的钱都给他们。 独独买了套房，一分也没留。 她说：“你也很善良，这些年赚的钱也没留多少。” 周简声一愣，反应过来她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其实养活一个人很简单的，就每月定期汇款。而且妈妈们都很疼惜我，从不跟我要什么。都是我主动打过来的。你看这里到今天一个年轻人都没回来，他们都在外面上班呢，说是不想再给我添麻烦了。” 说到这儿，蔚溪突然问：“妈妈们不看娱乐新闻吗？” 周简声偏头看她，很肯定地说：“看了。” “那……” 周简声转身一把伸手揽住蔚溪的肩膀：“这就是小星星乐园的奥妙之处啊。” 蔚溪好像懂了， 看了，也会装作没有看到。 不过孩子之间就没这么多的想法儿了，事件曝光后，这里的孩子都给周简声打了电话，要不是他极力劝阻，指不定他们全都跑来了。 这次他回来，他也没跟他们说。 说了，怕是走不掉。 吃完饭，两人穿过院子，来到右边的屋子。周简声推开门说：“这里是我们的宿舍。” “环境挺不错的。” 这里的孩子不多，一人一间房；因为其他人到现在还在忙于工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面积很小，但是布置得很温馨，单人床，衣柜书架台灯。 他十八岁后就很少回来住，妈妈们还给他留着，定期打扫。 床上的棉被松软，刚晒过不久，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周简声拍拍床：“过来坐。” 蔚溪挨着他坐下：“好软。” 蔚溪看着桌上的东西，很多小玩具，什么小汽车机器人，纸折青蛙都还留着。 她看了看，有些感叹地说：“挺好的。” 庆幸他经历波折后还有一方温暖。没过得不堪，活得差劲。 周简声当然知道蔚溪在想什么，手搭在她肩上：“溪溪。” 蔚溪偏头去看他。 他什么话也不说，低下头吻住那张唇。 门还开着呢，蔚溪惊了一下，推开他：“你干吗呢。” “亲你呀。” 蔚溪被他不要脸给折服了，她急忙关上门，一回头就见周简声似笑非笑：“关门做什么？” “关门——”当然是不想被妈妈们看到他们俩这副腻腻歪歪的模样啊！他到底在想什么！ 蔚溪凉凉瞟了他一眼。 周简声轻轻一笑站起来，上前一步就将她抵在门上，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他要亲肿她。 蔚溪哼了几句败阵下来，等她回神时外套裙子不知何时脱了，内衣扣子也被解开了。 偏偏那人还在一个劲儿地顶她。 她情意迷乱哼哼着不要，周简声一听她哼哼就受不了，简单粗暴将她往桌前一按，从后直接扒了打底裤。 蔚溪的手抵在书桌上，脸都要埋在桌子底下了。房子肯定不隔音，她不敢叫出来，就咬着唇嘤嘤地哼几句。 太羞耻了，周简声这个王八蛋。 周简声咬她的耳尖：“乖，叫出来。” 蔚溪偏头瞪他。 周简声往前一顶。 “你个浑——唔！”蔚溪忍无可忍反手往他手臂上就是一巴掌，“浑蛋！” 力道轻轻软软的，撒娇似的。 周简声心都要化了，埋在她后颈里，亲了亲：“溪溪，你真可爱。” 可爱个屁啊！ …… 周简声套上最后一件外套，蔚溪还藏在被子里偷偷摸摸扣内衣，内衣好像有些小，扣了几次也没扣上。 她一边儿调整就看到锁骨那儿被周简声咬的一口红痕印，她皱了皱鼻子：“叫你轻点儿！”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简声！”越来越贫了。 周简声装模作样“哎”了一声，手往被子里一伸，精准地摸到两边的带子扣上，又弯腰捡起地上的毛衣抖了抖套进蔚溪脖子里。 蔚溪在毛衣里气急败坏吼道：“我自己穿！” “行行行。”嘴里说着，又找到内裤，打底裤，裙子。 要不是蔚溪拼命拦着，内裤他都想帮她穿！ 终于，周简声给蔚溪套上大衣，理了理她的头发，笑道：“又是美美的溪溪。” 蔚溪真被他给逗笑了。 周简声捏了捏她的脸：“走，我带你去好玩儿的地方。” 两人爬到阁楼上。 天色已晚，青灰色的月光铺满阁楼。许是因为明天要过年的原因，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放烟火。 时不时发出“砰”的一声，头顶上空有绚烂的烟火炸开。 烟火映衬着星河，夜还很长。 “今天天气真好。” 周简声伸出手，虚摸了摸月亮。 “是啊。”满片的碎星子，这样璀璨的星空是在B市难得见到的景象。 蔚溪静静地靠在周简声肩上，突然说：“简声。” “嗯？”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你想听什么故事？” 蔚溪说：“什么都想听。” 周简声想了想：“溪溪，你知道农村的自建房吗，就是那种家家户户带小院子的。” 蔚溪点头：“知道。” “小时候夏天没空调没电扇，就在院子里乘凉。我躺在凉席上，我妈在旁边给我打蚊子。我就看着天上的星星，很亮很美，就像现在这样，我那时候就想啊……” 蔚溪看着他，在烟火盛开的黑夜里，他的眼睛很亮，带着难能可贵的气质。 她好奇地问：“想什么呢？” 他说：“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长大了我要去天上转一圈。”说到这儿，他兴奋起来，“别人小时候的愿望都是什么科学家。我小时候想当宇航员。” 蔚溪“扑哧”一声笑了，她就是想当科学家里的那一员。 “别笑啊，我说的是真的。为此我写了篇作文，还被老师当优秀作文念了。” 蔚溪摸了摸他的头，夸他：“好厉害。” 周简声得意地笑着，放松地将身体向下，头枕在她腿上。 他从脖子里掏出链子，淡淡地说：“这条项链是粉丝送给我的。” 蔚溪毫不意外地点点头：“猜到了。”链子很新，上面还刻着时间，不是母亲送的，又没有前女友，总不可能是好基友吧，那就是粉丝送的。 周简声继续说：“是我头一年举办生日会的时候粉丝送的，我挺珍视它，就一直戴着。” “不过现在——”他解下链子，扔给她，“送你。” 蔚溪捧着两手接过，也不矫情地戴上，戴完挺胸：“好看吗？” “好看。”周简声望着她笑。 蔚溪也嘻嘻一笑，低下头将链子藏在毛衣底下。 周简声静静地看着她，远方盛开的烟花照亮她柔软的脸颊和笑容，他的心里一片宁静，他淡淡道：“溪溪，回去吧。” “和爸爸妈道歉，和他们好好过个年，不要为了我的事儿和他们吵架。”不值得，可他到底是没舍得说出来。 蔚溪手一顿，垂下眼答：“好。” 周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提前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她抿着嘴想冲他微笑，可嘴角还没弯起来，悬在眼里的泪颤抖着落了下来。 “哭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蔚溪摇摇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可她想哭。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眺望夜幕的烟花，神色平静地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周简声低低一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走吧。”伸手牵住她手。 蔚溪没动。 他停下脚步回头，依旧笑着：“溪溪乖。” “我不乖！”她还是头一次这样耍小性子。 周简声叹了一口气，松开手，弯下腰抱住她的腿，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蔚溪尖叫一声，打他：“你放我下来！” “别动。” 周简声轻轻松松地扛着她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蔚溪更慌了：“你快放我下来，被妈妈们看到多不好！” “叫老公我就放。” 蔚溪磨磨牙：“老公。” 周简声咧嘴笑得一口白牙，将她放下来。蔚溪站稳，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大门大刺刺地敞开着，两人一转身，齐齐愣住。 第38章 （小修） 院子里站着两位外来客，华服在熠熠星火下显得格外森然，妈妈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是关虹和蔚海。 关虹寒着一张脸，就连常年和善的父亲也板着脸。 蔚溪知道他们应该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蔚家极重礼仪品行，她叹了一口气，牵着周简声，硬着头皮走向他们。 “爸妈……” 话还没说出来，关虹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落在蔚溪的脸上。 蔚海心里再怎么生气，但心里是疼蔚溪的，急忙上前拉着她：“你跟孩子动什么手？”他看向蔚溪，“溪溪，这件事是你做得太过火了！跟妈妈道歉。” 妈妈们也上前：“关女士，有话好好说……” 周简声也没想到关虹会打蔚溪，到底是晚了一步没拦住，他忙将蔚溪拉到自己身后，朝两人鞠下腰：“是我的错，是我带她来这里的，请您们不要怪溪溪……” 关虹打断他的话，冷笑：“当然是你的错。” “真的很对不起，我……”待周简声抬起头的那一刻，关虹又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力道比打蔚溪的要重，顿时，周简声脸上印出五指的红痕。 蔚海拉住她：“关虹！” 妈妈们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事儿是周简声的错，纵然心疼也不会说出来，只是客客气气地道：“这事儿是简声的错，是我们没有教好……” “妈！你干什么！” 蔚溪护犊子似的挡在周简声前面，关虹那一巴掌令她懵了半晌，而打在周简声脸皮这一巴掌令她更难以接受。 “你打我就行了，你打他做什么？！”顿了顿，“是我非要来找他的，是我死缠烂打跟着他出来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蔚溪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说：“妈，你可以打我，因为我是你女儿；但是——你不能打他，因为你没有资格打他……” 周简声怕她再说激烈的话惹父母俩生气，急忙拉了拉她，又看向关虹和蔚海，脸上带着歉意和内疚：“叔叔阿姨……是我没有分寸，我不懂事给您们添麻烦了。” 关虹看也不看周简声，她只是看着蔚溪：“蔚溪，我打你，是因为你太让我失望了！妈妈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要这样伤妈妈的心？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我和你爸差点儿报警了！” 蔚溪知道关虹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刚才那一巴掌她不躲，不怨； 可她没想到关虹连周简声一并打了，她心里头不是滋味，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 她把脸撇开，像是置气一样。 关虹现在在气头上，看蔚溪这副样子更气了，她觉得耻辱，教出这样的女儿是她的耻辱！败笔！ 她将喷火的目光看着周简声，声音冰冷：“周简声，我打你并不是你带走了蔚溪，而是因为我瞧不起你；你逃避责任，逃避现实，不面对！ “你看了网上的东西吗？了解你父亲案件的后续吗？网友的舆论你正视过吗？你没有！你躲在这儿是打算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周简声的脸上顿时涌起难堪和羞愧的神情，这几天散漫悠闲的时光确实让他忘了那些烦恼。如今关虹这一番赤裸的话，告诉他逃避没用。 是啊，逃避没用。 哪怕只是短暂的逃避。 他望了望墨色的夜，又看向关虹，竟弯嘴笑了笑； 关虹一愣，只听他沉声道：“您说得对。” 蔚溪怔怔地下意识地替周简声反驳关虹：“不是。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自己要跟着他来的，而且他……”并不是逃避。 “你——”关虹扬起手，周简声和蔚海见状，急忙挡在蔚溪的前面；关虹竟是被这些人护短气笑了，她放下手，看着蔚海，冷然道：“你看你宠的！败家玩意儿！”手一拂，转身走出院子。 蔚海叹了叹，看向蔚溪软声问道：“溪溪，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留着这里？”他顿了顿，指着心口说，“你妈妈昨晚急得一夜没睡，这里又疼了。溪溪，回家吧？” 蔚溪鼻头一酸：“爸爸，对不起，我……”可她还是犹豫几秒，扭头看看周简声。 蔚海哀其不幸：“你看他做什么！”他现在有些理解关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周简声伸手将蔚溪往蔚海怀里一推，笑着说：“蔚叔叔，麻烦你们带溪溪回去吧。” 蔚海有些欣慰，拉着蔚溪往外走。 蔚溪走了几步又回头，隔着熠熠的烟火，她努力弯起嘴角朝周简声笑了笑：“我等你啊。你快来。” 蔚海怒其不争：“他又不是穿甲上战场！” 周简声站在原地看着蔚溪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他清浅地弯了弯嘴：“好。” 就这样，蔚溪跟着关虹蔚海回B市； 黄国也赶来接走了周简声。 车开向B市， 周简声疲惫地靠着，眼睛无神地望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黄国听见周简声轻声问：“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错，”黄国犹豫几秒，还是说，“你只是错在不该带蔚小姐来这里。蔚家多宝贵那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简声扯嘴笑了笑。 黄国默了默说：“简声，一个事儿。目前已经有……五个品牌方、三个剧本和两个综艺提出解约了……还有几个正在犹豫……” 下周要播出的综艺撤架，上映的影视删减镜头…… 周简声静静听完，才道：“好。” 好什么？ 黄国一愣，回头看去，周简声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睡着了。 他挥手意示李同关了音乐，在心里叹了叹。 …… 现在已经没人关心周简声到底是不是凶手了，人们只是看这个明星的瓜，关心这个瓜好不好吃，香不香，津津乐道。 几天后，警方那边通报，尸检结果林庆是意外死亡，也就是说周简声无罪！ 但是——如果不是周简声和林庆打架，导致林庆腿受伤，林庆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人们称这定律为“蝴蝶效应”——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也就是说林庆的死因周简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网上一片轩然大波，粉丝再怎么爱这个人，可有些东西却也接受不了！比如“蝴蝶效应”； 有时候人们很大方，可以在特定的时间，特殊的东西下包容原谅一切。 大过年的，这事儿就算了； 来了都来了； 都不容易； 还是孩子； 岁数大了； 为了你好； 习惯就好。? 就像林庆这样，尽管有人哭着喊着吸毒人员决不可原谅，可人都没了，下了黄泉，无影无踪，从哪儿指责去？ 慢慢地，演变成了无论他生前做过多坏多脏的事儿，留下一句“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便盖棺定论。 活着的人永远都是受到非议的那个。 撤档的电影，删掉的镜头； 解约的广告，撤资的剧本。 该活着的那人独独承受。 周简声的瓜，从元旦到正月新年，沸沸扬扬终于落幕了。 大起大落也就在这么一瞬间。 周简声签完解约合同从公司出来。 他很少来公司，有什么事儿也是李照跑一趟，别人客客气气地叫一句小照姐； 可今日不同往时，半年前黄国就催他签续约合同，他当时一直拖着没签，确实是存着走一步看一步，却没想到落幕来得这样快。 他一路走出来，与擦肩的人默然无语。 倒不是他大牌，也不是别人大牌，而是……没必要了。 …… 蔚家的气氛从大年三十就不太好，蔚岷都没心情打游戏。 要不是今天他答应粉丝录直播，他是真没心情玩游戏。 直播间的粉丝也是剔透的，很快就察觉到他心情不好，纷纷道： “蛋蛋哥好像从开始声音就很不对劲儿呢！” “唉对！我也发现了！不说骚话不逗粉丝，就闷声干大事！” “蛋蛋哥，你不开心吗？” “蛋蛋哥，不要不开心啦！我讲个笑话你听，那个周简声糊了唉！” “对对对！那什么鬼周简声被锤死了！” 蔚岷手一顿，就这么一闪神，屏幕里的人死了。 他猛地起身，将键盘往前一抄，声音冷然：“糊你麻痹！” 蔚岷关了电脑出来， B市从昨天开始下雨，一直到今天都没停，天气阴沉沉的令人感到压抑。 前天，警方通报消息那天，蔚溪和关虹大吵一架，到今天也两人也没和好，谁劝也没用。 关虹不让蔚溪出门，蔚溪吵着闹着要出门。 蔚岷早上叫阿姨烤了饼干，他端着饼干和茶上楼去找蔚溪，想让蔚溪拿这些东西去哄哄关虹。 关虹脾气大，小时候只要关虹一生气，不管他们俩是谁端着饼干和茶说几句软话，关虹就不气了。 蔚岷在房间没找到蔚溪， 他来到书房，虚掩的门可以看到关虹坐在椅子上，蔚溪半跪在地毯上，头枕在关虹的腿上。 只听蔚溪软软细细的声音道：“妈妈，对不起。” 关虹没说话。 蔚岷愣了一下，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来蔚溪比他还要上道啊！ 蔚溪说：“妈妈，是我的错，可你能不能别怪他？”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关虹叹了一口气，终于将目光看向蔚溪，沉声问：“值得吗？” “值得。”她固执地重复，轻喃，“他值得，值得我这样。” 关虹想骂她，也想打她。 “所以你现在是求妈妈放你去找她？” “是的。”蔚溪抬起头，红了眼睛，“可以吗？妈妈。” “不可以。”关虹收回目光，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蔚溪怔了几秒，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关虹头也不抬，冷冷道：“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那人脚步也没停。 关虹没想到蔚溪这么坚决，看着她的背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拧得死死的。 她张嘴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冲出喉咙就成了哑音。 下一秒，整个人倒了下去，身体带着椅子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蔚岷手一松，盘子砸在地上，他冲进来大喊：“妈！” 门口，脚步将将踏出的人急忙收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过年的，这事儿就算了； 来了都来了； 都不容易； 还是孩子； 岁数大了； 为了你好； 习惯就好。” 提一下，这句话是网络上的，具体出处我也不知道……? 第39章 周简声自个儿驱车回家。 楼下的狗仔早离开了，留下的只剩一片萧条。 他看见楼下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子，下意识地掏钱要了一份。 买完提着回家才反应过来，从那天分别到今天，两人都未联系过，其实是蔚溪一直都没回他消息。 想起关虹对他的态度，周简声能够理解。 他心里不希望蔚溪因为他和家里闹矛盾，那样——不值得。 再好的爱情，他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祝福。 周简声心里盘算着，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结束后他要上蔚家赔罪； 被骂好，被打也行，死皮赖脸也罢。 他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就这样想着他露出淡淡的笑意，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直到周简声抬眸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愣住。 华继佰站在树下看着他，眉眼一如初，温和沉稳，但又透着一点儿锋芒和心机。 周简声一看到他就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华继佰走向他，率先道：“好久不见了。” 周简声连平日里的微笑也没了，冷冷抬眼：“你来干什么？” “你猜？”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和你玩你猜他猜挺油腻的。周简声径直走过他，连话也不想多说。 华继佰说：“是我。” 周简声猛然愣住，冷冷地盯着他，他不由得捏紧拳头，真他妈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他恨华继佰，眼里的更是毫不遮掩的恨意。 华继佰被这道目光看着有些烦躁和惊惧。 有时候他挺希望周简声能有点儿反应，比如最少他现在给自己一拳，这样说明自己还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挺变态的，可谁叫周简声把他的心踩在地上呢？ 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对待那个女娃娃一样，把他的真心捧在手里呢？ 可他永远不明白，就算没有蔚溪，周简声也不会捧着。 因为他嫌脏。 周简声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等冷静下来，他又似乎不意外了。 他淡淡道：“哦。原来是你啊。” 爆他的料，踩他一脚，看他从高楼跌下，看他狼狈不堪；只有华继佰了。 毫不意外。 “不过不止我，”华继佰的脸上挂着洞悉人性的笑来，他懒懒道，“聊聊？我告诉你还有谁。” 周简声一愣，但是没有转身，只是偏头看向他，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想知道。” 他已经不在乎到底还有谁想看他摔倒。 说完他回头，背对着华继佰挥了挥手，风淡云轻：“慢走不送，再见您咯。” 华继佰看着他走远，他淡然地抱着手臂，右手指敲打着左手臂。五下后，他吐出两个字。 如他所料，那人停了脚步。 他不用去看就知道周简声是什么表情，震惊？痛苦？难受？ 周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电梯回到家的。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屋子没开灯，是一片漆黑和寂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小十不在，蔚溪不在，空荡荡的令人难受。 他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前方，可不管怎么看，眼前还是模糊不清。 他有些无力地将手覆在眼上，眉心隐隐作痛令他难忍，他想起华继佰说的那个名字——“关虹”。 好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他疼得快要喘不过气了——蔚家到底是有多瞧不起他。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在寂静的黑色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急忙掏出手机，是蔚溪。 蔚溪问：“你在哪儿？” 他没说话。 蔚溪也没察觉到异样，又说了一遍：“我去找你。” …… 关虹送进医院了，是心肌梗塞。 关虹常年有这个毛病，以前发作一次，后来静养得好就没有发作，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她身体不好。 关虹还没醒，蔚岷和蔚海在医院，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刚刚在电话里，她犹豫几秒还是骗了他，说这没有联系他，是因为关虹生病了。 车行驶在熟悉的路，蔚溪看着窗外的掠影，又看看座椅上的户口本。 如果——他愿意的话。 明天正好是情人节，她弯嘴笑了笑，有些害羞地想，不怪她浪漫，而是时间点刚好卡在这天。 蔚溪加速，飞快驶过， 车开到转角，突然“砰”的一声，后面有东西撞上来。 蔚溪整个人往前一冲又弹回来，疼痛缓冲后她睁开眼，幸好后面的车速不快，人没事儿，身体没有明显的疼痛，思绪也很清醒。 蔚溪回头一看，后面的车主下车，敲了敲她的车窗。 是个东北大哥，憨厚地摸了摸头：“老妹儿对不住啊，人没事儿吧？？我、我刚拿驾照……” 蔚溪抬起手，右手有些疼，但她无暇顾及，淡淡道：“没事儿。”然后发动汽车，几次以后依然纹丝不动。 她冷着一张脸下车，车屁股已经撞烂了，东北大哥看她眉头紧皱，急忙说：“我有保险，修车费什么的我都会赔给你的！” 蔚溪没作声，只好打了救援电话。 她靠在一旁，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是右手手臂上，白色针织衫里隐隐有渗透出来红色血迹，应该是刚才刮到了。 东北大哥说：“老妹儿，你这手伤了，车搁这儿吧，我带你去医院！” 蔚溪抬手活动一下，不太严重：“我人没事儿，就不去医院了。” 东北大哥看她伸手拦出租车，脸上有些焦急，好像有什么要紧儿的事。 他还是不放心，：“老妹儿，你人真好。但是我觉着还是上医院看看。” “不用。” 东北大哥也就不勉强了，忙从掏出钱包，从里面拿了一大把钱：“这钱你先拿着，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蔚溪还是摇头：“谢谢，不用了，我赶时间。” 这时，手机铃声打断两人。 蔚溪划开接听键，只听蔚岷在电话那边说：“姐，你在哪里？妈醒了。”顿了顿，“她要见你。” 蔚溪愣住。 东北大哥亲眼看看对面一直冷着脸的女人，在接完电话后，目光灰暗下来，焦急的神色也没了。 然后他听见女人说：“去医院是吗？哦，那去吧。” …… 关虹的压力一直挺大，事业上，她一个女人爬到如今的位置，虽然有人会说她是靠着家里的本事儿，但只有关虹自己心里清楚，她走到今天的地位，绝不是靠着关家蔚家的背景。 家庭上，劳心劳力地养育一儿一女。 她已经不再年轻，很多东西都已然力不从心。 一场旧疾复发，令关虹苍白了许多，她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叠报纸。 蔚岷在一旁削苹果，蔚溪推门进来，站在她床头，垂下眼：“妈。” 关虹点点头，继续看手里的东西，等她抬头时发现蔚溪还杵在床头。 她下巴一抬：“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坐。” 蔚岷连忙伸手将她拉过来。 蔚溪坐下，又说：“妈，对不起。” 关虹放下报纸，叹了一口气：“阿岷，你出去。” 蔚岷起身，朝蔚溪眨眨眼，意思是你别再惹妈妈生气了。 等蔚岷出去，关虹问：“真喜欢那小子？” 蔚溪没吭声，过了几秒，她认真地点点头：“喜欢。” 关虹沉吟几秒：“我想见见他。” 蔚溪猛地抬头，眼里突然亮了：“真、真的？” 关虹笑了笑：“嗯。” 只是关虹没想到会这么早见到周简声。 周简声没等到蔚溪，到底是等不及了，他就自己来医院了。 他不知道关虹在哪栋楼，也不敢上去，怕关虹看到他又生气。只好给蔚溪发了一条短信，就在楼下转悠。 天气还冷着，夜里的寒意刺骨，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蹲在角落，倒也不怎么显眼。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关虹坐在轮椅上，后面推着轮椅的人是护工。再往后看去，只有路过的行人，没有蔚溪。 失望在心头划过，只是周简声见到关虹还是有些局促：“关阿姨，我……”他不是特意来看关虹，两手空空，真他妈的令人尴尬。 关虹笑着说：“孩子，我们聊一下吧。” 关虹意示护工离开，又朝周简声说：“孩子，不介意帮我推轮椅吧？” 周简声忙道：“不介意。” 周简声推着关虹往医院的公园走去，关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淡淡地问：“事情都解决了吗？” 周简声一愣，没想到关虹的态度对他是茶颜悦色的，他低声道：“都解决了。” “这段时间拍不了戏，有什么打算吗？” 周简声想了想：“打算去上表演班的。”不管红和不红，他的演技不好才是问题的关键。 关虹说：“孩子，你知道吗？你不适合娱乐圈，”顿了顿，说出更伤人的事实来，“也不适合演戏。” 周简声愣住，关虹侧身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希望你们分手。” 周简声愣愣地看着关虹，一时间，他的手脚冰冷，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握紧拳头，极力地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 可他控制不了，没法儿。 他脱口而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为什么？” “阿姨，为什么我一定要和蔚溪分手？” “不是一定，是必须。”关虹冷静地说，“你配不上蔚溪。” 周简声默了默，失落地说：“我知道。” 她挑了挑眉：“哦？” 周简声说：“我有自知自明。” 关虹点头：“你明白就好。” 周简声抬头望了望墨色的夜，他深呼吸一下，又看向关虹，艰难地问：“阿姨，我可以不和蔚溪分手吗？我会……”努力让你们接受我的…… 老实说关虹确实有几分被周简声的诚意打动，可有太多的事实摆在眼前。 她道：“学历，家庭破碎，父亲犯罪份子，母亲自杀。”她将这些铺在周简声面前，“我今天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预警…… 小可爱们，我说一下，大概有5-6章左右有些虐，是小虐…… 虐完就是甜甜甜的剧情，另外，男主的职业也会有改变，具体的我不透露啦~我是按照大纲人设写的，前面都埋了伏笔什么的，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写的。你们可以往下看，如果实在是不喜欢看虐的可以跳过（骚主意）…… 第一次废话这么多，我不太喜欢写作者有话，因为我觉得很影响看文，但是你们的留言我都看了，谢谢你们呀！ 第40章 关虹回到病房，蔚溪也提着从粥铺买的粥来了。 她把粥放在桌上，有些讨好关虹地说：“妈，你尝尝。” “嗯。”关虹点了点头，随意地指了指放在床上手机，“你刚刚把手机落下了。” 蔚溪急忙拿起来，刚刚去买粥，她想跟周简声说一声她不能去了，结果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原来是掉在这里了。 她划开解锁，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等关虹吃完睡下，蔚溪走出病房，给周简声打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语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靠在墙上，看来他真的生气了啊，她不是故意要失约的。 …… 蔚溪在医院待了一夜，每当她提起要见周简声这件事儿，关虹便摆摆手，一副自有安排的模样。 惹得蔚溪也不敢多说了，怕说多了让关虹不开心。 可她却不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 等蔚溪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发现手机已经打爆了。 有汪声的，小姑的，他们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周简声真的要退出娱乐圈啦？！ 蔚溪愣住，周简声要退出娱乐圈？ 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急忙打开微博，只见#周简声退出娱乐圈#挂在热搜第一。 网友A：喜闻乐见。 吃瓜B：这也台玻璃心了8？隔壁那啥被黑成那样也没说什么点点点点。 粉丝C：这一定是假的，请打醒我！ …… 是周简声工作室发布的声明。 蔚溪逐字逐句看完，上面说得很明白，中心思想就是我不适合演戏，也不适合做明星。 可这么重大的决定周简声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她这个女朋友要通过网络才知道这些事儿！ 她想了想还是给周简声打电话，没想到那边接通了，未等那边说什么，她有些生气地问：“周简声！这么重要的决定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你……找简声哥？”一道轻软的女声从那边传来。蔚溪一愣，只听她又说，“不好意思啊，简声哥在洗澡，你等会儿打过来吧。” 挂了电话，蔚溪怔怔地看着手机，不是李照的声音。 他——到底在干什么？ 没过多久，周简声的电话来了。 未等蔚溪问什么，他说：“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蔚溪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周简声现在见她，是不是说明不生气了，她赶紧起床换衣服。 蔚溪到的时候，周简声已经到了。 那人端端正正坐在那儿，他的头发好像长了点儿，不笑的时候眉峰有冷意，望着窗外的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才几天没见，像恍然隔了一个世纪。 看到蔚溪来了，周简声收回视线，扭头朝她微笑：“坐吧。” 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可蔚溪却总觉得有什么变了。 蔚溪坐下，周简声轻声问：“吃了吗？” 她点点头：“吃了。”她抿了抿嘴，“为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要退出娱乐圈了？” 周简声神色也没变，淡淡道：“你知道的，我演技不好，不适合娱乐圈。” 话是如此，可是—— 她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什么东西，可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变冷了，变得不爱笑了，他变得好像不是周简声了。 周简声又说：“我申请了一所国外的学校，打算过几天就去过去。” 蔚溪猛然愣住：“在哪个国家？学什么？什么时候过去？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和我商量？” 周简声垂下眼，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几秒后，他抬眸看她，平静地说：“蔚溪，我们——” “分手吧。” …… “蔚溪，我们分手吧。” 那么毫不留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却泰然自若，仿佛只是和她讨论天气好不好，吃没吃饭的淡定。 蔚溪像是被定住了，她捏紧杯子，指骨都泛白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只能呐呐地从喉口里抵出三个字：“为什么？” 千遍一律的为什么，没有任何新意，可有时候就想问一个答案。 明明对方没有答案，也给不了你回答。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他偏过头，沉默。 蔚溪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简声……” “溪溪，就这样吧。”他看向她，眼里还有淡淡的笑意，可手却一点一点推开她的手指，并不用力，相反还有些温柔。 蔚溪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手脚变得一片冰凉。 “一定要这样吗？”她的眼睛都红了，“我可以——”可以等你。 “不用。”他突然起身站起来，凳子发出“哧擦”声响，“没必要。”他又加了一句，面容冷淡地朝她礼貌地欠了欠身，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 略带洒脱的背影告诉任何人，他好像并不留恋这一切，包括曾经的一切。 手一挥，全部化为乌有。 蔚溪愣愣坐着没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手，就像她不明白电话里的那个女生是谁，她更不明白周简声此时的决定。 她抬头，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周简声走出餐厅，穿过马路……慢慢地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猛地站起来冲出去。 蔚溪没找到周简声，只好驱车来到他的住所。 没想到开门的却是黄国，他惊讶地问：“蔚小姐？” 蔚溪开门见山：“周简声呢？” “他不在。”他转身指了指身后凌乱的客厅，到处是打包纸箱和垃圾，道，“是他让我来帮他收拾出国的行李。” 蔚溪愣了愣，还是问：“他真不在这儿？” “真不在这儿。”黄国想了想，“简声刚刚跟我说——他和你分手了，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蔚溪瞪他：“我没同意。” “简声说你同意了！” 蔚溪更暴躁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了！算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黄国：“我真不知道。” 蔚溪：“你说不说！” 黄国泄气了，为难道：“简声不让我告诉你。” 蔚溪说：“你信不信我？！”她抬起手，好像黄国不说拳头就会揍下去。 黄国说：“蔚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正巧屋里李同叫他，黄国急忙关门。 关了门，黄国拍了拍胸口：“妈呀，蔚溪太凶了！”说完一抬头发现李照瞪着他。 他怒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分手的是周简声，你找他去！” 李照转身盯着禁闭的卧室，狠狠骂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周简声躺在床上，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客厅里传来小照小声骂他的声音；他甚至还能听见黄国无奈地说：“蔚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简声真的不在。” 他们都不懂。 他以手捂脸，摸到了一片湿热。 …… 门口，蔚溪说：“我知道周简声在里面，你让他滚出来。” 黄国死鸭子嘴硬：“蔚小姐，要不你进来看看？你看有没有？” 蔚溪犹豫几秒，真推开他走进来。 黄国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想到她真的会进来。 李照走到蔚溪面前，局促地搓了搓手：“溪溪姐，简、简声哥真的不在……”说完这句话她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子。 蔚溪没看她，径直走到卧室的门口，她对着禁闭的门，一字一顿地问：“周简声，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一秒…… 两秒…… 一分钟后，周简声拉开门。 男人目光淡然地看着她，没有红了眼，没有苍白和无力，与哭红了鼻子的蔚溪相比，他对这场分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狼狈样儿。 他一直都很冷静，就像初次表白，蔚溪拒绝他的那样。 那种冷静和疏离。 是一种我不爱你了的平淡，是从此再也不会为你起任何波澜。 “蔚溪，你是不是要答案？”周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说，“我今天给你一个答案。” “我想分手，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你高高在上，而我——什么都不是！我不想爱你了！” 我不想爱你了，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爱不起你，我胆小，我懦弱。 这个回答太诚实了，不是借口，也不是措辞，而是我不想你和白头。 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容易被摧毁。 蔚溪红了眼睛，悬在眼里的泪颤抖着终于坠落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好。”顿了顿，她咬牙说，“我同意！” 去他妈的高高在上，去他妈的不合适，去他妈的配不上。 她冷冷看着他，似乎想将他瞧进生命，此后想起来是咬牙切齿，是挫骨扬灰的疼。 “懦夫！”她狠狠骂道。 等蔚溪走了，李照突然哭了起来，她骂道：“简声哥，你个王八蛋！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小孩子就是孩子，可几人都没心情笑出来。 周简声沉默着，他望着外面，目光有些灰暗，好像再也不会亮了。 曾经那个张扬的少年，如今只剩一副庸俗的皮囊。 就在他们以为周简声不会开口的时候，只听见他微弱的声音传来：“小照，我和蔚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以后会懂的。” 也许旁人一开始会觉得他很懦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被家人祝福的爱情有多难。 况且……他还那么不堪，不堪到让关虹拼了命地阻止，不就是想让他放手吗？ 他恨吗？ 也许是恨的。 那些骄傲啊，矜贵啊，自尊啊，千万人追捧，片刻就化为泡影了。 原来他从未拥有骄傲，别人踩一脚，便粉碎了。 他不会后悔的。 哪怕想起来的时候是剉骨扬灰的疼，但他还能忍着，能承受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应该体面。 讨厌消失，QQ微信电话短信的分手。 “实不相瞒，还是会想起你，但问题不大，我能克制。” 第41章 周简声要走了。 也不知谁在帖子里爆了登机的时间，他走的那天，粉丝组团在机场送他。穿着印有周简声的衣服，举着周简声定制的牌子，哭着说：“哥哥，我们等你回来。” 周简声还是笑得那副温润模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快要登机了，他笑着对大家挥了挥手：“谢谢大家，好聚好散呀。” 粉丝们看着他，觉得他好像长大了，有些陌生，又有些心疼。 等周简声走了，一群粉丝还恋恋不忘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谁突然说：“哎？蔚溪怎么没来？” 有人回到：“我听说他们俩好像分手了……” “真的假的？” “真的，说是两人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有些耳熟哎，好像是哥哥刚刚说的。 希望大家好聚好散。 粉丝们唏嘘地叹了一口气，明明以前哭着喊着骂着祝两人分手。 可两人真分手了，他们又忍不住心疼哥哥。 “哎，其实我觉得哥哥和蔚溪还蛮配的。”有人留下一个结束语，大伙儿感慨，又各自散去。 …… 周简声刚上飞机，蔚溪已经在飞往D城的飞机上了。 拍摄地点在D城，D城是有名的风景名胜区，有古城，也有大片的草原山野。 蔚溪从上飞机一觉睡到了下了飞机。 工作人员来接她。 小姑娘叫孟曲，挺活泼的，有点儿像李照。 去酒店的路上，孟曲热热切切地说：“蔚导，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带您出来逛逛吧，这边可好玩儿了。” 蔚溪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也行，蔚导您就好好休息。”孟曲说完，偷偷打量着蔚溪，她面色淡然地看综艺流程和剧本，公事公办。 其实她是周简声的粉丝，对蔚溪也并不陌生。这次是她主动说要来接蔚溪的。 孟曲抿了抿嘴，不知怎么，她有点儿想问蔚溪你是不是和周简声真的分手了。 蔚蔚溪察觉到视线，抬眸问道：“怎么了？” 孟曲急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嗯。”蔚溪低下头，继续看。 孟曲咂咂嘴，有些冷啊。 …… 到了酒店，蔚溪给关虹他们报了平安，又去见了节目组的几个导演。 总导演叫胡宁，剩下三位加蔚溪都是分镜导演。 有四个固定嘉宾，还有四个邀请嘉宾。这综艺是卫视台的大制作，来录制节目的都是当红明星。 蔚溪看着名单，其中有个固定嘉宾叫苏勉，是某个男团的队长，也是近日才火起来的，公司花钱如流水地推，火的不得了。 蔚岷身边的女孩子都在粉苏勉。 大抵真的是运气好，某个明星失势，退出娱乐圈，这综艺给他捡了个漏。 那个失势的明星便是—-周简声。 蔚溪合上名单，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周简声退出后，那些代言啊节目啊影视啊，该解约的解约，该赔钱的赔钱。 反正这个世道都是这样，身无分文来，身无分文走。 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 如黄粱一梦。 …… 下午，总导演胡宁组织了全体工作人员聚会，大抵就是相互认识下。 胡宁带几个导演打了一圈招呼，往里儿看去，综艺节目嘛，全是跟拍的摄影师。 吃了一半，蔚溪出来抽烟。 楼里没人，空荡荡的，她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火。 D城没有B市冷，她穿着针织毛衣和风衣外套，风吹进来倒是有些舒爽。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蔚溪扭头看向那道身影，顿了顿，她认识她。 是那个非常能抗收视率的女明星，那个唯一一个与周简声炒过CP的女明星。 也是这次的固定嘉宾之一。 女明星瞧见她一愣，随即笑道：“蔚导也不吃了啊？” 蔚溪点点头：“姜小姐。” 姜小姐拉了拉衣领走进来，她指着楼梯下面：“不介意我去那儿打个电话吧？” 蔚溪摇头。 姜小姐走下楼梯，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老公……刚和剧组的人吃完饭呢，不要啦……你来我又得陪你出去住，麻烦……” 撒着娇，小女人似的。 声音慢慢消失，直到再也听不见。 蔚溪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熄灭，扔进垃圾桶里。 姜小姐上来时，见她还没走，手里换了支吸了没几口的烟。 姜小姐靠在蔚溪身边，爽朗地指了指她的烟：“少抽点儿烟，对身体不好。” 蔚溪平静道：“谢谢。” 姜小姐摇摇头，突然问：“你们真分手啦？” 蔚溪看向她，目光很沉，没说话。 姜小姐叹了叹道：“那就好聚好散吧。” 蔚溪冷漠笑道：“嗯。” 不知怎么，姜小姐觉得她对自己有敌意似的，她回味片刻，突然就懂了。 她低低笑了笑，淡淡地说：“我以前觉得，一个人爱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分开的，因为一旦分开就没有重圆的理由，也无人弥补那段分开的时光，可是……”她顿了顿，看向蔚溪，意有所指，“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要和一个人分开，一定有非要分开的理由。” 蔚溪一愣，看向姜小姐的目光是不明所以。 姜小姐却不打算再说了，洒脱地伸了个懒腰，转身走远。 回到酒店，蔚溪知道自己今天失态了。 她埋在被子里，有些难过地想， 她烦，并不是针对姜小姐一人，而是她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在提醒她——你和周简声真的分手了？ 甚至这条内容到现在都挂在热搜上。 因为那些东西反复地提醒着她，令她疼痛难忍，难以接受。 “去你妈的。”她骂道。 …… 第一期的开头是都市景，拍完第二天是元宵节。 剧组给放了小半天假，孟曲带着一群人出去玩儿了，蔚溪待在酒店睡了一下午。 睡醒后，蔚溪起来收拾明天要去草原拍摄的行李。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上次收拾东西她只是囫囵地把衣服放进去了，这次她将所有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地整理。 行李箱里面还有一个隔层，她就这么一摸，摸到了很多小东西。 这不是她放的，蔚溪疑惑地拉开拉链，抓出里面的东西。 全是棒棒糖。 她愣住，上面还贴着小字条。 香橙味儿——“溪溪今天也要开心呀！” 芒果味儿——“溪溪你好呀！我是简声！” 荔枝味儿——“哼！不许再跟我说‘嗯’了！” “溪溪，我爱你。” “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叫老公！” “今天也是想溪溪的一天！” “啊啊啊这综艺好无聊啊……” “好想回家抱着溪溪睡觉……” “……” 蔚溪沉默地将这些字条一一看完，她看了很久，久到腿也麻了，久到她将这些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久到她一度以为分开只是一场梦。 字还是那么丑，语气还是那样熟悉，好像他不曾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门。 蔚溪踉跄地站起来去开门。 孟曲端着一碗汤圆站在门口，笑着说：“蔚导，元宵节快乐！” “谢谢，元宵节快乐。” 孟曲听到蔚溪发出的嘶哑声音微微一愣，又仔细一看，精致妆容下，她的眼睛也很红。 未等她问什么，蔚溪接过碗，客气地笑了笑，然后关了门。 十几颗小小圆圆的汤圆躺在碗里，像一粒粒白玉圆珠似的。 蔚溪吃了一颗，是黑芝麻糊味儿的。 吃多了有点儿腻，她吃了几颗就掏出烟。 一根烟抽完，她拿起汤勺再吃的时候，汤圆已经冷了。 她急忙吐出来，却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咳……”这么一咳却是把眼泪也咳出来了。 她低着头默了半晌，吸了吸鼻子，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跌进碗里，砸出一片水花。 她没擦眼泪，就这样扭头怔怔地望着窗外。 月亮很圆，青灰色的月光铺满阳台；偶尔还有升起的烟火，像璀璨的大伞。 只是烟花易逝，眨眨眼再望去，暮色的夜空里什么也不剩。 这么平静的一晚，却好像他们在阁楼的那晚，月光温柔，暮夜有烟火。 周简声靠在她腿上，温柔地同她讲话。 他说了好多好多，她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明明才短短几天，她仿佛觉得那是上辈子发生的故事。 有些模糊，有些遥远。 可只要一细想，却是刻骨的疼。 突然，她想起什么，猛地扯下衣服里的链子，丢进垃圾桶。 目光转了转，落在行李箱里的棒棒糖，她又跑过去将那些棒棒糖全部捧起来扔了。 以为将关于他的东西扔了就会好受些儿。 可她却再无力气，瘫软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又哭又笑，咬牙切齿地骂道：“周简声你个王八蛋，懦夫！” 人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 没用的。 蔚溪还是第一次哭成这样，她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可再无人看到，无人心疼。 不知哭了多久，蔚溪擦了擦眼泪，将垃圾桶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捡起棒棒糖，捡起项链，温柔地将它们擦干净。 如果忘不了，那就用一生来忘记吧。 她舍不得， 在这场盛大的难过里，她却只记得周简声给自己的那些细枝末节的温柔。 第42章 半年后。 《在人间》路演宣传在B城。 早几天王汶就给蔚溪打了电话。 蔚溪在S城拍摄一部电影，剧组住在偏僻的山脚，恰逢几天暴雨封了路，路演前一天，蔚溪没能赶到机场。 雨还没停，蔚溪只好给王汶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王汶很失望，叹道：“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儿，男二不在，你也不在。” 蔚溪一顿，望向外面的雷雨，雨滴落在玻璃窗上，映出蜿蜒的水痕。 挂了电话，她拿出手机看微博。 #在人间路演#已经被顶上了热搜，大伙儿热热切切地转发着预告片，讨论着里面明星、剧情…… 一些娱乐博主也提到了周简声，好的坏的。云云。 好像已经太久远了，大家都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确实，观众换了一批，网友也换了一批。 有面生的网友说里面演男二的这个明星还蛮帅的，点进他的微博，惊讶地发现这个明星在半年前就停博了。 再点进工作室的微博，哦，原来是退出娱乐圈了。 这时，老粉涌了出来，一一解答： “他叫周简声，他曾经很红。” 但也只是曾经。 蔚溪的手机屏幕也停留在周简声的微博页面，从他退出娱乐圈那天开始，网络上再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了。 好像娱乐圈已经没有这个人，只留下一堆碟影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她恍然记得好久前，他吻着自己，可也只有那热热的吻，证明着一切都是真的。 她伸出手，摸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了。 她闭上眼，眼角有泪划过。 原来都已过去这么久了。 …… 蔚溪拍完电影回B城已经是三个月后。 她没回家，而是去了工作室。 这工作室是她当时准备留在国内注册的，里面就几个成熟编剧和编导系的毕业生。 《在人间》播出后，票房大卖，再加上前几部影视剧，蔚溪一跃成为某电影节的提名导演。 “蔚导”这个名气越来越旷，大投资的剧本而接踵迎来。 所以蔚溪也越来越忙，带着工作室的小伙伴走南闯北历练。 蔚溪刚到工作室就接到了汪声的电话，说是知道她回来，有好事儿要告诉她。 蔚溪嘱咐完一些事项就去了约定的餐厅。 “又是一个秋天了。”汪声感叹道。 蔚溪抿了一口茶，笑吟吟地问：“说吧，有什么好事儿要告诉我？” “嘻嘻嘻——”汪声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喜帖给她，“日子定了，记得来啊！” 蔚溪接过喜帖真诚地笑道：“恭喜啊。” “你也要抓紧啊！”汪声这几天收到了很多恭喜，每次她都是这样回别人。可别人不是蔚溪，说完她才意识到什么，补救笑道，“算了你还是好好拍戏吧，争取明年拿个最佳导演奖。” 蔚溪装作没听见前面的话，回道：“可以啊。到时候你写我拍。” “靠谱！” 两人聊完各自回家。 蔚溪刚到小区楼下，突然想起来上几周关虹打电话要她回来了回家一趟，她只好调转方向往蔚家行驶。 这大半年来，她回蔚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至于关虹蔚海等人非常不满，却也不敢说她什么。 蔚溪回到家，关虹和蔚岷坐在沙发上喝茶。 见她进来，蔚岷朝她招手：“姐，喝茶吗？” 她摆了摆手：“刚去见了汪声，有些累。我上去睡觉了。” 关虹偏头看向她，笑着问道：“小声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蔚溪点头。 关虹想了想，说：“正好儿，你郑姨家的哥哥从国外回来了，打算以后留在国内的，你要不要去见见？” 蔚溪头也不回，提脚上楼：“妈，我不想见。” 关虹听闻也不生气：“见一面又不是相亲，当作多认识一个朋友。” 蔚溪：“我不缺朋友。” 蔚岷在旁边听得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只好说：“妈，姐还小。” 关虹瞪他：“快三十了还小？” 蔚溪平静地纠正她：“二十六岁。” 关虹投降：“行行行，不见。” 等蔚溪上了楼，关虹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她叹了一口气，跟蔚岷说：“溪溪的话越来越少了，你多关心关心你姐。” 蔚岷一顿，没吭声。 关虹怒道：“跟你说话听见了吗？” 蔚岷抬起头：“妈，你能不能别管蔚溪的事儿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关虹还是头一次见蔚岷这副模样，可她看着蔚岷的背影，哆嗦着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都反了！ …… 蔚岷来的时候，蔚溪没睡觉，正在看剧本，他敲了敲门：“姐。” 蔚溪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蔚岷进来，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他看着蔚溪，有太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默了几秒，认真地说：“姐，我养你一辈子吧。” 蔚溪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你瞎说什么呢。” “我是说真的。”蔚岷突然站起来，伸手抱了抱蔚溪，“姐。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蔚溪喉口一哽，拍了拍蔚岷的背，轻声道：“谢谢。” 蔚溪在蔚家住了一晚。 关虹今年身体不是很好，一直留在家里静养。 第二天蔚溪走的时候，关虹叫保姆给她备了很多东西：“溪溪，早饭要吃。” “好。” “别老熬夜。” “嗯。” 关虹想了想，又说：“你郑姨家的哥哥是个挺好的人，年纪比你大两岁……” 蔚溪兴致不大：“哦。” “溪溪。”关虹喊住她。 蔚溪抬头：“妈，怎么了？” 关虹看着蔚溪，明明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可又有什么变了。她叹了叹：“溪溪，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蔚溪摆手打断她的话：“都过去了。” “溪溪，我……”关虹还想在说什么，蔚溪穿好外套，平淡地说：“妈，我后天要去T市拍戏，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关虹只好看着她走远。 蔚海在后面看了全部，他走上前来拍了拍关虹，叹了叹：“怪不得溪溪。” 关虹瞪他：“连你也埋怨我？你看那孩子有什么好的……” 两人说着都没注意到蔚溪转了回来，她站在那里，面色冰冷：“妈，我再说一次，他很好。” 关虹脸色也变了。 蔚海道：“溪溪，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蔚溪抿了抿嘴，面容平静吐出一句话：“妈，我知道那晚，您见过他。” 关虹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当时蔚溪拍完综艺后，下一部戏是大女主古装剧。 女主是当红一线明星，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助理。 蔚溪听闻那一线女明星脾气不是很好，没想到进组当天，就看见女明星指着一个小助理破口大骂：“我要喝温的！温的！这么烫我怎么喝？” 小助理一个劲儿地鞠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完又跑去换水。 等女明星喝完水，小助理立马接过杯子放进包里，站在她身后。 哪知女明星睨眼看她，怒道：“你杵在哪里做什么？口红！给我补妆啊！”顿了顿，又骂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怎么什么都要我教？？！” “对不起对不起！” 蔚溪将这一幕看完，走进来，笑着问：“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女明星忙站起来笑道：“蔚导，没什么，小助理不懂事儿，让你看笑话了。” 蔚溪看了看小助理：“哎？我记得小照以前可会照顾人了，是不是几个月没做助理生疏了？关小姐，你多体谅体谅下。”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难搞了呗。 女明星哪儿敢说出来，只好作势惊讶道：“蔚导你认识小照？” 李照曾经是周简声的助理，周简声和蔚溪是什么关系圈内人都知道。 蔚溪也顺着她的话回道：“是啊，老熟人。要是不懂事儿，劳烦你多担待。” 女明星不得不做好人应下。 蔚溪又和她说了几句才走出去。 她来到外面，有场务拿着几瓶冰水路过，也给了她一瓶，她还没拧开就听见后面的声音：“溪溪姐！” 蔚溪回头看着她，目光沉静：“小照，怎么了？” 李照局促地看着蔚溪，不知怎么，心里没由来的一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蔚溪将手里的冰水递给她：“敷一敷吧。” 她这么一说，李照也不局促了，因为蔚溪身上那股熟悉感回来了。 她接过冰水敷在早上被女明星打的巴掌印上，小声道：“溪溪姐，刚刚谢谢你。” “客气了。”蔚溪道。 李照顿了顿：“溪溪姐，你……你过得还好吗？” 蔚溪偏头看她，似笑非笑，目光清淡：“你觉得我过得不好？” “不是的，我……”李照恨自己不会说话，她不是这个意思，“溪溪姐，我……” 蔚溪摆摆手，一脸不必多说的平淡神情，“我过得挺好的。看，这戏就是我拍了，卫视上星剧……” 李照“扑哧”一声笑了，这么一笑话匣子打开了，两人聊了很多，但绝口不提那个人。 不知聊了多久，蔚溪看了看时间：“要拍戏了，快走吧，不然又会挨骂了。” “好。”李照点头转身，走了几步远，她突然回头叫住蔚溪，“溪溪姐。” 蔚溪回头：“怎么了？” 她抿了抿嘴，神色坚决，似乎是在心里做了某些重大的决定。 蔚溪感觉李照有话要说，她耐心地等在原地，也不催促。 李照深呼吸一口气，道：“溪溪姐，当时你在医院照顾母亲，你知道简声哥去找过你吗？” 蔚溪愣住。 李照虽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那一晚改变了很多东西。 那晚，李同接到周简声要他去接自己的电话，她刚好听见了也要跟着去。 就这样，他们接到了喝得醉醺醺的简声哥。 喝醉了周简声挺乖巧的，不吵也不闹。后来李同扶他下车，李照却看到了那人满脸的泪痕。 李照心里一惊，急忙掏出手机：“简声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要不我给溪溪姐打电话？” 李同还没说话，醉酒的人好似听到了这句话，一巴掌拍掉手机：“不许联系蔚溪！” 李照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 之后不管他们还有黄国怎么问，周简声都不肯多说，只是喃喃着：“不许给溪溪打电话，也不许告诉溪溪我去找她了……” 第二天，周简声擅自发了退出娱乐圈的声明。 黄国知道后气疯了。 周简声只是平静地说：“违约费，我都会赔偿的。” 事已成定局，无人再有回天乏术。 …… 与李照见完面的下午，蔚溪去了剧组隔壁的寺庙。 她跪在蒲团上，十指相合，静静地虔诚地望着眉目慈悯的佛像。 蔚溪低头弯腰，额头抵在蒲团上，抬头时背挺得很直很直。望着佛像的眼里泛着泪光，心里却一片宁静。 她就知道。 他离开是有缘由的。 她说：“佛主啊，愿他万事顺意。” 第43章 又一年。 蔚溪急急忙忙从某剧组赶回来。 这次她回来是因为外婆病重。 关老夫人以前也是一名军人，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但到底是年纪大了，体质越来越不如从前，一场大病几乎要了人命。 关家虽也是政家，但不是儿孙并不庞大，关老爷子和夫人就生了关虹一个女儿，宠得跟天上的月亮似的。 蔚溪和蔚岷自然也是疼得紧。 所以当关老夫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就念叨着俩孙子的大事。 蔚岷还小，可以拖几年；蔚溪八月份正好二十七岁，关老夫人以前倒不急，可这病一生，突然就急了起来。 所以从蔚溪回英国后，一场又一场的相亲流水宴开始了。 蔚溪看着面前身着西装、坐姿端正的男人，五官刚硬。 年龄三十岁，大她三岁。 算命先生算过，他们俩八字相合，一个旺夫，一个旺妇，命中注定的一对儿。 蔚溪从外婆天花乱坠的嘴里听到这些东西时，脑门儿突突的疼。可此时在这人面前，脸上却不得不带着歉意的微笑：“陈先生，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对方姓陈。 陈先生笑着摇头：“没事儿，我也刚来不久。” 第一印象还不错，但蔚溪没想有后续发展的必要，只是微微一笑。 服务员上来布置菜品，陈先生客气地说：“你尝尝这儿的生鱼片，味道……” 蔚溪漫不经心打断他的话：“这味道算什么，我以前拍综艺的时候，还吃过生蛇肉，可好吃了！” 陈先生闻言脸色一变，勉强维系着绅士风度：“是吗？我有机会试试。” “一定要试试！”蔚溪强烈推荐。 陈先生脸色更硬了。 过了一会儿，陈先生觉得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尴尬，只得道：“蔚小姐，尝尝鹅肝，是这儿的招牌菜。” 蔚溪听闻，义正辞严地说：“你知道你每吃一块鹅肝，就多了一只没有肝的鹅吗？” 陈先生：？？？ “可是……” 蔚溪：“可是什么？” “没什么。”陈先生似乎觉得太幼稚了，没有争执的必要，重拾绅士风度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蔚溪也没说谢谢，端起来喝了一口，又问：“你喜欢养狗吗？” 陈先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喜欢。”同时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大小姐终于肯好好说话了。 只听蔚溪说：“那你应该不吃狗肉，所以我们俩不合适。” 陈先生脸色一僵，蔚溪又冲他一笑：“我喜欢吃狗肉。” 陈先生呼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带着一丝被人耍的怒意了，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好声好气：“蔚小姐，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从不开玩笑。” 陈先生冷静几秒，道：“蔚小姐，你是在玩儿我吧？一会儿不吃鹅肝，一会儿吃狗肉。如果你……” 蔚溪默了几秒，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换成郑重了，老老实实地说：“陈先生，其实我是不想相亲。” 陈先生愣了几秒，然后笑了：“我也是。” 这下换蔚溪惊讶了：“你不想为什么刚才……”还那么礼貌，但转念一想，他是男人，自己是女人，耍不得小性子。 陈先生看她欲言又止是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便道：“虽然我不想相亲，但我得交差。这样吧蔚小姐，到时候我会说我们俩不合适……” 蔚溪急忙摆手：“不不不，我说。”她可不想再让这位好脾气的先生挨骂了。 陈先生一笑：“那就谢谢蔚小姐了。” “客气了。” 似乎话说开，饭桌上的气氛也好了几分。 吃到一半，蔚溪跑去付钱，服务员礼貌地说已经有人付了。 她一笑，挺不错的一个人，留给更优秀的姑娘吧。 吃完饭，两人在餐厅门口告别，没留隐私的联系方式，脸上挂着商业笑容：“今天不好意思了。”“客气了，没事儿。”然后各自离开。 等人走了，蔚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儿这位陈先生是最好说话的一位，前几天那个缠她缠得紧，要了私人微信，还说改明儿约她看电影吃饭，到最后她不得不编自己是个橘里橘气的蕾丝。 所以她怕这个陈先生也是个难缠的人，没什么耐心，上来就放个无理取闹的大招，没想到人家保持着绅士风度，其实也不想相亲。 她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真是对不住人家了，只是回家又得挨骂了。 她知道这主意是关虹出的，外婆实施的。她在关虹面前可以说不，可在外婆面前不行。 一想到后面还有流水般的相亲，她就止不住地头疼，想着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蔚溪走出大楼，发现外面下雨了，秋雨淅沥，来得突然，惊扰了行人。 她没开车，也没带伞，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门口的旁边是家电影院的入口，竖着最近上映的海报，蔚溪看过去，没什么特别好看的片子，她不太感兴趣。 不过—— 她看着其中一部动漫的海报，叫《小风啊》，改编自山海经，是个关于前世今生的爱情故事。 蔚溪听说过，制作组付出了很多心血，投入资金很庞大，电影上映前，圈内还流传着制作人的狂言：“哦，怕什么，回不了本就回不本。” 大抵用心做东西观众也会看到，电影上映后，原本以为只是打发时间的流水圈钱剧，没想到令观众感到非常惊喜，不再是爆米花式的电影。 上映两周票房过亿，口碑越来越好，在网络上的评分非常高。 可以说是国漫动画业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汪声也跟她推荐过，说是还不错，制作精良，顶级配音，值得一看。 蔚溪看了看时间，还早，她不想回家，索性去为国漫打个卡。 周末下午场，电影院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她还买了一桶爆米花加可乐，权当做看电影式的放松心情。 片头一出来她有些被惊艳到了，人物神态的细节都做到了极致唯美，一帧一辑都是一幅图，男女主角的配音也是CV界的大神。 确实是制作精良，担得起国漫开端。 随着配角出场，剧情渐入佳境，蔚溪刚喝了一口可乐—— “小爷我呀，若是喜欢一个人，定是不会负那人的……” 她猛地站起来：“这个声音……” 旁边的人因她的动作吓到了，后面的人直接不满，道：“哎，你挡到我了……” 蔚溪回过神，朝他们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她坐下来，可心却跳得剧烈，叫她无法安心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蔚溪闭上眼，静静地听着台词和音乐。 “小爷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喂！喜欢他有什么好？他会陪你坐在船上吹笛子吗？会陪你……” “你啊，可别后悔。” “小风啊，你就往前走吧，永远也别回头……” “……” 这些台词都是爱慕女主的男三，每每到男三出场，蔚溪也能听见旁边人小声地说：“喜欢男主，可是我也好心疼他啊。” “声音好好听啊，是谁配的啊！” “哎——我以前没听过到哎。” “……” 一直到电影结束蔚溪都没睁开眼，仿佛只要闭上眼，她才能听得更仔细，更分明。 电影结束，片尾曲出来，一群人坐着等彩蛋。 蔚溪睁开眼，静静地盯着滑动的字幕。 …… 如什——简声； ……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一刻，蔚溪好像被定住了，过了许久，她虚脱般的靠在椅子上，恍然闭上眼，那些流过的字幕啊，就像溜走的时光。 明明这些年都过去了，她却还能清晰地认出他的声音，他的名字。 他的一切。 蔚溪从电影院出来，外面的雨还没停，天色已晚，雨丝在夜空下飞舞，温度也有冷。 这地方拦不到出租车，她冲进雨幕里，走了不过片刻头发湿润地粘在头上，令人很不舒服。 雨下得有些大，上了出租车蔚溪的外套湿透了，她胡乱地擦了擦，就打了一个喷嚏。 果然，第二天蔚溪就发烧了。 她很久没生病了，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身子骨都愈发瘦了。 关虹看在眼里说不出来的心疼，叫阿姨换着花样给她煲汤，蔚溪喝一两口就摆摆手说喝饱了，要收拾东西去剧组。 关虹欲言又止，想叫她注意身体，又想问她和那些人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聊得来的，合适的。 蔚海在一旁抖了抖报纸，不语。 关虹看蔚溪走了，叹了叹气。 蔚海看她一眼，别有深意道：“你有没有发现溪溪越来越不爱回家了？” 关虹一愣。 蔚海道：“你啊，少操点儿心吧。” 关虹以为他也嫌自己多管闲事，想说你自己的女儿都不操心…… 她正准备发怒，蔚海合上报纸，手往她头上探去：“你看你，操心操得都长白头发了……” 关虹一愣，头皮一疼，蔚海已经将那根白发扯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关虹一时说不出话来，可脑中思绪万千，竟产生了自己做的那一切是不是错了的感觉。 第44章 近日，有个制作人亲自上门来找蔚溪拍电影。 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讲的是三代人坚守家族陶艺事业，从爷爷那代的辉煌到孙子出生的没落，却一直坚守本心。 故事的核心是传承。 剧中台词全部是方言，在选角上其实是很困难的，可能有一半的角色要用专业的配音。 蔚溪很喜欢这类型的故事，她当时问制作人，为什么会想拍这样一个故事。 制作人沉吟几秒，慢慢道：“手艺传承，匠人精神。” “不为赚钱。” 蔚溪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圈里待了这么久，突然被触动了，二话不说就接下了。 制作人笑道说：“我果然没有看错《走东墙》的导演。” 蔚溪一愣，《走东墙》是她拍的第一部电影，青涩之作，也是代表之作。 并不是主流，却成为了她的标记。 “蔚导，合作愉快呀。”制作人大手一挥，“以后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 这部剧接下后，蔚溪推了好几个剧本。 见完投资人的当天，蔚溪回到工作室，商定了几个演员，又说：“最好是台词功底比较强的，不过也可以找一些备用的CV。” 跟着她的小助理叫何豫，小助理跟着蔚溪拍了快两年的戏，早就整理好了圈内有名配音演员的资料。 蔚溪看完资料，圈了几个叫何豫去联系。 几天后，蔚溪去见暂定主演之一的李明老先生。 此人是老戏骨，演技精湛，会说剧中方言，很符合剧本里爷爷这一角色。 只是这位老先生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排面儿大。 蔚溪这边沟通后，那边给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说演，也不说不演；不谈片酬，也不谈是否是大制作、预期票房等等。 蔚溪查过，老先生最近有档期，所以她决定飞去C市谈谈。 正巧老先生在电视台录节目，电视台和机场离得很近，蔚溪和何豫下飞机后直接过去了。 和老先生聊完已经下午四点了。 老先生走的时候感慨笑道：“年轻人，拍这种剧，很难得啊。” “您说笑了。”蔚溪实在是担不起这样的话，毕竟她只是被制作人拉上船的，说到底还是制作人担得起这这话。 两人送老先生走后，何豫咂咂嘴：“八千万片酬啊！” 蔚溪笑笑：“老戏骨嘛。担得起。” 这么一想也是，毕竟那些流量明星也拿这么多。何豫释然了。 蔚溪看了看时间，道：“等会儿带你去吃C市的美食。” 何豫一听就跳了起来：“哦耶，蔚导你太好了！” 何豫收拾东西，蔚溪去了趟洗手间。 这电视台很大，蔚溪绕了好一圈才找到洗手间，她洗完手出来，走到拐角被一只大型犬扑了个满怀。 这狗的力气实在是大，幸亏她急忙后退，将背抵着墙才没被狗撞倒。 只是令蔚溪奇怪的是，这狗非但没有走开，没有咬她，而是“嗷呜嗷呜”叫着舔她的脸，尾巴快甩到天花板上去了。 蔚溪睁开眼，看见那双熟悉的圆碌碌的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后才从喉咙里抵出一句试探的名字来：“小……十？” 小十听见她说话，更兴奋了：“嗷嗷嗷——”恨不得吠出“是我是我”的声音来！ 蔚溪看着小十好一会儿，手迟疑地揉了揉它的头：“好久不见。” 当时周简声离开，将房子卖了，小十带走了。 蔚溪不是没想过他们再见面，却没想到最先见到的却是小十。 所以——他回来了。 或者是他很早就回来了。 突然，小十咬了咬蔚溪的裤脚，摇着尾巴往走廊那头走。 蔚溪站着没动，小十只得跑回来蹭她的腿，头往那边看，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它的意思很明显，那边有人，想要她去。 蔚溪还是站着没动，小十急了，直接咬上她的裤脚要拖着她走。 蔚溪呼了一口气，提起脚步往那边走。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重几分。 小十领着蔚溪来到一间办公室。 门虚掩着，可以看到里面摆着各种录音设备。有一个人坐在设备前，穿着简洁的白衬衣，肩上披着一件黑色夹克，戴着耳机，低头认真地看东西。 待他抬起头，脸上架着一副细细的银边眼镜，清爽的短发，露出干净的额头，五官更加锋利，显得眉眼也成熟了很多。 一双眸子清亮，嘴一张一合不知念着什么。 少年成人，付出了很多代价， 是天堂跌入地狱的代价，是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是失去一切的代价。 小十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她进去，蔚溪却紧紧拉着牵引绳一动也没动，小十急得刨地：“嗷呜嗷呜——” 里面的人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蔚溪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都酸了。 她眨眨眼低头看向小十，小十在原地甩着尾巴打转，似乎很想她推门进去，要她见一见那个人…… 她蹲下来，轻声问：“你说，他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那段过去吗？ 他应该是记得的吧，记得关虹给他的难堪，记得那些并不美好的时光。 小十听不懂。 无法回答她。 她无声地叹了叹，摸了摸小十的头，笑道：“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真的。” 她说完起身，将牵引绳挂在门把上，转身走了。 小十大抵是真的通人性，一个上跳松开了挂在门上牵引绳，跟着蔚溪跑。 这时，从拐角处走出一个男生，看到小十都快要哭了：“我的小祖宗，可把你找到了！” 男生捡起牵引绳，制止了还要向前冲的小十，小十不甘心地垂下尾巴，嗷嗷地看着蔚溪离开。 小男生领着它去休息室，小十往周简声所在的位置甩尾巴。 男生说：“简声老师很忙，等忙完我带你去找他。” 小十坐在地上不走，凶巴巴地冲他吠。 男生是第一次照顾小十，心里也摸不准这祖宗的意思，犹豫几秒只好领着它来到录音室。 男生推开门：“简声老师，打扰了，小十它……” 话还没说话，小十挣开牵引绳奔向周简声，咬着他的裤脚，一双圆碌碌的眼睛望着他。 周简声录了一天，很累，敷衍地揉了揉它的头：“等会儿陪你玩儿。” 小十还是不依不饶地咬他的裤脚，小十很少这样反常，周简声想了想取下耳机，问：“怎么了？”话一出口，嗓音很嘶哑。 小十领着他走到刚撞到蔚溪的位置。 周简声看了看，前边就是卫生间，他匪夷所思地问：“小十，你不会是想上厕所吧？”说完自己反倒笑了。 小十见他一脸懵逼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急得又是刨地又是学刚刚将蔚溪扑了个满怀的动作。 周简声无奈地拍了拍小十：“乖，别闹了。” 小十：“………………” 嘤嘤嘤，它好想说话啊！！ 周简声牵着小十走，小十蹲着不动，意思明明白白，它就要留在这儿！ 仿佛只要它等在这里，蔚溪还会再出现。 周简声只得蹲下来，温柔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走出电视台的蔚溪，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何豫见状：“蔚导，最近要变天了，注意保暖。” “嗯，谢谢。” 两人说着拦下出租车，去酒店。 何豫也很纳闷，按理来说事情解决了，她们可以直接飞回B市，但蔚溪说要在C市住两晚。 可能还有什么事儿吧。她想。 …… 小十不走。 周简声也没耐心了，三两下将它抱了起来，小十绝望了，真他娘的想嘶吼：“你犯规！！！！” 只是周简声刚将它抱起来，视线落在角落的花盆，盆角处，躺着一个东西，泛着闪闪的银光。 他走近一看，是一支钢笔。 周简声猛地顿住，手下意识松开，小十趁机从他怀里跳下来，咬他的裤脚。 他没管，视线紧紧地盯着钢笔，许久之后，他才迟疑地蹲下来，捡起钢笔。 捏着钢笔的手在轻轻颤抖，他摘下钢笔的帽子，里面刻着两个字母——WZ。 不是巧合，这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钢笔，但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字母。 所以…… 他急忙拉过小十，急切却又带着迟疑地问：“你……是不是见到溪溪了！” 小十今天这样反常，肯定是见到她了。 小十只听得懂“溪溪”两个字，立刻摇着尾巴嗷嗷直叫！ “是她！” 周简声猛然站起身，慌乱地找了一圈。 走廊尽头空空如也，蔚溪早就走了，他怎么可能见得到。 周简声站在原地，垂下眼遮住眼里的落寞，静静地问：“她……还好吗？” 小十没法儿回答他，只是舔着他的手。 倒是周简声，说完便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心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将他炙热的心熄灭了。 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分手的是他，先放弃的人也是他；胆小如他，懦弱如他。 他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他看着手里的钢笔，细心地擦掉上面的灰尘，妥帖地放进口袋里。 物要归原主。 第45章 周简声没去上什么国外的学校；托朋友的福，他在北京一所专业的配音学院学配音。 大抵演戏没天赋，在专业配音方面，他有得天独厚的宠爱。 《小风啊》这部电影是他的首秀，对于男三的配音，网络上不乏自来水的夸赞。当然——他也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也有老熟人猜到是他，他只是笑了笑说：“改行了，以后叫我简声老师啊。” 还是那副臭屁不可一世的模样人儿。 这两年来，周简声带着小十过得很平静。没有通告，不用接戏，没有镁光灯，没有追捧……可也没有她。 其实B市的房子卖了后他又重新买了一套，只是他很少回来，几乎是——没有。 不敢回去，也不敢相遇。 他原以为时光可以带走一切，却没想到再次重逢相遇，让他尘封已久的心又动了起来。 周简声在C市录完后期配音，终于买了回B市的机票。 他也没跟黄国他们说，一个人打扫房子，采购家具。 下午忙完，给自己和小十做了顿好吃的。 吃完在小区楼下的公园散步。 如今的他戴上眼镜，不戴艺人出行装备，又久久消失在众人视线内，就算是在马路牙子上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只是周简声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上了热搜。 一开始是在某灌水网上，一个用户发帖说要寻求B市网友。 “妈呀，在公园遛狗，发现一枚炒鸡帅的小哥哥铲屎官！” “真的炒鸡帅，就是那种身高，脸蛋找不到缺点……反正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关键是还特别有素质！二哈拉翔了，周围没人（我在他的盲区视角），这破公园也没摄像头，小哥哥铲完屎，一人一狗坐在椅子上齐齐望天思考人生！特呆萌特二哈，你们是不知道那画面有多好笑！本来想去要联系方式的，结果我家狗子非要去找相好的，等我再去人就没了……上图，你们认识吗？坐标xxx……” 本就是网络信息时代，接着，#寻找二哈主人##沃日二哈小哥哥好帅#等等话题不知怎被一些营销号翻了牌子。 曾经是周简声的粉丝粉粉涌了出来—— “妈耶，这不是哥哥吗？” “哥哥回来了？？” “小十！！！！！这两眼无神望天的傻样绝逼是小十！” 于是，#周简声回来了#的话题被顶到热搜。 “热搜第一？？哥哥自带流量可不是吹的！” “哥哥还是那么帅啊啊啊！！” “如果哥哥当时不退出娱乐圈，哪里还有zzxx他们！” “………” 这些话大抵是把周简声捧得太高了，可粉丝们自带滤镜，只爱哥哥一个人。 其实这两年来，娱乐圈涌出很多新鲜血液来，一批又一批的新秀崛起，谁也不记得有个人——曾经很红。 所以也有不少路人言论—— “我猜是不是要复出了？” “这热搜是买的吧？推得太明显了！” “我打赌肯定是要复出了！” “……” 只是令人惊讶而意外的是，短短半小时，热搜就撤了。 …… 蔚溪在C市留了两天，她刚下飞机，手机里收到了很多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周简声和小十坐在椅子上。 那人戴着细细的银边眼镜，五官清俊，他就坐在那儿不说话，眼眸清亮，仿佛还是那个笑时便张扬的少年。 只要他出来，整个世界都亮了。 蔚溪顿了顿，收回手机，当作没有看到这些消息；她留下钢笔，等了两天，可看样子，他没有捡到。 她走出机场，拦下回家的出租车。 而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当事人正坐在蔚溪工作室的会客室。 何豫昨天回来的，看到周简声牵着一条狗来时，愣是吃了一惊，心想：这刚回来就见前女友，肯定是恋恋不忘。 何豫端着一杯水，透过玻璃窗上偷偷看了一眼，周简声领着小十乖巧而安静地坐着。 真人真的好帅呀。 待周简声抬头看过来，她略带歉意地说：“周老师，很不好意思啊，蔚导不在。不过我已经跟她联系了，她很快就会过来。” 周简声接过她手上的杯子，笑着道：“没关系，我有时间。” “好的。” 周简声来的时候，当时蔚溪还在飞机上，何豫留了言。但是何豫不知道，蔚溪下飞机后，压根就没看到她的消息。 周简声等了一个小时，蔚溪还没来。 何豫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她想了想迟疑地问：“你找蔚导有什么事儿呢？我可以帮你转答。” 周简声已经喝完两杯水，小十都趴在地毯上睡了一觉。 等了这么久，他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也许……蔚溪根本不想见他吧。 他露出清淡的笑来，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今天麻烦你了。”他站起身，领着小十走出去。 周简声走出大楼，微博上的热搜已经撤了。黄国还是那么有效率。 他在北京待了怎么久都没出事儿，没想到一回B市就曝光了。 他无奈揉了揉小十的头：“走吧，我们回家。” …… 蔚溪又在相亲。 她默默望了望天，低下头时冲不远处笑得眼睛都没了的外婆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 她刚上出租车就被关老妇人拦截了。 因为一听说她从C市回来了，谁也不敢得罪的关老夫人觉得事有蹊跷——因为相亲总是不成功，所以亲自领着号称三好男人来了。 又是一个算命先生算过的天作地和的对象。 蔚溪无力地叹了叹，看向程先生：“我没什么爱好，平时看看电影和书。” 程先生满意笑道：“看来我们爱好一样，我也是，喜欢看看书和电影。你一般喜欢看什么书呢？” “言情和耽美。” “耽美？”程先生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知识点不在他了解的范围内。 “就是……”蔚溪装作不耐烦挥了挥手，“算了解释不清，你上网搜搜。” “哦。”程先生乖乖拿起手机，想了想又觉得饭桌上玩手机不好，“我回家再搜。” 蔚溪看在眼里，心道：老太太都是从哪儿找的优质对象，有家世，有才貌，品性还好。 怎么劲儿给她耽搁了。 远处的关老夫人看俩人聊得盛欢，挥了挥手，起身。 得了，老太太终于要走了。 蔚溪看了看手表，六点半。 她将手机开机，因为老太太还不让她开机，说是不礼貌。 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消息跳出来。 其中——何豫说：“蔚导，周简声来了！！！说要见你！！！！” 是两小时前发的。 蔚溪眉心跳了跳，她急忙拿起包站起身，程先生因她的动作愣了愣：“蔚小姐，你怎么了？” 啊！都忘了自己是在相亲。 蔚溪回过神，冲他歉意一笑：“李先生，我跟您实话说的，我是不婚主义。” 程先生默了几秒：“我姓程。” 蔚溪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下次——就算是在地上撒泼她也绝不来相亲了！这不是耽误人吗！ 蔚溪十分内疚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只是我现在有急事儿……” 程先生打断她的话：“没关系，您请便。” “谢谢。” 蔚溪提着包大步走出餐厅。 大概真是时运不济，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老太太痛心疾首的声音：“我就说呢，为什么你相亲总是不成功！” 蔚溪僵硬地停下脚步，看着被保姆阿姨搀扶的关老夫人：“外婆，你怎么……”怎么还没走。 后来的话她不敢说出来。 关老夫人哼了一声：“东西掉餐厅了，我回来拿。要是不掉我还看不到这幕！你程阿姨家的哥哥怎么不好了？你饭都不吃完就走，下次你妈怎么好意思跟程阿姨一起打牌？”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说你……” 蔚溪这么大个人，站在餐厅门口都快被训哭了。她垂下头听了半天，等老太太不说话了，她老老实实地说：“外婆，我不想相亲。” 关老夫人叹了叹：“就是知道你不想相亲，我才非要你相亲的。你说你都快三十多岁了，你妈天天担心你……” 蔚溪咬了咬牙，心一横：“外婆，最晚……最晚年前，我把对象带回来。” 关老夫人眼里一亮：“对象？？”还想再问什么，蔚溪十分着急地指了指手机，撒着娇说：“外婆我公司真有急事儿，他们就等着我一个人……” 关老夫人得到了保证，再次笑眯了眼睛：“快去吧快去吧。” 蔚溪到了工作室，周简声早就走了。 何豫绘声绘色指着会客室：“牵着一条狗，就在这儿……等了你整整一小时四十分钟。” 蔚溪没吭声，过了几秒她试探地问：“那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何豫一字不漏转述了周简声为数不多的话，蔚溪听完转身走进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秒，她又探出头问何豫：“留电话呢？” 何豫摇头。 蔚溪又问：“留微信呢？” 她还是摇头。 蔚溪失望垂下眼，拿出手机看着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动静的微信。 她咬了咬牙，你他妈的啊，可真狠心，走得一干二净。 第46章 第二天，蔚溪刚到工作室，何豫将一个快递给她道：“蔚导，你的同程快递。” 挺小的一个盒子。 蔚溪摇了摇，又轻又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寄件地址还是附近的便利店。 蔚溪疑惑地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变了又变，僵了又僵，最后却失声笑了出来。 周简声那个王八蛋竟然把钢笔给她快递过来了！ 她真是气得没话儿说了，不就是让他等了一会儿自己吗？！ “王八蛋。” …… 不过蔚溪这段时间很忙，电影暂名《风华几许》，备案立项。所以她就没有时间去想周简声的事儿了。 《风华几许》的几名主角在试镜成功后，全部都在学习剧中方言；而其他小角色，怕同期收音效果不好，蔚溪选用了专业的后期配音。 定好演员后定配音演员等大大小小的事情，蔚溪飞去邻城选场地做筹备。 剧中城市选在著名的陶艺村，有第二个景德镇之称。 小县城空气很好，山上有片果园，剧组的人下午给果园老板拿了钱，每天摘几箩筐水果回去给大伙儿吃。 演员到齐后，欢欢喜喜做了开机仪式，发了宣传通告，戏开拍了。 老戏骨与小戏骨对戏，正可谓皆大欢喜，有看点。 所以戏拍得非常顺，只是在第一次收音的时候，主演孙子的演员，在学习很久后，仍然是语感不通，念出来的方言台词非常生硬。 配音指导老师听完不忍直视，与蔚溪对视一眼，扔下四个字：“勉强及格。” 这话意思是糊弄糊弄观众可以。 蔚溪与制作人和配音指导老师商量后，决定找同期配音。 这事儿太措手不及了，蔚溪也犯了一个大错误。 她叹了叹，何豫端着杯水朝她走过来：“蔚导，今天月亮好圆啊。” 暮色的夜空，玄月高挂。 她们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葡萄藤缠绕着搭建在上空的竹网，墙角下方推着数不清拉坏了的拉胚。月色正浓，周遭也静谧无声。 蔚溪喝了一口热水，突然道：“小豫，你再去问问王小姐，周简声最近有没有时间。” 周简声的新经纪人叫王琦，配音演员没有明星那么多事儿，所以经纪人只是一个对外联系的人。 何豫一愣，其实在《风华几许》找配音演员的时候，她联系过王琦，但王琦委婉地回复她，说是周简声没有档期。 这样的拒绝蔚溪何其不明白。 这个夜晚，蔚溪的心里不知怎么生出浓浓的挫败感来。 也许时至今日，离他们相爱的那段时光太久太久了，他已经慢慢地忘记她了。 也正是在今天，她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忘记也好，相爱也罢。 都得说清楚。 所以得到周简声最近有时间的消息，蔚溪亲自回了趟B市。 王琦在电话那边跟她千叮万嘱：“蔚导啊，我只是卖你一个面子，你可千万不要跟周老师说是我透露了行踪！” “好，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挂断电话，蔚溪苦笑一声，什么时候，见周简声一面都需要偷偷摸摸了。 下了飞机后，蔚溪直奔B大。 王琦说周简声回来后，每周三下午都会去B大听课。 什么课都听，有时候听一听毛概，有时候是汉语言文学，有时候是高数…… 听完课，就去图书馆看书，最后去操场看球。 蔚溪到的时候一点半，王琦给她发消息：“今天有可能听中国文学简史。”又将周简声喜欢坐在哪儿也告诉她了。 蔚溪找了好久才找到教室，她来得比较早，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蔚溪在最后一排靠墙坐下，装模作样将记事本放在桌上。 她很早起来赶飞机，现在坐下来才觉得疲惫，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 周简声是卡着时间来占位儿，常坐的位置比较低调，有次路上堵车来晚了，最后一排都坐满了人。 所以当他看到熟悉的座位上趴着一个人时，毫不犹豫走到另一边靠墙的座位。 蔚溪都快睡着了，半梦半醒间被铃声惊醒。她迷迷糊糊抬头一看，教室满是黑压压的人，她身边也坐了一个人，不是周简声。 她猛地醒过来，又看看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 周简声没来？ 中间有十个座椅，坐着零丁的人。 男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话：“同学们……” 这种感觉仿佛让她回到了学生时代，她悄咪咪将身体前倾一点，看向另一边靠墙。 正巧周简声看过来。 那人戴着眼睛和口罩，但蔚溪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足足愣了一分钟。 蔚溪大概还没睡清醒，傻傻地朝他挥了挥手，就差嘴里再说个“嗨”了。 周简声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风淡云轻地收回目光看向讲台。 那么平淡，仿佛不认识她。 蔚溪沉默看向身后，因为有后门，所以最后一排的座椅没有靠墙。她拿上笔记本对旁边的人说：“这位同学，麻烦你让让，我要出去。” 趁老师面向黑板，她走出来，弯下腰，飞快溜了过去，利利索索地坐在了周简声的旁边。 动作一气呵成，周简声几乎都来不及反应，蔚溪就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朝他伸出手，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周老师你好，我是蔚溪。” 周简声只是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动作轻盈又利落：“你好。”语气平淡，仿佛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 蔚溪偷偷瞟了一眼他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什么笔记都没有，大概是无聊，画了只简笔的猫。 画工不错，猫还蛮可爱的。 蔚溪忍不住笑了，扭头看向黑板。 不知怎么，这一刻，蔚溪竟然不想打扰他了，也不想说来意了。 她觉得很安心。 好像周遭的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唯有他们之间涌动着久违而安心的因子。 这仿佛短暂停留的时间足够让她热泪盈眶。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偏头冲他笑了笑，那笑穿透所有静谧无声的时光，温柔地抚摸那些曾经被伤害以及快要被遗忘的时光。 她是蔚溪。 而他是周简声。 他们曾很相爱，却又分开两年。 周简声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在心里无声地深呼吸了好久好久，才用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声音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特意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特意等待着他。 是来见他的吧。 蔚溪刚准备开口，突然听到台上的老师说：“请左边最后一排的女同学回答这个问题吧？” 还有点名？？ 蔚溪诧异地看向讲台，老师目光与她对视，仿佛在说——是你，就是你！ 蔚溪愣了一分钟才意识到是自己，她站起来绞尽脑汁回想到底是什么题目，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因为她压根就没听课！ 蔚溪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抱歉老师，我不知道。” 周简声：“……” 大学课堂氛围比较轻松，回答不出来老师便笑着让她坐下，目光环视了一圈视线回到原点：“那就请旁边这位戴口罩的男同学回答一下吧？” 周简声听了这么多次课还是头一遭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当然，他也没有听到是什么问题。 于是，他也诚恳地摇头：“抱歉老师，我——也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这个“也”字戳了笑点，蔚溪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动静很大，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周简声坐下后，听着她的笑声，有些郁闷。 他不想理她，低下头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蔚溪还在笑，他迟疑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到底笑什么？” “笑你不行吗？”蔚溪抬起来，眼里还泛着泪光。 他们俩加起来四舍五入快六十多岁的大龄同学，回答问题却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真令人好笑。 周简声被她的坦诚打败了，只好抬头小声地反驳她：“你也没有回答出来啊。” 蔚溪哼哼几声：“是哦，我笨蛋。” 周简声一噎，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看着蔚溪，她脸上还有一条睡痕，窗外的阳光落进来，竟让她看起来有些稚嫩，笑眯了的眉眼像极了他曾在梦里见过的女同学。 如果当年，他去读书，会不会遇到一个蔚同学的同桌。 她会绑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洁白校服，笑容很灿烂，口齿清晰地念那些拗口的文言文，上课总是第一个举手，成绩永远摆在第一个。 老师们偏爱她，也是男生宿舍夜晚讨论最多的对象。 有很多人都喜欢她，他——也喜欢她。 爱揪她的马尾，骂她怎么傻fufu的老是被人欺负；却又给她带早餐，偷偷摸摸替她做值日，揍哭欺负她的坏同学，“顺路”送她回家。 在百日誓师那天，站在台上跟她说：“我想为你而努力！” 将所有的青春翻涌成她。 那她一定也是这样——气鼓鼓地给他补习作业，要他乖乖听课，用小字条跟他说：“周简声，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鬼使神差的，他说：“好。” 第47章 好什么？？ 蔚溪讷了几秒，后知后觉从包里拿出剧本：“你同意了？原来王琦都跟你说了。” 周简声清浅地弯了弯嘴角：“哦，是王琦告诉你的啊。”怪不得将他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蔚溪猛地闭上嘴，所以周简声刚刚在好什么？ 周简声没解释什么，他看了一眼剧本，收回目光：“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拍戏了。” 蔚溪说：“不是戏，是配音。” 周简声没说话。 蔚溪抿了抿嘴，道：“剧本叫《风华几许》，讲的是三代人坚守陶艺的故事。你需要配音的角色是男主之一……” 这一幕不知怎么让周简声想起来那些久远的时光，蔚溪同他讲戏，给他挑剧本，告诉他该拍哪部戏，好像永远都会站在他背后。 可那样的时光却被他弄丢了。 他垂下目光，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失落。 蔚溪却没看到，她简单地介绍完后，耐心地等着。 许久之后，她听到周简声轻不可闻的声音：“我需要考虑一下。” 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蔚溪弯起嘴笑了：“那我等你。” 周简声一顿，神情有些异样。 正巧下课铃声响起，蔚溪的电话也来了，她说：“你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周简声没等她，而是来到篮球场。 今天B大有篮球比赛，比赛还没开始，一群人正在预热，打着玩儿。 这时，有个穿球服的男生跑过来：“嗨！兄die，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打？正好我们缺个人。” 周简声看了看周遭，只坐着他一个人，他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呀！我好像经常看到你戴着个口罩在这儿看球，要不要一起玩？”男生说着走过来热情地搭上他的肩膀，“就随便玩玩，等比赛开始我们就散了。” 周简声委婉道：“我不能摘口罩。” 男生理解有可能是生病了，笑道：“没事儿啊。打球又不用嘴打。” 就这样，周简声做了凑人数的队员。 是剧组那边有事儿，蔚溪给何豫打完电话，回到教室发现周简声早就走了。 她去图书馆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只好来到球场。 蔚溪一眼就看到了戴着眼镜和口罩的周简声，这副打扮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和一群大男生打得火热。 她坐下来，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 周简声的球技还可以，那会儿拍《夏天》，剧中的片段都是实打实的打球，不是什么摆拍或者炫姿势。 他们俩在一起后，蔚溪偶尔也陪他去学校打打球。 那所学校因为拍完《夏天》后火了，他们只能在晚上牵着小十、带着篮球去玩玩。 两个人玩篮球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无非就是投篮、教学。 他教她学，小十在一旁流哈喇子。 蔚溪记得有次，她忘了换运动鞋，高跟鞋跑来跑去不利落，她索性脱了鞋子光脚投篮。 周简声看见这一幕，二话不说将她背起来围着球场跑。 小十见状，摇着尾巴跟在屁股后。 风从脸上拂过，蔚溪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享受着风带来的自由。 然后她就听见周简声大声地叫她的名字：“溪溪！” 蔚溪笑道：“我在。” 周简声继续问：“我问你——你要不要和周简声永远在一起！”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抱着他的脖子，大声道：“要。” 周简声笑眯眯地逗她：“要什么？” 蔚溪凑到他耳边，轻飘飘地吹了一下：“要和你□□——做的事儿呀。” 明亮的灯落在头上，她亲眼看见那对耳尖变成了粉红色。 那时，他们俩已经住在一起了，他却恪守成规，不肯碰她。 她低低一笑：“简声，和我永远在一起，做——爱做的事吧。” 那她是唯一一次说的情话，飘散于风里，却落了他的心里。 …… 周简声看到不远处的蔚溪，微微一怔。 他故意没等她，却没想到她找到这里了。 就这么一个闪神，被队友扔过来的球砸了鼻梁，眼镜也被刮到地上了。 一群男生急忙围过来：“砸到哪儿了没？”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周简声捂着有些肿疼的鼻梁，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却感觉手中一片湿热，应该是撞伤了鼻子。 他觉得这群孩子挺单纯可爱的，明明是他自己闪了神。他急忙摆了摆手：“没事儿，是我自己没注意。” 男生们继续关切地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哪儿疼啊？” 周简声说：“没有。” “那就好。”其中一个男生松了一口气，看着没戴眼睛的周简声闪过一丝疑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哎？我好像见过你，不是这几天见过，是好久以前……” 蔚溪走进来正巧听到这句话，她急忙挤进来，不露痕迹地将男生撞开，关切地问周简声：“简声，怎么了？” 男生被人这么一撞，本来还挺生气的。结果抬头让人眼前一亮：“小姐姐你们认识啊？” 蔚溪伸手扶着周简声，笑着说：“我是他女朋友，陪他来看球的。” 周简声一顿，很快，他顺势扶着蔚溪，朝男生们歉意笑道：“今天不好意思啊，不能和你们打球了。溪溪我们走吧。” 蔚溪扶着周简声走出球场，问：“是受伤了吧？” 周简声也没遮掩：“撞到鼻子了，好像流鼻血了。” 她顿了顿，道：“我去问医务室，你忍一忍。” 医务室就在附近，医生看到就骂两人：“流鼻血了也不说把口罩拿了，你说你们啊……” 两人对视一眼，有苦说不出，只好干干一笑。 口罩拿下来，果然，鼻子和嘴里混着鲜红的血。医生简单地止血后，周简声去洗了个脸。 他走出来，蔚溪等在卫生间门口。 他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不知怎么想了他带着小十去给蔚溪送钢笔那天。 他没能见着的人，却在某家被评为“情侣一定要去打卡的”之一的餐厅见到了。 六点多，正是下班时间。 路上堵车，车开开停停走了半小时，他无聊得就这么一扭头就看到了相谈甚欢的两人。 这两年，他偶尔会在视频里看到她，他记得她的眉眼，记得她的笑容。 隔着一条街，他能清晰地快速地认出她，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算不得亲密，但也足以浇灭他的热情。 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一切。 他的出现毫无意义。 这两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她有了很好的生活，不是想过她身边会出现另一个人。 在无数个失眠到天亮的深夜他都设想过这一幕，并且用力地说服催眠自己，他可以接受，也可以忘记。 可那一刻，他还是失了态。 经过路口，调转车头，走走停停回到工作室附近，寄了钢笔的快递；之后，他又拒绝了为数不多的配音工作。 那时，是他私以为， 他觉得懦弱的自己不配出现在她眼前。 …… 听见脚步声，蔚溪抬眸看他，问：“好了吗？” 周简声回过神，平静道：“没事儿了。” 周简声找医生拿了医用口罩戴上，两人并肩走出医务室。 天黑了一半，梧桐树下的路灯照亮了道路，金秋气爽的时节，有风徐徐吹来。周遭没什么人，显得夜色静谧而温柔。 蔚溪在心里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配音的事儿你考虑好了吗？” 周简声道：“嗯。” “那……”蔚溪有些紧张。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脸上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但蔚溪心里还是很高兴。 她偏头看向他，突然喊了喊他的名字：“周简声。” “怎么了？”周简声不明所以。 “没什么。”蔚溪低下头，遮住了温柔的笑意。 只是很开心能站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而已。 因为蔚溪需要试听一遍，所以两人大晚上的跑到电视台借用录音棚。 周简声看完剧本，在心里默念几遍； 一分钟后，他念出剧本里很长一段台词：“爹，你嗦枪囊搞？得醒你……” 语气似七分角色，三分似自己。 蔚溪不得不承认，周简声的天赋是语言。短短一分钟就可以模仿到方言的精髓。 那人认真看剧本，认真念台词的模样，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在周简声摘下耳机看过来前，她飞快移开视线，淡淡道：“很不错，没什么问题了。” 周简声礼貌笑了笑：“谢谢。”仿佛只是当她是随意的夸赞。 说完这些，两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热络的寒暄，话落下后的气氛是静谧无声的沉默。 蔚溪抿了一口咖啡，说：“因为是同期配音，所以可能要你这几天就来剧组。” 周简声道：“好。”他又说，“后续合同等其他工作，你直接跟王琦联系就可以了。” “好的。”蔚溪抿了抿嘴，朝他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周简声微笑，伸出手：“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又快速移开。 周简声收拾东西离开，只是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喊了喊她：“蔚导。” 蔚溪不解地看向他。 “我……”周简声欲言又止，可抿了抿嘴，说出口的却是，“后天见。” 蔚溪怔了几秒，然后笑了：“好。” 周简声淡淡一笑，拉开门离开。 第48章 第二天周简声去电视台做上一部戏的补音。补完音已经是下午了，刚走出电梯，迎面几人走过来。 几个人跟在一个妆容精致、端庄却严肃，保养得看不出年纪的女人身后。 那女人看见周简声一愣：“周简声？” 周简声顿住，勉强露出礼貌的笑来：“关阿姨……” 不管过去多久，他还是很害怕见到关虹。他记得那些话，记得那个眼神，它们叫——瞧不起。 打心眼儿地瞧不起你。 关虹看着他的神色如常，过了几秒她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周简声还来不及拒绝，关虹又毋容置疑道，“十分钟。” 周简声只好站在大厅等了十分钟。 关虹很准时，九分三十秒的时候从电梯里出来，对周简声道：“附近有家咖啡店，我们聊聊。” 到了咖啡店，周简声落座后，想了想还是道：“关阿姨，不知您要找我做什么。但我希望您别误会，我和蔚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顿了顿，“您不用担心我会缠着她。” 关虹看着对面的男人，语气不卑不亢，历练两年，确实变得沉稳了。 关虹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你有恨过我吗？” 周简声垂下眼，平静道：“恨。” 他不遮不掩，关虹也不在乎地笑了笑：“恨我是应该的。”她又说，“其实我很欣赏你，说退出娱乐圈就退出了，难怪那会儿老蔚跟我说凡事不要太早下结论。” 周简声没说话，关虹看向窗外，喃喃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当年不该那样逼你。” 周简声微怔。 当年——当年那件事儿还有后续。 他和关虹在医院楼下见面，关虹冷冰冰地将那些不堪的过往摆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击垮他的楼墙。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关虹又循循善诱：“我可以帮你。” “我们蔚家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我帮你处理得干干净净，该是你的合同一个儿都删不掉！” 周简声接过话，笑着问：“然后呢？” 然后他必须离开蔚溪，永远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她拍的戏，他不能接；她进的电视台，他就回避！就连她结婚，他也没资格送上份子钱。 多可笑啊。 周简声将手插在裤兜里，轻飘飘地说：“阿姨，不用了。” 关虹一愣，怪异地看着他，只听周简声平静地说：“我选择退出娱乐圈，然后离开她。” “这跟拿两百万叫我离开蔚溪没有区别，太……看得起我了。”周简声直视关虹，一字一顿道，“请你记住，我离开蔚溪，是因为心疼她。” 他不想蔚溪因为自己而和关虹闹矛盾，闹不愉快，甚至是为了自己忤逆他们；在他看来，爱情固然美好，让人珍重，但爱情不应该是双刃刀。 他也想带蔚溪离开，像电影里的那样——在夜晚收拾行李，买一张没有目的的票，离开这座肮脏的城市。 管它飘荡到哪儿，只要两人在一起就行了。 可他没能做到。 他懦弱了。 …… 关虹回过神，很多时候，她还是能想起周简声说的那番话。它像一道夏日的惊雷，总是无端端地耳边炸响。 关虹抿了一口咖啡，手指摩擦杯身，许久之后，她突然抬头看着周简声，露出难得的示软：“当年对不起。” 周简声一愣。 可下一秒，关虹的目光恢复明日的锐利，继续说：“只是溪溪现在已经有了很好的生活，你也开始了新的生活，希望你保持原样吧。大家……好聚好散。” …… 蔚溪赶到咖啡厅关虹已经走了。 只有周简声一个人坐在那儿，目光安静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桌上放着两杯已经冷掉了的咖啡。 是汪声告诉她的，她说她正巧在电视台看见这幕，就急忙联系她了。 当时她在机场候机，准备飞去剧组的，得知后立刻赶了回来。 “我妈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蔚溪小跑过去，还没坐下就忙问。 周简声扭头过来，看见蔚溪也没惊讶，只是平静地摇摇头：“没有。”顿了顿，他加了一句，“别担心。” “那就好。”蔚溪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收到汪声发来消息的那一刻，心脏都快要停了，害怕又出现当年那一幕。 周简声“嗯”了一声。 蔚溪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还是嘱咐他：“以后我妈和你见面，你不见，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好。”周简声点头。 蔚溪没吭声，沉默下来的气氛带着点儿尴尬。周简声不冷不热的神情，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站起来，身影挡住些许光亮，阴影落在周简声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说：“那……我先走了。” 周简声点头：“好，再见。” 蔚溪走出餐厅，一回头，见周简声还坐着一动也没动。 逆着光，还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分开这么久，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没有对彼此的留恋了。 不难怪他会说出那番话来。 可蔚溪不知道，待她出门后，周简声才抬起头来望着她走远的背影。 他明白关虹话里的意思。 这么久了，不管他变得怎么样，关虹依然不喜欢他。 直到蔚溪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遮住眼里的暗淡。 …… 第三天，周简声带着小十去了剧组。 蔚溪在拍戏，何豫领着他进录音棚，还提了一袋子水果给他：“都是山上摘的，可新鲜了。” 周简声接过道了声谢谢，就把小十交给了何豫。 签合同的时候，周简声说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小十要同行。 蔚溪当然会同意，就算剧组里没人有时间，她也会请个人来的。 哈士奇嘛，傻傻二二的，剧组的人都想摸一摸逗一逗。 加上小十乖巧又讨喜，逢人就摇尾巴，下午吃完饭，剧组里没什么事儿，有个小场务举起小手手说她可以帮忙带带遛遛。 就这么一连过了几天，蔚溪忘了请个带狗保姆的事儿，小十成了吃百家饭的“单身狗”。 蔚溪拍完戏，瞧见何豫领着小十在巷子里玩儿猜零食的游戏。 小十见蔚溪来了，立马飞奔扑上去：“嗷呜——” 何豫叉着腰气死了：“白疼你了！” 小十一脸无辜回头舔了舔她，顺带舔走了她手里的零食。 何豫更气了：“小十！” 蔚溪好笑地摸了摸小十的头：“跟着何豫姐姐好好玩儿啊！”然后走了。 小十眼巴巴看着，要不是有何豫拉着，它肯定会撒腿跟上去。 何豫牵着小十转身，就看见周简声站在二楼的阳台角落，手机拿着一根烟，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是蔚溪离开的背影。 何豫像瞧见什么秘密似的，乐了：“嘿，一人一狗，一个德行。” …… 蔚溪不怎么管配音这边，配音指导老师叫程德克，是圈内资深有名的大咖老师，多亏了商证做说客才请得到。 因为资历老，辈分大，要求高；里面几个小配音老是被骂哭。 不过这种情况在周简声来了以后好多了，因为换周简声挨骂了。 周简声主配主演之一，台词多，也要保证质量，压力更大。 不过周简声聪明又有天赋，加上他以前拍过戏，比旁人配音更容易入戏，程德克骂着骂着就成了“不错”“可以”“你们多向简声学习”。 所以配音这方面，确实轮不到蔚溪说话，她只是偶尔来看看进度，试听效果。 周简声看着蔚溪拐了个弯上来二楼，紧接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传来。 他没回头，倒是蔚溪看见周简声的背影顿了顿，然后随意地问：“吃饭了吗？” 周简声将烟头熄灭，回头看她，目光清明：“嗯，吃了。” 蔚溪走近他，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周简声垂了眼，盯着鞋尖。“风景不错，空气挺好的。”他又加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蔚溪笑着点点头，朝里面走去。 周简声在原地踌躇几秒，还是跟着进来了。 大伙儿都去吃饭午睡了，里面就程德克和蔚溪戴着耳机在聊进度，蔚溪说：“这儿没录好，有杂音。” 程德克只是瞟了一眼，道：“已经重录了，还没剪进去。” 周简声在位子上坐下。他的音已经录完了，这会儿没什么事儿，就懒懒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 女人细细软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展平，露出微微满足的神色。 蔚溪说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周简声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她下意识地放低了音。 程德克是个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什么，笑着道：“这小子挺认真的。不适合做明星，却是个做这行的好苗子。” 蔚溪真以为周简声睡着了，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豪感：“那会儿拍戏，他都不用配音，台词功底非常挺好的……” 程德克睨眼笑道：“你和那小子有过一段吧？” 蔚溪顿了几秒，点头：“嗯。” “那怎么分了啊？”程德克这人挺八卦的，其实他也暗戳戳问过周简声，只是周简声一问三不说。 这会儿蔚溪在，他心里又痒了，“溪溪，其实你对他还有情吧？要不然怎么把他放眼前膈应自己？” 程德克这人说话太直白了，直白到让蔚溪噎了一下没吭声。 但她知道，自己就是故意的！ 可她没看到远处趴着人的，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儿，连耳朵也动了一下。 周简声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包括程德克也以为蔚溪不会回答的时候，蔚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程德克“呀”了一声，还想问什么。 蔚溪看向屏幕的音条，安静地听着，一副不再多说一句的冷淡模样。 第49章 没过多久，配音演员陆陆续续回来了，里面也热闹了起来，传出音频和机器嗡嗡的嘈杂声。 周简声抬起来，蔚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程德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蔚导刚走了。” 他有点儿不明白程德克跟说他这个干什么，只好点点头：“哦。” 程德克又道：“还不跟着去么？” 周简声像是被敲了一道警钟，猛然将他敲醒了。 他手忙脚乱站起来，却不小心被桌角磕了腿。他一边儿揉着腿，一边儿跑。到了门口，他回头道：“谢谢老师啊！” 程德克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就是不干脆。” 周简声慌慌张张刚跑到楼下，就听到有人说：“蔚导受伤了！今天的戏先暂停。” 他懵了几秒，急忙抓着那人的衣服：“怎么伤的？伤哪儿了？严重吗？在哪里？打120了吗？” 那人被周简声吓到了，衣领也被他扯歪了，只好磕磕绊绊地回答：“伤、伤腿了！不、不严重，已经送……” 周简声听到不严重就松了一口气：“你结巴什么？” 那人指了指拽着衣服的手：“手……我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周简声尴尬收回手。 “没事儿！”那人不在意地整了整衣服，笑着道，“周老师你别担心，蔚导伤得不严重，就是给繁哥他们讲戏，脚一滑不小心从坡上面摔下去了。” 这片地势不平坦，有很多小坡。今天要拍室外戏，正好是在一个陡坡上。 蔚溪被送到镇上的卫生院了。 周简声过来的时候，蔚溪伤了腿，已经擦了药，幸运的是没有骨折的地方，确实一点都不严重。 她正低着头按手机，周简声走过去，看了眼摆在脚边的高跟鞋，淡淡地说：“不是答应我拍戏不穿高跟鞋的么？” 蔚溪手一顿，抬眸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周简声在她旁边坐下。 蔚溪又低下头去看手机了，只是很清淡地回答他：“那是以前答应的。” 周简声沉默了。 确实是。 这时，何豫拿了药出来：“周老师也来了啊？” 周简声朝她点点头，何豫转了转眼珠，古灵精怪地说：“啊！我突然记起来我要去买生活用品，要不周老师你帮我送蔚导回去行吗？”说着就把车钥匙塞他手里了。 周简声接过：“好。” 蔚溪全程没吭声，等何豫走了，她穿上鞋子，才说：“走吧。” 她站起来见周简声还坐着，挑了挑眉：“不走么？” 周简声看向她腿上被小石子磨开皮的大片伤，又看看高高的高跟鞋。二话不说起身，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蔚溪被这个举动吓到了，急忙挣扎：“喂！喂！”还有这么多人呢！ 周简声目视前方，大步走了出去。 蔚溪将头埋在他胸前，心里复杂又微妙。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周简声没说话。 上了车，周简声调转车头，才说：“我那天见关阿姨的时候，她说很对不起我。” 蔚溪震惊了：“我妈？她说对不起你？？” 这还是关虹吗？ 这怕是个假关虹吧。 周简声又道：“我还没说完。” “啊？哦。”蔚溪故作淡定咳了一下，“继续。” “她说，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希望我……”他说到这儿停了停，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来，“希望我不要打扰你。” 蔚溪的眼神顿时冷了，她就说关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认错，原来是给他下套了。怪不得她去找他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只听周简声又慢悠悠道，“可我现在看来，不是我打扰你，而是你在打扰我。” 蔚溪懵了几秒：“此……此话何意？” 周简声又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点儿揶揄和其他，却偏偏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不说话。 蔚溪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又坐立难安地想，她表现得太明显了？ 好像是，她表现得确实挺明显。 到了招待所，周简声抱着她上楼。 蔚溪坐在椅子上，还在想周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要自己不打扰他？还是？ 前者的念头甫一出，她觉得有些难过。 周简声给蔚溪倒了杯热水，又去关窗户。 窗台上晒着两双运动鞋，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还湿润着。 这几天天气不好，老是下雨，鞋子也晒不干。 他清浅地弯了弯嘴角，回头把钥匙扔给蔚溪：“我走了。” 背影潇潇洒洒，关了门，蔚溪还听见乐乐的哼歌声儿。 “莫名其妙。”她心道。 …… 周简声去了趟B市，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他补完音，将小十托付给程德克。 夜幕降临，他一个人绕绕转转走过青砖红瓦的房子，来到一户小院子。 是主角的家。 正在拍夜间的戏，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 周简声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蹲下，看他们跑来跑去，一会儿转灯光，一会儿转镜头，一会儿NG； 蔚溪戴着耳机，坐在机器后面，面上淡淡沉沉。 周简声静静地抽着烟，面上逆着光，叫人看不出神情。 他知道，关于拍戏的那段时间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但此时的他没怀念，也没后悔。 他只是后悔，放弃蔚溪。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蔚溪喊：“OK。” 主演下戏，里面的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辛苦了。”蔚溪说。 今天没戏了，场务收拾机器和道具，忙忙碌碌后，院子静了下来，灯光撤走，也黑了不少。 蔚溪仰头活动活动脖子，一扭头就看看周简声站在身后。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出声啊？” 周简声特别委屈：“我出声了，我刚刚喊你了。” 蔚溪真没听到，也就不觉得内疚。她弯腰搬起一个小机器，可东西刚搬起来，周简声轻轻松松截过她手里的机器，抱着走了。 他抬脚走过高高的门槛，环视一圈：“放哪儿？” 蔚溪跟在屁股后头，还是道：“右边那个箱子上面。” 周简声放在上面。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零丁几个场务在院子清扫场地。 似乎是鹅黄色的灯光映在面容上让人感觉有些暖意，没让那些时光变得面目全非，此时的周简声面容柔和，少了重遇的淡漠和疏离。 那些熟悉感回来了。 周简声站在她面前，突然道：“蔚溪，我昨天去……” “去哪儿？”蔚溪看着他明显有话要说的表情。 “我……” 这时，何豫突然领着一群人冲进来：“快快，我们先躲起来……”话还没说完立马就刹住脚步。 两方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何豫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蔚溪和周简声在里面，支支吾吾：“蔚导，周老师……” 蔚溪不自然地咳了声，出声打破诡异的气氛：“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何豫立马道：“朋朋过生日，我们偷偷给她买了蛋糕。” “嗯嗯嗯！”身后有人将蛋糕抬高，又“啊”了一声，“朋朋要来了！” “快快快先躲起来！” 一群人作鸟兽散，躲在设备、柜子、桌子下面。 蔚溪好似被他们感染了紧张的氛围，忙跟着何豫往窗帘后面走，见周简声还杵在原地，她只好伸手一拉：“过来。” 周简声踉跄地跟上她。 何豫见蔚溪要进来，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周简声，心一横，忙说：“这儿挤不下了，你们去那边吧！”然后将蔚溪一推。 只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朋朋来了，蔚溪只好拉着周简声躲在另一边的窗帘下。 两人站在窗帘后面，四目相对，蔚溪急忙放开拉着他的手，又挪开两人之间的一点距离，小声道：“时间紧迫，不好意思。” 周简声也学她的样子轻声道：“没事儿。” 院子里有灯，透过窗外的光，周简声看着蔚溪移开窗帘的一角，偷偷看向外边。 两人离得那么近，他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卷翘的睫毛，柔软的脸蛋。 她曾多次闯入梦中，教他后悔莫及，让他彻夜难眠。 而自己呢，懦弱！胆小！ 他应该在初初重遇时，就问她“蔚溪，请问你交了男朋友吗”或者是“上次和你吃饭的那个男人是谁”更应是“溪溪，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她千千万万遍，而不是让她一直等自己。 周简声心想：他怎么就越活越窝囊呢！ 这时，外面叫朋朋的女生已经进来了，她看见桌上的蛋糕愣了一下，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就在她愣神这会儿，一群人跳出来，围着她：“生日快乐！” 也不知谁买了礼花炮，“轰”的一声，彩色的纸从天飞舞，转转悠悠飘落在头上、肩上，格外好看。 只是蔚溪却没能冲出去祝贺，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周简声拉住她了。 她不解地回头看他：“你拉我什么？” 外面的朋朋捂着嘴巴声音都哽咽了，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来：“你们……你们……谢谢，谢谢你们！” “生日快乐呀！！” “以后每天都要快快乐乐哦！” “……” 外面响起热热切切的祝贺声，只有两人在窗帘背后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蔚溪见周简声还不放开手，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有些怒了：“周简声你要干什么？” 外面的何豫笑容僵了：“沃日？？！！” 她环视一圈，看看明显还鼓着的窗帘，可不是蔚导和周简声嘛。她尴尬地咳了咳：“要不……我们去院子？” 一群人也明白过来了，利利索索提起蛋糕，扛起桌子：“走走走，这里挤死了，外面大，我们去外面玩儿……” 最后走的那个人还“多管闲事”地说：“我是最后一个走的，我要关门啦！” 待人走光了，屋里静了下来。 窗帘背后的蔚溪：“……”她捂脸，太丢脸了。 周简声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他只是有些紧张，在心里深呼吸几下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我昨天去见你妈了，我跟她说你女儿我娶定了，以后有天大的事儿都不要来找我了。” ？？？ 蔚溪震惊了：“………………！” “你去找我妈了？？” “嗯。” 然后周简声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吻上了那张嘴。 刚刚把蛋糕桌子搬出来的众人，透过灯光，看着窗户里的鼻子对着鼻子，嘴对嘴的影子胶着在一起了。 何豫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立马用手捂着眼：“你们……不要看……” “……哦哦哦。”吃瓜群众纷纷弯了大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将手掩耳盗铃地遮在眼前。 天呐，太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她千千万万遍”原“为你，千千万万遍”，出处《追风筝的人》 第50章 其实周简声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比见关虹还要紧张。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脏怦怦跳得剧烈，脑袋里一片空白，就想着，不能让她走！亲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抱她，没有吻她了。 从他说分开的那一刻，他已经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 这一幕就像梦，他可以抱着他，可以吻她……他吻了很久很久才移开唇，睁开时目光里带着浓烈的情欲和深情。 他的眼里倒映着蔚溪的脸，她眼里还有未退的情愫，却睨眼笑着，道：“你抖什么？” “……我没有。” 蔚溪垂下眼，周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好像是抖得挺厉害的…… 他握拳抵在唇上，不自然地咳了咳，稳了稳心神才镇定了，腿也不抖了。 “溪溪，对不起。”他说，嗓音有些嘶哑。 下一秒，蔚溪握拳，一拳锤在他胸口。 “你这个王八蛋！浑蛋！你怎么……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 她的眼睛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大颗大颗的泪从她眼里滑落下来，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还是头一次哭成这样，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简声顿时红了眼眶，蔚溪这一拳，力道并不重，却犹如铁锤砸在心口上，他疼得快要窒息了，浓烈的自责和心疼蔓延开来。 他怪自己懦弱。 怪自己胆小。 怪自己弄丢了她。 怪自己让她这么难过。 周简声用力地深呼吸一口，一把将蔚溪抱在怀里。他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融进生命力，再也不想放手。 “溪溪啊。” 他轻喃着她的名字。 可这些年的时光，终于得到了救赎。 不知哭了多久，蔚溪终于平息下来，眼里脸上还有斑斑驳驳的泪痕，小花猫似的。 周简声不知怎么笑了起来，温柔地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蔚溪有些不自然地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周简声继续笑着。 蔚溪佯装伸手要打他，然后猛地意识到他们俩还躲在窗帘后门，而窗外……群众们都开始分蛋糕了，偶尔有目光不小心移过来又当作没看到似的移开。 蔚溪：“……” 周简声见状，牵上蔚溪的手，另一只手拉开窗帘：“走吧，我们去吃蛋糕。” 蔚溪默了默：“……不了吧。”太尴尬了。 两人走出来，众人脸上带着打趣的笑，有些跟了蔚溪很久的人，端着切好的蛋糕笑眯眯地问：“蔚导，姐夫，吃蛋糕吗？” 姐夫？？？？ “……哈哈，你们吃吧。”蔚溪干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简声大方地冲那人一笑：“好啊！”然后走过来接了蛋糕，转身熟练地递给蔚溪，“这个有草莓，你吃这块儿。” “……好。”蔚溪在众人灼灼目光下接过蛋糕，“谢谢。” 周简声从出来眼里就腻着笑：“太客气了。” “……” 何豫捂嘴吃吃笑，跟旁边人咬耳朵：“还是头一次看到蔚导脸红呢。” 蔚溪跟朋朋道了句生日快乐，吃了几口蛋糕就赶紧拉着周简声走了。 “走那么快干什么？”周简声慢慢悠悠道。 出了院门，蔚溪放慢脚步，凶巴巴地说：“当然是回去揍你！” 周简声没脸没皮地把脸凑过去：“那别揍脸好不好。” 蔚溪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以前的周简声，她板起脸，故作冷淡地说：“那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周简声立马垂下脑袋，看起来格外乖巧：“溪溪我知道错了。” “哪儿错了？” “错在不该提分手，错在不该让溪溪难过，错在不该胆小，错在不该假装不认识溪溪，错在不该用快递寄钢笔……”他一一数来，一副认真而严肃的模样，检讨得格外深刻。 蔚溪被他逗笑了，顺着他的话说：“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会！坚决不会！” “那我回家不揍你了。”蔚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拿他放小孩子。 周简声乖乖地把头低下来，任她揉乱自己的发型。 这时，远处传来字正腔圆的机械声：“收——头——发！收——头——发！” 紧接着，一个骑着小电车的男人从巷子那头经过，车后挂着喇叭。 周简声眼里一亮：“溪溪你等我一下。”跟着跑过去。 蔚溪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 她没周简声跑得块，走了一半就看见周简声掏出钱包，拿了一叠钱给那人，不知说了什么，那人将喇叭摘下来递给他，然后骑着小电车走了。 周简声拿着喇叭回头，他说：“溪溪，你就站在那儿。” 蔚溪下意识停下脚步：“怎么了？” 周简声拿起喇叭，说：“我要检讨自己。” 声音从喇叭里穿过来，回荡在巷子里，似乎还带了点儿回音。震得蔚溪的心怦然一动，她疑惑地笑了下：“你——” “我很笨。”喇叭声又响了起来，“去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我是个王八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错过了一个人，失去了一段感情。可是现在，我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我……也希望她能原谅胆小懦弱的我。” 蔚溪顿时立在原地，发愣似的看着他。 下一秒，周简声拿下喇叭，舔了舔嘴唇，用力大吼：“我想问她——蔚溪，你还记得他吗？” “如果你还记得他，请你揍哭他！往死里揍！但是也请你再相信他一次，他再也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他喊得很用力，嗓子都有些嘶哑了，像是要她听清楚，听得明明白白他的誓言和承诺。 蔚溪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就笑了，她笑得很开怀，可她笑着笑着啊，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她又哭了。 昏黄的灯光下，周简声站在灯下，头顶转绕飞舞着想要靠近灯光的飞蛾。 那人望着她的眼里像是有碎星子，当繁华落尽，光环褪去，他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温柔，善良；偶尔张扬，洒脱，却永远澄澈似少年。 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她等了他很久。 周简声朝她慢慢地走过来。 他走得很慢，却又很从容，好像这次他做好了万全准备，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开她了。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抬起手温柔地擦了擦她的泪，自嘲地笑了笑：“我真个王八蛋，怎么老是惹你哭啊。” 蔚溪立马收住眼泪不哭了。 然后周简声弯腰，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仰头看着蔚溪，目光里满是眷恋和温柔：“你可以原谅他这一次吗？他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蔚溪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 动作小心而轻柔，只是微微一触，可周简声还是尝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 不知怎么，他的心很疼。 然后他听见蔚溪轻声道：“好。” 明明她原谅了他，可他还是很难受。 分开后，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当时他真的带着蔚溪走了，结局会怎样？ 可现在她又给了他一次选择，一次让他带走自己的机会。 哪怕晚了这些年，他仍然还有机会。 周简声站起来，拉着蔚溪突然跑了起来。 穿过巷子，穿过人间烟火，风轻柔地抚过面容，吹起头发和衣角。 周简声跑得很快，蔚溪捏紧他的手，紧跟他的步伐，好像天涯海角呀，她都随他走。 两人一路跑到临时住所。 因为周简声来得比较晚，所以他一个人住四楼，两边都是空间，老旧的招待所，灯坏了老板也装作不知道。 两人跌跌撞撞穿过昏暗而狭小的走道，门一开，周简声将蔚溪抵在门上，用力地吻上那张唇。 他吻得很急切，软舌搅动口腔，黑暗里，只听得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蔚溪无力地攀着他，被吻得发出哼哼嘤嘤的音腔。 周简声是真受不了这个声音，手轻车熟路往她衣服里探去。 他的手有些冷，蔚溪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周简声收回手，直接往自己肚子暖了暖然后又伸进她衣服。手沿着小腹绕到背后，指尖带着让人难以启齿的酥麻，继续往上，就那么随意地一钩，蔚溪只觉得胸前一松，耳尖又被轻轻舔了一口。 她差点儿失声叫出来，周简声又吻上她的嘴，含住她的舌头，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在黑暗里跌跌撞撞被周简声推倒在床上。 蔚溪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都在发烫。 周简声站在床头三两下脱了风衣，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就不耐烦了，就这么从头上脱了。 然后蔚溪感觉软软的床陷了下去，男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拱起身体，想要和他贴得更近。 周简声勉强支起身子：“……没套儿。” 蔚溪哼了哼，含含糊糊地说：“不戴那个，就弄里面。” 周简声默了几秒，郑重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那我们生个小溪溪。” 蔚溪忍不住笑了声。 周简声一个挺身，沾着湿润进去。 太久没做了。 蔚溪皱起眉头叫了出来。 周简声放慢力道，慢慢地推动。然后他低下头，吻了吻蔚溪的脸。 “溪溪，我们生个小溪溪和小简声吧。” 蔚溪一边儿哼哼嘤嘤，一边儿回他：“不，嗯……只要一个。” 周简声又是一顶，嘴里说着软话：“那我们就要一个，最好是小溪溪。” “好。” “上来。”他哄着她。 蔚溪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齐肩的发丝柔软地落在肩上，周简声抬手将发丝捋在耳后：“溪溪……”手往下，抱着香汗淋漓的腰身，一句又一句地轻喃她的名字。 …… 这一次不知道开始了几次，也不知道结束后还会不会继续。 蔚溪睡着又醒来，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后脖颈里一片湿润。 她一愣，只听周简声模糊而微弱的声音传来：“溪溪，谢谢你。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胆小，胆小到让你要一直等我，最后原谅我。” 他哭着说：“我爱你。” 第51章 再次醒来是早上七点，蔚溪有生物钟，哪怕再累再困她也能从梦里惊醒。 周简声还在酣睡，蔚溪小心翼翼移开他搭在腰上的手，起床。 今儿早上就有戏，她可不能让一剧组的人等着她。 蔚溪捡起衣服穿上，打算下楼换衣服洗漱。 她走到二楼，就见何豫在门口喂小十吃狗粮。 小十看见蔚溪过来，摇着尾巴飞奔过去：“嗷嗷——” 蔚溪腿还软着，就这么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何豫急忙跑过来拉着绳子，拍了拍小十脑袋：“吃饭去！蔚导早呀！”她昨晚带了一夜的小十，自然清楚蔚溪是从哪儿下来的。 不过蔚溪也不觉得有什么，坦然自若地说：“等我洗漱完了一起下去吧。” 何豫点头，过了几秒，她实在是按耐不住八卦的心，悄咪咪地问：“蔚导，你们还是要偷偷摸摸谈恋爱吗？需要我跟他们嘱咐一声别外传吗？” 蔚溪一愣，然后说：“不用。” 周简声现在又不是明星，再说和前女友复合又不是什么值得围观的事儿。 “哦耶！”那他们就可以发帖子传八卦了！果然吃一手瓜比较香。 剧组嘛，人多嘴杂，就算何豫不说，也说有其他人爆料。 所以当天下午#周简声蔚溪复合#就上了热搜。 博主就发了一图片——是两人手牵手在院子门口的偷拍照。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豫拍的，两人都是侧着，只露出了半张脸，周简声像个小孩儿似的被蔚溪牵着，眼睛弯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蔚溪则板着脸，好像在训某个人。 紧接着，某知上面有匿名用户说， 两人复合的当晚就滚了床单（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我要说的重点不是滚床单，而是第二天早上wx去拍戏，应该是zjs起来没见到wx，直接找来拍戏现场了。 当时我们在拍戏，他就穿了双拖鞋慌慌张张跑进来，还在喘气。头发随便抓了几下，凌乱地搭在额头，反正就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我当时离zjs最近，亲眼看见他眼里的慌张在wx看向他安抚地笑了笑时，没了，并且眼神立刻就变亮了，还冲wx笑了笑，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就是那种——在形形色色的世界里，我只看得见你一个人。 粉丝A：妈呀，我竟然哭了…… 粉丝B：我酸了！ 粉丝C：啊啊啊啊我最喜欢吃破镜重圆的梗了，请原地结婚！！！ 蔚溪自然是接了关心的很多电话，大意都是来问你们俩真的和好啦； 然后是祝福云云之类，又问什么时候结婚，特别是汪声，育儿经都跟她分享了。 她听在耳里，心里很感动。 还有蔚岷，咋咋呼呼地说：“啊啊啊啊啊再也不用忍受面无表情、脾气暴躁的姐姐了！” 蔚溪骂他，他立马改口：“终于有人陪我打游戏了！” 说得以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单排似的。 只是蔚海和关虹两人非常怪异。 从周简声说找关虹以后，关虹却没来质问她，到今天公布复合也丝毫没有动静。 蔚溪打了个电话回去，原来关虹下乡出差了，这么看来他们还需要作备战状态。 所以蔚溪亲自给关老夫人打了个电话，说是赶明儿把对象带给她看看。 老夫人哪想到蔚溪这么速度，以为上次是忽悠她的，不放心地问了对方是干什么，多大岁数了，属什么等等。 蔚溪一一都答了。 老夫人这才信了，开心极了，说是要她明儿就带回来。 其实蔚溪告诉老夫人是心里有了打算，如果以后结婚，少不了被关虹阻拦。 她现在学聪明了，先从外婆那边下手。 那会儿两人交往，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但老夫人不接触网络，自然是不知道。 蔚家有些长辈知道的，但是也没太当真，毕竟没谁相信两人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 更别提关虹，她一直都瞧不起周简声，不可能会跟老夫人说溪溪谈恋爱了。 蔚溪觉得自己这算盘打得挺好的。 《风华几许》拍完，后期收尾后，蔚溪趁某个月黑风高夜，回家把户口本偷了。 关虹还在乡下，蔚岷在学校，家里就蔚海一个人。 她怀里藏着户口本偷偷摸摸下楼，大抵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心里紧张得要命，手心都冒汗了。 不过她运气挺好的，放户口本的抽屉没有上锁，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这时——“溪溪？” 蔚溪吓了一大跳，颤颤巍巍回头：“爸？” 蔚海站在楼上，手背在背后：“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蔚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就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走。” 蔚海点点头，倒也没问拿什么东西，而是说：“回哪儿啊？戏拍完了吗？” “拍完了，回城北那边。”城北是蔚溪一直居住的那套房子。 “那就是明天没什么事儿，今晚就留在家里住吧。你也好些天没回来了。” ？？？ “爸，我——”蔚溪犹豫得抠手指，周简声还在外面等她呢！！ 蔚海摆了摆手，意示她不用多说：“吃饭了吗？还没吃就叫阿姨给你做。” “吃了吃了。”蔚溪忙点头。 蔚海没什么说了，手背在背后走了，嘴里还哼起了国歌：“起来——” 蔚溪莫名其妙，也不知她爸到底在乐什么。 蔚海回到卧室，随意地瞟了眼窗外，一辆停了很久的黑色车正在掉头。他心情更好了：“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 “起来！” 第二天五点多蔚溪就醒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昨夜里她失眠了还睡得不安稳。她起来洗漱后，周简声的微信也来了：溪溪，我睡不着。 好巧哦，她也是。 她回复周简声：我起来了。 周简声秒回：我也起来了！我去接你！ 于是，七点不到两人就汇合，吃完早餐往民政局的方向去了。 车只开了一小段距离，等红灯的时候，周简声突然偏头看她：“溪溪，我有点儿紧张。” 周简声今儿穿着套裁剪精细的西装，打着领带，头上还打了发蜡，梳得一丝不苟，露出清俊的五官， 骚气得连眉毛都修了，还喷了香水。 蔚溪打扮得中规中矩，不过也是精心化了妆，穿着高领毛衣和大衣。 耳垂上戴了两颗粉珍珠，发尾特意烫了一下，懒懒地垂在肩头，衬得脸蛋越发越娇小，明眸善睐的眸子如以往一样沉静。 相比周简声的紧张，她看起来很淡定，在来的路上还在工作。 周简声见她不理自己，紧张地把手递给她：“你摸摸，我手都湿了。” 蔚溪无奈地合上电脑：“简声，我们只是领个证而已。” “哦。”周简声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他默默看向前方，随车流往前走。 又开了一半，周简声觉得自己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溪溪你来开吧，我怕撞到人。” 蔚溪：“……” 两人换座，蔚溪冷静地踩油门，一路顺畅开到民政局。 下车的时候，周简声紧张的毛病又犯了。 他抱着户口本，磕磕绊绊地问：“溪溪，你准备好了吗？” 蔚溪已经不想回答他了，推门下车。 周简声见状急忙下车，亦步亦趋跟在蔚溪屁股后进了民政局大门，问：“溪溪，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们俩？” 那天在关虹面前说大话的周简声哪儿去了？ 蔚溪特别冷酷无情地说：“会！” “那怎么办？”周简声真的很苦恼，歪着头想了想，“要不……” 蔚溪回头看他，目光明明白白写着：你要是敢反悔我neng死你。 不过周简声没看到她的眼神，自顾自地说：“要不我们拿了证就上微博公布，这样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俩领证了。就算他们知道了哼哼！也不敢私下逼迫我们离婚的！” 他握紧小拳头，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牵着蔚溪大步进了里面。 “服务员，办.证！” 蔚溪：“？？？？？？” 服你头啊！！！ 大庭广众下，那么多新人都在排队登记，周简声就这样扯着嗓子喊，惹得那些人都在窃笑。 蔚溪好绝望啊，周简声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特别委屈地低下头：“溪溪，我……” 蔚溪：“……先排队吧。” 领完证出来。 周简声的手更湿了。 他满足地把证件揣在胸口的口袋里：“溪溪，从今以后，我喝汤，你吃肉。” 蔚溪：“……哦，好的吧。”她又说，“证呢？拍个照。” “哦哦哦。”周简声手忙脚乱把证掏出来，小心翼翼递给她，特不放心特宝贵地嘱咐道，“别掉地上了啊。” “……” 蔚溪将两证翻开，寻了个光线亮的角度，“咔擦”一声响，拍完。 然后微信将图片发给周简声，两人各自在微博上传了结婚证。 回家的时候，路过花店，周简声买了束玫瑰：“溪溪，新婚快乐。” 蔚溪抱着玫瑰冲他笑眯眯地说：“你也是，新婚快乐哦！” “好的周太太！” 两人说完就忍不住笑喷了。 蔚溪对着玫瑰拍了几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新婚蜜月旅行正式开启，不接电话哦。 手机关机，任凭天大的事儿也不管了。 第52章 蔚溪和周简声回家收拾行李，飞去了国外热门的旅游景点。 下飞机后，蔚溪才将手机开机，不用多说，两人的手机消息都爆了…… 朋友圈动态已经有上百条消息了，蔚岷赞了一下，跟风评论：999999 蔚溪回复蔚岷：…… 蔚海赞了一下，评论：恭喜，什么时候回家？ 蔚溪回复蔚海：20号。 蔚海回复蔚溪：好。 蔚海回复蔚溪：对了，把小简也带过来。 蔚溪疑惑地想，怎么她爸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呢？按理来说应该是气急败坏地给她打电话才对。 然而那个“恭喜”才是最骚的。 蔚溪不知道，就在她发完朋友圈的那一刻，蔚家的气氛已经接近零界点了。 蔚岷和蔚海畏畏缩缩地坐在一起，父子俩互相依靠的画面看起来格外凋零。 关虹抱着手臂，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中间桌子上躺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蔚溪的朋友圈。 “合着你们才是一家人是吧？我就是个外人！后妈！这么重要的事儿我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蔚岷急忙插话：“亲妈，您是我亲妈。” 关虹肺都要气炸了：“你还当我是你亲妈啊？？我还以为你是充话费送的！” 蔚海摸了摸鼻子：“哪能这样说孩子，医院可以证明小岷是我俩生的，你十月怀胎我还打了报告……” “啪”的一声，关虹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神像是要吃人。 两人抖了抖，闭上嘴不敢多说一句。 过了一会儿，蔚海颤颤巍巍地开口：“虹虹……” 关虹一个冷眼扫过来，跟放冷箭似的。 蔚海急忙改口：“老婆，你说你——我们又不是没说过狠话，你看他们——”顿了顿，非常气愤地说，“还不是瞒着我们领了结婚证，蔚溪真是太不孝了！！” 这话犹如弹棉花，丝毫不起作用。 关虹气血攻心都要吐血了，所有人都知道蔚溪和周简声复合了，还领了结婚证，就连关老夫人都知道了。 她只是出差下乡，那里没网络，等她回来外面就变了天。 原以为上次警醒周简声后，两人就不会有交集了。 可她却没想到周简声竟直接来找她了，说想娶蔚溪，不论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可她只当少年鲁莽异想天开，手挥了挥说“没要求，你们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 更没想到蔚溪竟偷了户口本，领了证。 关虹也不知道到底该气谁了，她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的坐在沙发上。 比起关虹暴跳如雷，也好过这副无力的样子。蔚海就怕看见她这样子，急了：“虹虹，是我们不对，是溪溪不对，你……” 关虹摆了摆手，道：“我就是胸闷，牙疼。” 蔚海忙说：“我去给你叫医生。” 她叹了叹，说：“算了算了。” 算咯。 …… 蔚溪和周简声到酒店放完行李，就去潇洒了。 蔚溪穿着保守比基尼，趴在沙滩椅上。 前方是蓝海和细沙子，浪花卷皮千层浪，穿得清凉的人在水下玩得格外畅快。 周简声穿着背心和沙滩裤，戴了个大大的遮阳帽，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蹲在她旁边，摇了摇防晒霜，往她背后挤了一大坨。 背后，手臂，通通涂抹均匀。 蔚溪抬头喝了一口果汁，喟叹：“舒服！” 周简声把脸凑过去：“给我也来一口！” 蔚溪把杯子递过去，他含住吸管喝了一大口。眼看果汁见底，蔚溪赶忙儿把杯子拿回来：“你自己有啊！” “行行行。”周简声大方地把自己满满当当的果汁放在蔚溪手边，“都给你。” 蔚溪：“……”他好幼稚喔。 两人躺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回酒店换完衣服，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周简声心情好，还要了一瓶红酒。 待菜上桌后，周简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蔚溪：“溪溪，结婚快乐。” 蔚溪无奈地笑：“你今天跟我说了很多次很多次新婚快乐。”从来的路上就止不住笑，还跟个碎碎念念的老太太似的。 “我开心。”周简声仰头喝了一口红酒，“溪溪，我真的真的开心。” 下一秒，他站起来，朝餐厅用餐的人举杯，用英语说：“打扰下大家，我和我太太领证了，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全场我请客！” 蔚溪一愣。 她愣因为周简声的英语竟然说得很棒，虽不是很纯正和流利，但语法都对了。 这显然是刻苦学习后的回报。 餐厅里的人纷纷朝他们举杯：“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 更有热情的人过来抱了抱她：“宝贝，希望你们永远都能像今天这样开心！” “谢谢你！” 别提餐厅经理了，还给他们做了一道当地的特色美食，说是祝他们新婚快乐。 蔚溪还是头一次这么疯狂，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祝福。 再看看周简声，喝了一杯又一杯，脸都红了。 等吃完出餐厅，周简声搭在她肩上，都快走不动路了。 蔚溪骂他：“叫你喝这么多酒。” 周简声有些醉意，但意识都还清醒着：“我开心。” “行行行。” 离酒店还有一段路，一边是高大的树木，另一边是带围墙的欧式小别墅。 不知院子里种了什么，挂满红果子的树枝从围墙里探出来，“这是什么？”蔚溪仰头随意问。 “不知道，感觉能吃。”周简声喃喃道。 蔚溪走近看了看，红红小小的一颗，还能看到饱满的水分，有点儿像树莓。 “想吃吗？”周简声问。 “？？”蔚溪只是好奇而已。 “想吃我给你摘。” 蔚溪还没来得及阻拦，周简声就这么往上一跳，手抓到了叶子，然后里面的传来狗吠声！ “还有狗？” 如果没喝酒，周简声肯定不会被吓到。可现在他喝了点儿酒，脑袋转不过来，急急忙忙牵着蔚溪撒腿就跑。 他一边儿跑一边儿喘气道：“太久没干这事儿，生疏了。” 蔚溪震惊了：“你、你以前是……是……” “想什么呢？”周简声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小时候，村里种了很多果树。我们一群小孩子还不懂事儿，就跑去偷人家的果子。” 蔚溪都听呆了：“哇噢！然后呢？” “然后就被我妈抽了。”周简声伸手比了比，“这么长的藤条，一边儿抽我一边儿叫我带路，去别人家，道歉。” 蔚溪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你小时候好皮。” “不瞒你说，下河摸鱼捅蜂窝掏鸟窝什么都做过。”周简声特得意，露出齐齐的小白牙，这副臭屁的模样把蔚溪乐死了。 蔚溪哈哈大笑。 等她笑完发现周简声看着自己，目光温柔而深情。 她一愣，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 “亲一个。” 蔚溪摇头：“还在外面呢。”还站在大马路上呢。 周简声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红本本：“我现在是有证驾驶。” “……”神他妈有证驾驶。 他把红本本在眼前晃个不停，“行吧。”蔚溪勉为其难地把脸凑过去。 周简声“啵唧”一声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带着满足的笑，像极了偷腥的猫咪。 下一秒，他将蔚溪一把横抱了起来。 蔚溪吓得搂紧他脖子，待人稳了以后，她拍他：“你怎么老这样吓我？” 周简声不满“吓”这个字，哼了哼：“我要吓你一辈子，你赶紧习惯。” 蔚溪捏了捏他绯红的脸，道：“你喝醉了。” “没有啊。” “醉酒的人才说自己没醉。” 周简声把脸凑过去，掩耳盗铃地说：“你闻闻，都没有酒味儿了。” 蔚溪：“……” 周简声一直抱着她回了酒店。 蔚溪都不敢看路人的眼神。 进了门，周简声脱了衣服，把蔚溪按在床上亲。 蔚溪被亲得浑身无力，没有意识地哼哼唧唧。 周简声这才脱了她衣服，哄着她：“叫老公。” 蔚溪拱起身子，嘤嘤咛咛：“老公。” “乖。”周简声咬了咬她的脖子，往前一顶，“老婆。” …… 洗完澡，周简声酒也醒了。 两人趴在床上，四只脚丫子摆在一起晃啊晃。 蔚溪支着下巴，突然说：“你那两年在干吗？” 周简声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诚实地说：“去国外是骗你的，我在北京读书。” “都学了些什么？”蔚溪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分开的这几年关于他的故事。 “读……”周简声沉吟几秒，“主读配音，副修一些语言啊，和初高中知识。” 蔚溪不用深想就知道学这些很吃力。 “对！”突然想起什么他得意地说，“我还报了个书法班，学了点儿技巧，自认为写得还可以！” 蔚溪猜到了，上次看了他的笔记和速写，就知道这两年他学了不少东西。 她轻声问：“累吗？” 周简声埋进她怀里，闷闷地说：“累。” “那会儿钱都赔了。手上没钱，每天挤地铁去上课，下午去上语言培训班。晚上遛小十，要不是黄哥支助我，小十都有可能被我卖了。” 蔚溪垂下眼，这些故事被他风淡云轻说出来，她怎能不心疼。 周简声好像猜到了什么，道：“溪溪，你别为我心疼。”顿了顿，他说，“那是我该得的。” “你应该为我骄傲。” 蔚溪笑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是的。” 过了几秒，他说：“我也是。” 为你骄傲，也为自己感到幸运，能够遇见这么好的你。 第53章 两人从国外旅游回来的第二天，蔚溪就带着周简声来蔚家了。 正好儿关虹蔚海、蔚岷都在。 周简声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盒，护肤品、营养品、烟、酒等等…… 他没经验，也不知道该买什么，问了黄国当年上门的架势，大抵就这些东西。 关虹不冷不热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道：“这是干什么？我可不受贿。” 蔚海比关虹和蔼多了，笑眯眯地说：“人来了就行，带这么多东西干吗。” 关虹目光凉凉地瞟了一眼他，蔚海摸了摸鼻子，私下拿胳膊撞她：“不是都想开了吗？” “要你管。” “……” 蔚溪和周简声站得远，自然是没听见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跟个小孩子似的赌气。 其实周简声有些局促，将礼品放在地上，搓了搓手：“爸妈！我今天是来赔罪的，是我拉着溪溪领证，你们怪我吧……” 他说了一大串，关虹压根就没听进去，脸都黑了：“谁是你爸妈！” 周简声一双黑亮的眼眸望着关虹，格外无辜地说：“我和溪溪结婚了，她妈就是我妈……” 关虹：“……” 蔚海这会儿真没憋住笑了出来，他愣是没想到这小子装傻功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周简声的肩膀：“别紧张，你妈啊，就这么个德行。” 话说间，已经勾着他肩膀进来了。 关虹看向蔚溪，蔚溪冲她妈傻笑：“妈，这东西放哪儿？” 关虹彻底没话儿说了。 待蔚海和周简声勾肩搭背进了门，再来一个蔚岷，三个男人一台戏，好得跟亲父子似的。 关虹觉得自己上去说句不讨喜的话，那就是个罪人了。 之后半个月里，周简声几乎每天都牵着小十都来蔚家报道。 他也不特意地讨好关虹。 蔚岷放寒假了，他就和蔚岷一起玩玩游戏；蔚海下棋，他坐在面前走几个子儿；蔚溪没戏拍，他抢了阿姨的厨房做蛋糕；关虹喝茶，他也跑过去没脸没皮地蹭一杯。 总之蔚家上下哪儿都有他上窜下跳的身影。 这让蔚家一时间热闹起来，颇有些小时候快要过年的感觉。 而小十，周简声特别有心机地交给了阿姨。 每当关虹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或者是跑步时，阿姨就将小十牵出去遛弯。 关虹挺喜欢狗的，在小十蹭自己的时候，一时没忍住给小十顺了个毛。 就这么随手一摸，小十舔了舔她，“嗷呜”几声，把关虹的心都叫化了。 心想主人不怎么，这宠物倒是挺讨喜的。 久而久之，小十特别黏关虹。 一人一狗的关系在几人喜闻乐见下悄悄化解了什么。 当然，关虹对周简声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倒也没有刻意地给难堪。 周简声面面俱到，也让关虹挑不出毛病，蔚海有时候会给关虹吹枕边风：“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别别扭扭的。两孩子证儿都领了，再过段时间孩子都能打酱油叫你外婆了……” 说到领证关虹就来气：“那户口本子是你给蔚溪的吧！” “我没有啊，我不是啊，你可别冤枉我。”蔚海一脸无辜。 他只是没有将抽屉上锁而已，怎么就成了把户口本子给蔚溪。 还不承认！ 关虹气得往他腰捏了一把。 蔚海嗷嗷叫：“虹虹……虹虹……” 关虹一听这个名字更用力了。 蔚海又说：“明儿过年，你别孩子脸色看。” “我什么时候给脸色他看了？？” 蔚海不敢说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是我不会说话。” 总之蔚家上下的气氛还是蛮和谐的。 …… 过年这天，蔚溪和周简声老早就来了。 关虹和阿姨在厨房做菜。 关虹很少下厨，一般只有过年或者团圆节才会做做菜。 蔚海偷偷跟周简声咬耳朵：“其实你妈不讨厌你了，不然怎么还亲自做菜。” 周简声摸了摸小十的脑袋：“多亏了小十打入敌人内部，攻破敌人的防线。” 蔚海乐了，再次觉得周简声当年没进军校可惜了。他晃着脑袋哼着歌儿进厨房，没过多久就被关虹赶出来了：“碍手碍脚。” 周简声给蔚溪喂了瓣橘子，看到这幕感叹道：“溪溪，其实我很羡慕爸妈的感情。” 蔚溪笑了声，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我们的感情也不赖呀。” 蔚岷从楼下下来，一阵恶寒：“行了啊，这还有两个单身狗呢。” 蔚溪嗤笑道：“错了，只有你一个。” 蔚岷震惊地指着小十：“你竟然背叛我？” 小十舔了舔他的手：“嗷呜嗷呜——”甩着尾巴，表示和别的狗配对成功的它很开心。 “……” 蔚家的年夜饭是标准儿的十个正菜，四个凉菜。 周简声趁关虹没注意，飞快拍了几张照，打算发微博炫耀这是丈母娘手艺。等关虹回头，他又立马收回手，乖乖站着不动。 关虹看他：“愣着干什么，坐啊！”语气虽然不客气，但并不排斥。 周简声冲她甜甜一笑：“妈，您也坐。” 关虹：“……” 饭桌的氛围挺不错的，平日里吃饭是不许说话的，今儿过年，也就没有那么多框框条条。 蔚岷是个话唠，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蔚溪偶尔插上一句，周简声话儿也多。 有这两人在，饭桌上的氛围很难不热闹。惹得蔚海这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也忍不住加入话题队伍。 蔚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关虹看在眼里，其实心里是有些欣慰的。 她又看看周简声，周简声歪着身体和他们聊天，而他身边的蔚溪正在夹一道菜，那菜有些远，筷子伸过去没夹到。 周简声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偏头看了一眼就帮她夹在碗里，动作熟练而随意，又道：“少吃辣，你嗓子还没好。”然后继续扭头和蔚岷聊天。 蔚溪果然只吃了一点儿，然后夹其他不辣的菜。 关虹垂下头，不知怎么突然笑了。 吃完饭，蔚岷出去找朋友玩儿；关虹和蔚海带着小十出去散步；阿姨也回家了，家里就剩蔚溪和周简声两人。 B市禁鞭炮，周遭安静得不像过年。 卧室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周简声将蔚溪按在门上，亲了亲她，软软地问：“溪溪，今晚我可以和你睡觉觉吗？” 蔚溪摇头：“应该不行。” 周简声往她脖颈里蹭了蹭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可我啊。” 蔚溪顺了顺他的毛，想了想：“其实我觉得我妈已经认可你了。” “真的吗？”说完又觉得这种猜测不靠谱，他的目光暗淡下来，但几秒后又亮了起来，“那小十还得继续加油！” 小十？？？ 它做错了什么。 两人在卧室腻歪，只差临门一脚时，有人敲了敲门。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找衣服整理形象。 周简声去开门，只见关虹站在门口，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今天就在这儿睡觉吧。” 周简声一愣，以前关虹是绝不会让他过夜的，天一黑人就得走。 现在这么说来…… 还不待周简声欢呼，关虹又说：“就算你们俩结婚了，但是在这里也不能睡一个卧室。” 蔚溪懂了，这是娘家习俗。 两人异口同声冲关虹甜甜地说：“谢谢妈！” 关虹面无表情地说：“阿姨已经打扫了客房，叫蔚溪带你过去。” 关了门，周简声喜极而泣地抱着蔚溪：“溪溪，咱妈这是认可我了，对不对！” 蔚溪被这一口一个咱妈都快要笑喷了。她就知道周简声搞得定关虹的。 第二天，周简声特意起了个早床给两老拜年。 关虹和蔚海正在吃早餐，周简声笑眯眯地朝两老打招呼：“爸妈，新年好呀！” 关虹还是很不习惯，猝不及防“咳”了一声：“新年好。” 蔚海瞟了一眼关虹，忍住笑，对周简声道：“简声新年好啊，来，这是红包！” 这倒是让周简声惊讶：“爸，我和溪溪都结婚了，这么大个人了，红包就……” 关虹头也不抬地说：“给你就接着。” “谢谢咱爸妈！” 关虹嘴又抽了抽。 这喊得亲亲热热的怪让人别扭的。 蔚岷还没下来，老远就听见周简声一口一个“咱爸咱妈”的，都快笑喷了。 周简声这是什么神仙嘴啊，连关虹这种人都能搞定。 …… 初二，周简声带蔚溪回了小星星家园。 这次大伙儿都在，蔚溪被一群抽高的小伙子和萌萌的妹子围着喊嫂子，心里既别扭又感慨。 妈妈们特别大方，往蔚溪包里塞了厚厚一沓的红包。 蔚溪捏了捏，心里一惊，怕说不要又扫了好意，只好悄悄跟周简声说下次还给他们。 毕竟这么多钱攒下来也不容易。 周简声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好。” 下午，妈妈们做完饭， 二十多碗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大伙儿围着坐下，热热闹闹地吃饭。 一群人拉着周简声拼酒。说是好不容易回来见一面，一定要喝得痛快。 蔚溪知道周简声酒量一般，有些担心。 蔚溪本来想帮他喝的，结果——最小的那个妹妹，也就是前两年高考，今年读大二的妹妹，拉着蔚溪大大方方地说：“嫂子，喝酒是男人们的事儿。” 见蔚溪还是很担心，她悄悄凑近她说：“简声哥小时候有个外号，叫赖皮狗。” 蔚溪乐了，忙问为什么。 妹妹说：“因为他喝不过其他哥哥就耍赖皮，不是悄悄吐在毛巾里，就是趁别人不注意倒在人杯里。一开始我们还纳闷他怎么喝不醉，后来被我们抓了个现行……”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暴打一顿。” 蔚溪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也就不拦了。 不过今天周简声开心，不会做那些“赖皮狗”的事儿。 等蔚溪去找他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趴在桌子上的，躺在地上的，还囔囔着要喝。 一群活宝。 还有周简声。 喝得面得绯红，目光迷离，蹲在地上不知找什么。 她走进才听到他哼哼唧唧：“溪溪，溪溪，你在哪里……” 原来是在找她。 蔚溪乐了，她走过去蹲在地上，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我在这儿呢。” 听到她的声音，周简声顿时扑在她怀里，脸在她脖颈出蹭了蹭：“溪溪，我找到你啦！” 蔚溪好笑地拍拍他的头，将他扶起来：“走吧，我们去休息。” 妈妈去照顾其他人了，蔚溪扶着周简声到卧室。 周简声喝醉了真的很乖巧，不吵也不闹，只是躺在床上又坐起来，目光四处找寻，直到视线看到蔚溪从卫生间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溪溪……” 蔚溪解开他的扣子，他乖乖伸起双臂，闭着眼睛，蔚溪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擦完，他睁开眼，明明喝醉了，却还笑得动人：“溪溪，溪溪，你亲亲我。” 蔚溪亲了他一口，哄着他：“我在呢。” 他满足地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睡了起来。 蔚溪给他掖了掖被角，又去拉窗帘。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绕着碎星子，青灰色的月光铺满整个院子。 明天是个好天气，她笑着想。 第54章 （完） 《风华几许》定档是在第二年的春天。 上映前路演，周简声和蔚溪都跑到了。 今天在上海做路演，几个主演和蔚溪等幕后工作人员在台上做采访互动，主持人问了很多东西，大意就是为什么想拍这样一个剧，怕不怕没有市场等等。 这些话问得很大胆，蔚溪摇摇头说：“总得有人拍。” 主持人一笑，看着她的目光略带欣赏。 后来不知怎么聊到了她的感情问题，主持人也八卦地问：“蔚导，最近网上有很多言论，说你和简声老师打算要宝宝了，是不是呀？” 蔚溪看了一眼台下的周简声，对着主持人笑道：“三个月啦，届时来喝满月酒。” 主持人震惊了，立马反应过来：“恭喜恭喜！” 也不知是不是周简声还有热度，两人当年在微博上互传结婚照，惹起一片水花和关注，更有记者打过电话过来问：“简声哥是不是要复出了？” 周简声说：“我现在一心只想做配音。” 就是不会复出了。 后来这些东西曝光在网上，周简声的粉丝有些失望，他们已经不是那个跟风就是雨的孩子了，不会再相信那些不识的言论，他们懂得分辨自我。 可是——周简声却离开了。 周简声看到粉丝的这些言论后，发了一条微博：“不管我在哪儿，你们还在就行。” 这句话真的很治愈，粉丝好像又活了。 只是周简声很低调，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久而久之，他的粉丝也低调了。 留下来的，都是真爱粉。 这些粉丝们平日里一声不吭，但周简声每每发个秀恩爱的博，评论点赞蹭蹭往上涌。 他们亲切地称蔚溪嫂子，开玩笑地问今天周简声和蔚溪有宝宝了吗？ 周简声偶尔也会和粉丝们互动，神神道道地说让他们猜。 直到某一天，又有粉丝问起这个问题了，周简声正正经经地回了一条“可以考虑一下了”。 把粉丝笑得啊，乐死了。 今儿蔚溪在《在人间》路演上公布了孕期，粉丝们纷纷跑到周简声的微博下喊666和999、祝福。 路演结束，两人回B市，下了飞机后，蔚溪在车上刷着微博，有些感慨地说：“你说你都结婚了，还有粉丝喊着老公我可以。” 周简声一边儿开车，趁红绿灯淡淡看了她一眼：“少玩手机。” 蔚溪觉得没劲儿，关了手机闭上眼睡觉。 周简声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公吗？” 蔚溪不理他。 她又不是吃醋了，她只是感慨他的人格魅力而已。 蔚溪睁开眼看了看窗外：“不回家？” 周简声说：“妈让我们回去住一晚。” 蔚溪顿时觉得头疼：“也就你受得住妈。” 结婚后，周简声把全部财产拿出来买了一套大户型的房。装修后两人就搬了进去，有空就回蔚家。 她怀孕后关虹想要她住在家里，但是蔚溪嫌她啰嗦就拒绝了。 好在关虹也没多问，只是偶尔要阿姨拿点儿营养品过去。 两人先回家放行李，再去蔚家。 去蔚家的途中要经过B市的樱花街，这一条街种的都是樱花，樱花是八重樱，是正儿八经从日本那边运过来的。 粉嫩的花骨儿挂满枝头，每年春天这条街成为热门的打卡景色之一。 一到樱花开花，这里不让过车辆的。 周简声的车随密密麻麻的车流往前涌动，在车上只能看到樱花街的一角。 蔚溪怀孕后格外娇气，她扒在窗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登时就气了：“我要下去看。” 关键是周简声也宠着她，走走停停将好不容易快走出来的车掉头，停去附近的停车场，和她走过去。 走了一点儿路，蔚溪觉得脚疼。 周简声四处找座椅，找到座椅又去买了牛奶和水果和小零食。 等蔚溪吃饱喝足了，两人才慢慢悠悠来到樱花街。 人挤人的在树下拍照，地上铺满了一地的樱花瓣，景色确实很美。 蔚溪伸手一指：“你去那儿站着，我给你拍一张。” 蔚溪最近这段时候特别爱给他拍照，一开始周简声还觉得有趣儿，换着花样儿做她的模特。 但是蔚溪太能拍了，让他想到了当年被杂志广告支配的恐惧。 他记得有次他们俩去爬山，就对着个破石像，蔚溪整整拍了他二十多个动作，回家修修剪剪pp，只发了一张。 拍多了他觉得自己都快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模特。 “笑一个。” 樱花树下的周简声弯起嘴，微笑。 “换个姿势。” 周简声抬起比心。 远处的蔚溪看见笑了笑，也朝他比了个心，然后按下快门。 蔚溪怀孕后养好了很多，以前瘦瘦小小的脸蛋变得圆润了，头发也长大了，披在背后正好儿遮住了蝴蝶骨，笑起来明眸皓齿更加动人。 这么一笑，将周简声的心都笑化了，他又觉得不累了。 反正呢，把蔚溪哄高兴，他就开心、满足。 回到车上，蔚溪就拿着手机低着头在那儿修图，到蔚家才修完发九宫格的图。 周简声看得直摇头，他想不到几张图有什么好修的。 其实周简声不知道蔚溪为什么这么执着地给他拍照。 好像是很多年以前吧。 还很稚嫩而张扬的少年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张照片，问她像不像许耀。 她看了很久，看着少年站在足球网下面，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外套的拉链抵在下巴处，稍稍眯着眼，嘴边是慵懒而闲适的笑。 好像活了一般，朝她慢慢地走过来。 后来她在微博上看了那组系列照片，鬼使神差地她点了收藏。 她曾被那张照片里的人击中了心脏，虽然当时只有那么一刻，却让她记了这么多年。 图片修完，蔚溪还想了半天的配文，终于想满意了才发微博。 @蔚溪：春光似少年，人比花娇。 也是她的少年。 …… 蔚溪和周简声一同进来，关虹正在院子里和小十晒太阳，小十怀里窝着两只正在吃奶的小奶狗。 蔚岷刚好走出来，看见他们笑道：“姐，姐夫！” 关虹闻声看过来：“回来了？” 两人齐声打了招呼，蔚溪把行李给蔚岷，周简声走到关虹那边，捏了捏小十的脖子：“我失宠了啊。” 小十仰头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舔了舔他又趴着了。 关虹对周简声态度还是那样，但看见这幕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把零食递给周简声：“拿这个哄。” “好嘞！”周简声笑道。 小十对周简声这么冷漠是有原因的。当时两人搬家后，关虹不让周简声带走小十。 周简声纵然心里舍不得，但想一想自己都拐跑了人家的女儿，这么一合算，就只能委屈委屈小十了。 所以这一年来，小十一直留在蔚家陪着关虹。 怀了孕，生了崽。 心也留在蔚家了。 …… 快进入五月份的时候，周简声因参加综艺《闻声识人》火了一阵子。 《闻声识人》是一个配音综艺节目，节目内容是邀业内的演员或者配音演员同台竞声，通过台词功底、配音实力的比拼。 周简声参加的是第一期。 这一期阵容豪华、配音演员个个功底强，就这么随意张嘴说两句，就能让电视前的观众直呼“这他妈的也可以？”“口技？” 也因为新颖、让观众更加了解配音这个行业。 所以一播出综艺就火了。 其中有周简声在后台即兴演出的时候，他用英语、韩语、日语配了一段海子的诗。 网友看了这期节目，纷纷说，没想到周简声这么利害，我好像被粉了。 这部综艺一开始制作人来找的是蔚溪，蔚溪因为怀孕就婉拒了。 可周简声看完剧本，在床上干嚎：“溪溪，我们为什么要生小孩子啊！” 周简声现在觉得，要小孩是他做过最蠢的决定，没有之二。 蔚溪看他那样子直摇头：“你想参加啊？” 周简声抱着本子，点头如蒜：“想。” 根据蔚溪和制作人的谈话内容，周简声摸清楚了节目套路，而且还会邀请程德克等多名配音前辈做节目的指导老师，整一个就是配音大咖秀。 周简声有预感节目会火。 可这不是重点，他真的很喜欢这样一个节目，想学到更多的东西，和前辈们交流，更想挑战一下自我，尝试从未尝试的东西。 而且目前国内没有关于配音这方面的影像资料，如果这部综艺拍好了，一定会大有前途。 蔚溪看他那样子就起了心思：“可以呀，你求我，我给你走个后门。” 周简声懵了几秒，觉得蔚溪怀孕后越来越坏了。 不过他也乐意陪蔚溪演，三两下在蔚溪震惊的眼神里将T恤脱了，躺平在床上：“求你。” 蔚溪被他这操作成功逗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很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行行行，我明天就跟你找走后门的。” 周简声将蔚溪扑在身下：“太敷衍了。” 蔚溪投降：“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这才乖嘛。” …… 蔚溪的预产期是十月。 九月尾时，周简声参加了一个访谈节目。 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简单地聊一聊生活啊、工作啊、感情啊等等朋友式的闲聊。 主持人叫莱茵，是个知性美人，以什么话都敢问，什么话都敢说而出名。 从周简声最近的综艺节目《闻声识人》聊起，又问他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周简声很诚恳地说：“害怕是有的，但是我不能因为害怕而不去做。” 莱茵笑着说：“你又没做亏心事儿，有什么好怕的。” 周简声顿了一下，然后笑了。 莱茵继续说：“不过说起来，对于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你父亲的事儿，你好像从未对外界解释过……”她顿了顿，“是不屑于解释吗？” 这话儿太直白了，但周简声也没斟酌，点头就答：“那会儿确实这样想的，不屑于解释没有做过的事儿。” “现在想解释一下吗？” 周简声认真考虑几秒：“好啊。” 莱茵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 周简声道：“谢谢。” 他看向镜头，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回应关于我父亲的那件事儿。那我今儿借贵地节目回应下。” “很多人都说他的死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我不谈。因为——我不后悔揍他，我也不承认将他的死归根在我头上；如果说有什么后悔的话，我觉得他不应该这样死去，他应该在内疚和悔恨中死去……” 从始至终他都用“他”来称呼，疏离淡漠，毫不掩饰。 莱茵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周简声继续说：“想必你们对我的身世都摸了透，我本来是有家的，但是后来我没有了。我妈——是自杀，我爸——我觉得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会儿我在韩国的团队被解散后，结果一直收养我的孤儿院快要倒了。当时我面临着两条路，一是用在韩国两年攒的钱回去读书；二是回国进娱乐圈，如果赚了钱，还可以用来资助孤儿院。” “我选了后者，人生在世，本就是需要做选择。”顿了顿，看见镜头的眼眸很亮，嘴角也弯了弯，“至少我还有选择，还有我太太，不算过得太差。” 提起太太两个字眼神都变温柔了。 莱茵心里有些感慨。 她笑着说：“早上来录节目的时候，蔚小姐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叫我不要欺负你。” 周简声听闻轻轻地笑了，嗓音温柔地说：“她总是这样，帮我把一切都处理好。” “一切吗？”莱茵好奇问。 周简声道：“对，一切。其实我很笨，很多东西都是我太太帮我处理的。刚认识她那会儿，我演技差，她说话挺直白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质问我会不会演戏。我也不要脸，说我不会。” 莱茵“扑哧”笑了，“然后呢？” “然后她就说行。”周简声说，“其实现在想起来，觉得这话儿特别像两个小学生吵架扔狠话的样子，我还以为她不会管我了呢。没想到第二天她帮我请了个表演老师。” 他咧嘴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特坦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在人间》，这部戏我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莱茵也跟着笑道：“你想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周简声：“当然是实话。” 莱茵说：“进步了很多。”顿了顿，“我不是友情夸赞啊，我是真心喜欢这部电影，而且网上的评分也和我一样喜欢。” 周简声道：“谢谢。” “这部戏，我最感谢的人是我太太；当然，也是这部戏让我们结缘。” “我太太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一起的那天，我问她准备好了吗？她说准备好了；后来我们分开又和好领证的那天，我问她准备好了吗？她说……”他看向镜头，郑重且其事，“我一直准备着。” 访谈快结束了，莱茵真诚地说：“祝两位永远幸福。” 周简声笑着回道：“谢谢，祝你也能拥有幸福。也希望所有人都能拥有幸福。” 他的幸福就是， 在一起时，蔚溪说：“我准备好了。” 复合时，蔚溪说：“我一直准备着。”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追随~